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怒墨刹


    梭黎似乎感到:拿格這次較刀,就是護祭時的那種狀態。


    因為沒有打開冰刀颯劃起勢的風弧。冰刀沒有再次粹小。


    隻有梭黎心裏最清楚:這把用族祭儀禮化生的法相刀。隻有在極致逼真的境界裏,才能放逐羈絆,簇生出一顆心靈殺戮中逼仄出來的靈魂。


    眼前的對壘,雖然是嵌進真實的目的,但是,梭黎感到:拿格沉重藍刀,已經動諸祭祀護法狀態的精敏與質確。出自自己私著的祭心,同樣遭遇到出自私著的護法戈。


    這種對稱的牽絆,讓梭黎沒有打開粹化一顆心靈的狀態。


    梭黎狀態鬆弛了。他撥轉馬首,“怒墨刹”頓時跳出格鬥的圈子。


    其實,瞬間的奔離,梭黎是在用心盤亙破解藍刀、催化冰刀的時機。


    可是,拿格絲毫不理這一套。他將藍刀抻直,緩緩指向梭黎看過來的目光。那種冷酷的倔強,投射出黑色身形風罩下,那雙變得更加鋒利的目光。


    拿格嘴角勾斜一絲嘲蔑。顯出一顆心比刀子更硬、更鋒利的血腥感。似乎要讓梭黎知道:在他的刀前,梭黎輕微的眨眼,都是藍刀以法性校訂的痕跡。


    這些執意不化的對峙,拿格顯然是較真的。他才不會像光滑的勒琉賽,喜歡變轉心性,權衡與梭黎較力時的惻隱心。


    這會兒,拿格更不願看向凝蝶蘿和爾珠。因為,即便不是出自惡意的狡黠,此刻,那也會囂亂自己性靈張力的精準目標。


    那樣,本來怒戾中的梭黎一旦洞悉自己的破綻,放大執著佐動冰刀的烈性,那麽,自己就很難再次控局。


    拿格隱隱感到:梭黎不穩健的一顆心,粘著情味之私,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因此,此刻,他才如此固持——一顆極端較真的心。


    凝蝶蘿敏感地眨眨眼睛,掩飾一下嘴巴,沒有像平常一樣對拿格說話。


    爾珠也一樣,他將勒琉賽用手指撥到後麵,“去去去,沒你的事了。就應該知曉精致的站位。不可以傻乎乎地存在於:兩顆石頭之間——彈性碰撞。懂嗎?”


    勒琉賽生氣地瞪了瞪白眼,欠頭退迴來,咕滴:“懂是懂。隻是你的話真多!”


    梭黎能夠感覺到:這一刻,和往常不同。沒有誰願意向著自己。


    梭黎斜睨著目光,看罷拿格硬朗不化的姿態,垂目著,露出一絲冰冷的苦笑。眼光瞬間變得明亮。


    他勾動淩厲翻轉的指頭,嗚地,將冰刀飛旋一個犀利跳變的花輪。


    再次刹響風聲,執持的一瞬間,手中又一次仿佛點燃了一枚激燃的火焰。


    不過,他隻是催熟力量的火候,並沒有颯烈出擊。瀲灩如波的目光,顯示真正戰鬥中才有的傳奇色澤。


    這樣的目光同樣是決絕而可怕的。凝蝶蘿手指不由抓緊一下胸襟。


    她清楚:祭祀銳化的心靈同樣是可怕的。何況梭黎還是獵司裏迪族的祭主。雖然祭禮的手感生澀些。但是,一顆銳化的心念還是可以感受到的。


    凝蝶蘿輕輕搖頭,歎口氣。雙手痛苦地敷上俯低的目光,“為什麽會是這樣子?”


    拿格並不驚怵於梭黎起勢時,渲染刀形的威風。所有此刻蠱惑心靈、弱化自我的壓抑,必須像——從藍刀之尖簌簌割斷的流離風,觸刀落墜地而落輦成塵。


    梭黎仰頭,讓陽光敷麵。隨著猛然沉落的頭,“怒墨刹”躍然奔騰起來。


    這匹筋節暴烈、骨突圓實的的黑駿,適恰造勢拔力的動作,歡焰賁張。不經梭黎執意調轉,姿態瞬間已經粹到極佳。


    那種擅於諧動搭載力量的靈性,顯然比其他馬匹高出一籌。


    從馬步精佳的調頻,敏於力量的拿格能夠感受到:梭黎同頻中長勢的威力。


    頓時,拿格極速打破自己思覺定勢的慣性。那種護祭形成的諧振脈衝,以感覺賦予的心跳,佐動拿格。


    拿格提動馬韁。以自己銳意的動作,導向馬匹驅力時,瞬間隆動的力弓。


    拿格的馬匹,雖然比“怒墨刹”遲滯半步。但是,身形早已從馬背拔起的拿格,已經與梭黎冰刀襲來的方向形成平行、逆懟。


    一個祭祀刀。


    一個護法刀。


    雖然,曾經是諧動化一的祭禮者。可是,這一時,卻是格格相悖的對頭。


    拿格心裏隱約感到:極端施法中的梭黎眼神有點異樣。那種光芒一樣激射的怒焰,足以灼疼自己的感官。


    越是如此。拿格越會感覺:自己做的事才是對的。除非梭黎能夠明確地把事情說出來,他才能夠罷手。


    的確,平時的族祭禮儀中,拿格一經犀利地發現梭黎祭禮中不慎的變化,他就是這樣執意而決絕地做的。除了一把調校、修葺的刀,還有加固心性河堤泛濫的敏捷手段。


    是的,梭黎越執著,拿格同樣會變得更加強勢。


    梭黎力量逼著拿格,在“怒墨刹”背上,力量感拉長的姿態,開始帶動手形盤亙的冰刀。


    他似乎非常憎惡——拿格對仗的直銳。因為那明顯禁錮了:冰刀長距離颯風的烈性,強阻著運動中力量的勢能。


    不甘窩火的他,已經變得暴戾。越是沉寂不語,出刀的手形越是詭變。


    拿格感到:梭黎超前飛騁的思覺,不斷掙脫自己意識跟動的盤繞。


    拿格記著龍耶柏提醒過自己的一句話:獵司裏迪的祭主,是水、風、雷、電、火。是性靈飛箭的極點,沒有之二。而你,還不是承受五極的盾。


    是的,這就是龍耶柏獨自警示過拿格的一句話。


    但是,拿格對於自己最難於做到的事,卻偏於執力。並非執意抵兌龍耶柏的這句話,而是,渴望成現龍耶柏想象中——獵司裏迪族真正的護刀。


    所以,梭黎越是翩轉軌跡,拿格同頻加罰的刀相,隻會變得更重。


    拿格看著平行相對,逆騁而來的冰刀。一顆心瞬間暴烈。他必須超前遏阻、並瞬間毀滅——同樣出自心靈的光。


    拿格根本沒有迴避:梭黎那匹“怒墨刹”疾速加持的冰刀之光。


    這匹姿態勁俊的飛馬,淩厲飛塵中,散擲著釘鐵的蹄勾,刨飛颯烈拋起高揚的冰屑和塵渣……


    “怒墨刹”的暴烈,這是拿格從未有過的經曆。


    “耶神……那……那……‘怒墨刹’……”勒琉賽忽然驚叫一聲,逆著衝向梭黎。抵力拿格的“怒墨刹”。不曾出鞘的刀,猛棍一樣突然橫亙。


    凝蝶蘿也即時拔出佩刀,颯響的破風聲,伴隨著爾珠來不及掩口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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