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插過一顆顆紅杉樹,搓擦凍風強阻。“怒墨刹”熟練拓步,仿佛一把黑色屈折的雷厲之勾,放浪野性怒飄的馬鬃。衝開一抹皓白,形成人馬縱隊前黑色振動的矛尖。


    模糊在黑色中震顫的血肉,讓梭黎聽見:“怒墨刹”身軀快要恐怖撕裂開來的聲音。


    拿格看著協整奔騰的梭黎、凝蝶蘿……他仰視漸漸發暗的天空,知道太陽快要西落了。


    他清楚:一旦黑暗降臨,整個森林境必將陷進最可怕的冷凍與冰封。


    右手控刀,拿格抵住藍魘追風的烈光手咒。


    拿格能夠感受到:來自獵司裏迪強盛的祭祀火。這是他能夠破開凍風——銳意抵抗藍魘如電光咒追殺的原因。


    因為本來就在動態的奔騰中,這些看似不夠合宜獵司裏迪靈犀祭禮的狀態,在萬感頻升的極端,意外變作——心靈飛铩般佐動念頭的工具。


    曾經,靜態的祭是凝煉的,思覺刀帶著挑剔的精純目的,使縱橫奔競中精真之思,如戈。


    此刻,祭祀狀態著旺了燎動不竭的思覺火,遍燃諸念。整個生命已經變作煥生活力的春風。讓祭祀的慣性,附加上挾風助焰的火翼。這是強猛驅開一道道凍風阻撓的法器。


    “怒墨刹”的靈性,已然變作祭祀中點燃的火。這匹染著梭黎手血的馬,喜嬗於祭祀裏次第秘咒的措辭令。剛韌磨熟的彈性四肢,已經變作梭黎默禱中破阻的主力。


    “怒墨刹”奔競於前,屈折頭顱撞開凍風的輪廓。載動梭黎,顯得比空載更加步履健旺。


    梭黎行祭中,強驅“怒墨刹”,多麽渴望:以極致加速來延緩太陽的西墜。


    冰蓮之靈們從空氣裏洇出痕跡。雖然一個個手控執令短劍,但是隻是威露警厲,形格拘謹。仿佛站立在空間彰顯端嚴的司儀。


    “這就是冰塬兇煞的祭祀火。以前那是靜態立威的辭令。現在是動諸殺戮的法器。”致歡眨動焦切的目光。


    “它已經衍生成境,破壞了冰蓮意願和森林法則的威嚴感。”適道附和致歡的話,將冰蓮“行動”辭敷陳完整。


    “不過,安靜的森林因為破壞帶來的劫,立意的法典將會變得更加諧整。”曲典說著,看著那一道飛馳的濃烈風煙,“據說,感受祭祀火,能夠照見冰塬往事書的族戰和傳奇……”


    “是的,一個生命祭祀時,一顆心隻有完整地擁躉了過去、現在和未來,喜嬗的靈性,才足以在曠大的境裏隨意躍遷。”驚味引用蓮花經的辭。


    “藍魘首光一定比我們看見的、感受的更多。一顆心就是一個宇宙。兩個心就會各得其半了。嗯,我猜,這也許就是藍魘首光單力親證這些破局者的真正原因吧。”


    “嗯,記住!這是你說的。好像有點對,好像有點錯。邏輯和格式形成的話,最缺少情味了點。”


    金刹那、銀刹那相互訂正一番,瞬間陷入沉思。


    持久的風中,因為沒有藍魘暗示出的令。這些驚詫於奔騰的馬蹄聲,洇顯在空氣裏的冰蓮之靈們,又落寞著,緩緩消失。


    藍魘被拿格牽絆,遂駐足。


    這一刻,她靜啞地端視手中依然拿著的光龍。


    這枚出自獵司裏迪族祭祀的法器。瑩瑩如盞。雖然,這在別人眼中,隻是一枚護體,但是目光精敏的藍魘,靈性修煉出自冰蓮。所以,以冰蓮之靈的光,看見的甚至比梭黎更多。


    她升騰左手,讓左手手掌發散的藍光照耀右手中的光龍……


    在澈藍的光亮中,以清冽背景加飾的光龍,忽然變得仿佛晶瑩的水晶一樣。


    那些被藍光逆照,頓時顯現一係列的輪廓。


    “都說獵司裏迪族的祭主,就是一部獸皮古卷連綴的完整的往事經本。”藍魘看著藍光下幻覺一樣煥然的輪廓,不禁點點頭。


    那些出自冰刀煉化生動空靈刀相的過程,全部出自獵司裏迪族的祭禮。


    隻是這些祭禮精密的心靈法程與靈性變遷,雖然在藍魘眼裏粗糙不堪,但是模糊地顯現瑜伽火的光暈和原始金蓮的形狀。


    藍魘微微略驚。那應該就是紅鬘精真和妙提的輪廓。


    很快,藍魘就搖搖頭。因為她看見過冰原大地各部族的祭祀禮。


    這些出自獸皮古卷的法程其實都有。但是,這些僅僅是祭禮的格式。根本不是修練成性靈可以顯化的靈覺者。


    藍魘輕微歎惋著。顯然這不是她最想要的。因為,通靈的覺者才不是法格喻體,而是靈性本相。


    忽然,藍魘手形震動一下。敏感的她,從那些姿態感受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光彩。


    冰蓮的蓮花經裏說:出自心靈的,看不見的真實就在其中。


    是的,這句話一直都是藍魘眼中的最清淡的修辭。但是,此刻,卻意外地震顫了藍魘的一顆心。


    光龍拿在手上。雖然是要挾的一件工具。不知怎的,忽然間心中那種怒戾,被即時升騰的惻隱心掩蓋掉了。


    藍魘感到有點奇怪。為什麽從目觸梭黎的那一刻起,那種伴隨而來的事情老是牽著她的惻隱心。讓她淩厲颯爽變遷的手相,無故含咎。


    藍魘感到:好像不僅僅因為光龍能夠照見紅鬘精真和妙提,還有另一種感受。


    藍魘看著奔騰在森林的人馬。隨著距離感的拉遠,那種感受反而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在森林,出自冰蓮焠煉的生命,哪怕粘著靈魂的抽象辭,也必須是曆曆可鑒的概念。帶有確定、可以被——像物體一樣擱置到注釋經本的那一類解詞裏。


    但是,梭黎帶來獵司裏迪族的況味,似乎要比其他人更加龐大和隱蔽。


    藍魘低頭沉思片暇,隨即抬頭。輕纖手腳仿佛突然間拉開的強弓。淋漓攢射的靈致姿態,一颯。躍遷上空間的凍風,執意追擊獵司裏迪的祭祀人馬。


    是的,這些奔馳的人馬,依然在完整渾煉的祭祀狀態中。


    動態中的主祭、護祭、暗禱、護勢、驅馬……形成毫無瑕疵的防守狀,刻意消磨空間裏藍魘駕馭的凍風。


    因為風棱不斷被加注祭祀火的護祭藍刀斬斷,滯緩了藍魘馭風追逐的滑步。但藍魘並沒有停駐。


    隻是,這一次,藍魘沒有搓磨光龍——牽製主祭中的梭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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