袤瑟看著衝在前麵的武士首領昂格於薩,對泰儂麗格道:“公主,我的刀可以絆住他。你的馬貼著我搓過去,就行。”


    “哎呦,好我的刀馬旦呢。我還不曉他長幾隻嘴巴?每一個嘴巴,都嵌著那一小簇——二十多個達昂瑟儂武士的刀。”泰儂麗格飛轉澈亮的目瞳,“我是說,先打疼他捉刀攔路的手,他那嘴巴會先替你我‘閃路’的。那一刻,事情準會變得比風要快得多。這樣,不好嗎?”


    袤瑟小小驚怵一下,“我滴神,簡直好極啦。但你記住了:別讓人曉得——那是達昂瑟儂美麗公主的壞主意——”


    袤瑟說罷,這才戴上遮麵的紗麗,“看,像不像替罪你的羊?”


    “那是,這才算斂刀如虎的刀馬旦。嗯,現在可以囂亂時空了。嘻嘻!”泰儂麗格嗖地拓長右手中多疊挽纏的皮鞭。


    泰儂麗格手盞高著,猛提馬韁,和袤瑟瞬間共驅。


    袤瑟隻要手染刀馬,歡躍起勢的風聲,頓時颯然飛吒出破擦音叢。弓步搭連強勢的馬力,直射阻路的昂格於薩。


    昂格於薩飛競中,攢動的手鉤一掠。從地上拔脫早就預備好的套馬杆。


    “為了能夠看到穿沙馬,公主,幹吧。這是一場不用刀的戰場。”袤瑟對泰儂麗格輕聲傳話。


    泰儂麗格光滑的手腕甩動皮鞭,“啪!”響亮地迴答了袤瑟的話。


    泰儂麗格心裏清楚:在達昂瑟儂大地上,靈性的征兆,就是一本最原始古老的經本。是所有信仰的手段都不可以複製和模擬的。


    所有人為複製的判斷辭,都是借助於思索輪盤——輪迴不休的開始。


    盡管遙遠的冰塬大地上,古老傳說中,靈性的祭祀巫接近於神,可以啟示旺族的秘密。


    但是,在這兒,大自然造化的靈物,更是生命性靈的極致。


    偶爾,泰儂麗格會敏感於生動的陽光,手扶一葉纖草嗚咽不已。那些達昂瑟儂大地上,原始震顫心靈的美好,總是這樣驚到她的心跳。


    穿沙馬就是。所以,一直以來,泰儂麗格就有無限的好奇和衝動。


    泰儂麗格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冰塬大地上的祭主那樣,行芬芳的祭,啟示神妙的靈應。但是,每當她端嚴姿態,雙手合十時,常常不經意間就昏昏欲睡。


    媽媽咪呀總會把她從沉醉芳香的睡夢中喚醒,道:“達昂瑟儂的小靈神啊,你的祭禮是用睡眠和夢來完成的吧。”


    然後,姐姐泰儂麗旖就會埋怨道:“達旺兒瑪城的太陽神和月亮神,會因為你掛在嘴角的水滴而生氣透頂了呢。”


    每次遇到那種尷尬的時刻,泰儂麗格就會害臊得逃之夭夭。


    現在,眼前不太遠的地方,猛烈的風暴已經招徠了幻覺似的穿沙馬。這難免讓她的心頻跳不已。


    “快點兒,泰儂麗格。小心昂格於薩的套馬杆。”袤瑟驅馬在前,手中精致粗短的皮鞭,就像掠空的刀弧。


    袤瑟熟悉武士馭馬時,那種重夯而遲滯的動作。她上馬的那一刻,整個協調的運動已經在狀態中了。運用好的馬,就是一件渾整有力的武器。


    輕鬆手感調校精致位移時,靈性馬匹已經慧通袤瑟的暗示。


    袤瑟激烈衝步的白馬,接近昂格於薩戰馬時,突然隆動的彎曲脖頸斜抵。那匹褐色戰馬受震,折變攻擊角度,昂格於薩傾落的套馬杆受迫一掠,從泰儂麗格身旁劃過。


    “你敢套我的馬?”泰儂麗格暗暗生恨,手形緊蹙驟變的弧勾,一跳,狹長柔韌的皮鞭“叭”地,叼纏住昂格於薩的左手腕,生生拽落地上。


    “公主,我們可是守護穿沙馬的令。”跌翻在地的昂格於薩急忙解釋道。


    “究竟是護馬,還是探馬,難道誰心裏還沒有個點數嗎?你長的嘴巴,可真會變話。”泰儂麗格不依不饒道:“你敢如此對——達旺兒瑪的護城神靈這樣講嗎?”


    昂格於薩心裏一點兒都不寐。大聲喝住前來護駕他的那些武士,“走開,像敬禮光輝嚴酷的太陽神那樣,讓禮。”


    頓時,那些擁躉而至的武士,就地停駐。


    泰儂麗格一蹙身,馬匹隨感作跳。同時,皮鞭蛇似的鬆褪開,從昂格於薩手腕滑脫。


    袤瑟掣馬,順風帶動泰儂麗格的馬匹,差參錯落,一掠而過。


    袤瑟盈盈搭連上泰儂麗格的馬匹,毫不畏懼地飆馬衝向風暴濃黑色的天柱,身後飛騰起滾滾黃塵。


    昂格於薩看著:次第衝向風暴的兩個俊俏背影,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他震驚的根本不是阻路未果,而是袤瑟和泰儂麗格敢於觸犯達昂瑟儂族天譴般的禁忌。


    是的,風暴本來就是族人們眼中——大地造化的狂魔。代表著神靈的不悅。


    “泰儂麗格公主,你簡直比泥雕板塊上,刀楔刻字的法律更恐怖。我們該向族宗達昂努作何解釋,才能把謊言的話溜圓啊?”


    “看見她,簡直就相當於觸碰到災難。”


    “令人可怖著,又偏偏如斯美致可人。想著簡直就像一個幻覺。”


    “她倆為什麽不學素沁芭拉——站著就像依人的藤蔓。那才省心……”


    “呃,都一樣。她風平浪靜的模樣,讓我想到慫恿時,那身相足以變作可惡劇毒的蠕蟲。”


    “小聲點,別再惹毛一個來。到那時,我們還得兩頭受虐。”昂格於薩從地上趴起來,“嗯,還是以達旺兒瑪古城的守護神靈,啟開嘉句,來祝福這三朵灼目的石榴花吧。顯得萬事安寧。”


    “嗬嗬,我簡直被氣笑了……事情也太反轉了吧。絆你,還有理由了?”有武士對昂格於薩說。


    這些豁豁鬧鬧的武士說罷。又無奈地聚首,看著衝向風暴的兩個身影,默默祝禱泥雕板塊上的誦熟的楔字。


    “古沙,風暴,穿沙馬。金詞刀楔,法護靈騰。願達昂瑟儂不觸煞障。”


    昂格於薩禱完。翻身上馬,率眾一同看向風暴形成的黑色天柱。


    風暴依然隆騰。遍地隨風輦收蹙的沙塵,簌簌響流如河。


    狂枝搖晃的樹木,不斷發出枝幹崩折的斷裂聲。大地混沌成一片熏染的濁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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