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李易正待繼續往下說,忽然有個胖子從酒席中撲了出來,連滾帶爬的到了大廳中間,對著李易一邊重重叩首一邊叫道:“請襄侯恕罪,請襄侯恕罪,草民之前蒙了心肝,這才學著旁人賣糧,想換些錢財,絕不敢有半點害民之心,小人已經知錯,還請襄侯開恩,小人願將家中存糧盡數贈與襄侯!還請襄侯開恩!”

    那胖子咚咚咚的對著李易猛磕頭,隻幾下,地磚上便有了一小塊血漬。

    李易皮笑肉不笑,眼中沒有絲毫的同情。

    徐晃剛才說他買糧食的事情可不是瞎掰的,而是真的。

    眼前這個胖子姓徐,正是那糧號的大主家,起初他他們知道有軍漢買糧並不以為意,後來聽說那人是個將軍,便感覺不太好了,再後來一打聽,得知是李易的心腹愛將徐晃,徐胖子直接就慌了,當天晚上便拿出三千石糧草給徐晃,作為賠罪。

    徐晃收了糧食,也沒找徐胖子麻煩,徐胖子便以為沒事了,畢竟按照常理來說,徐晃收了禮,事情就算是過了,畢竟他也不是故意要賣給徐晃那些醃臢糧食的。

    這次受邀參加宴請,徐胖子心中還一度暗喜,覺得是因禍得福,徐晃瞧他知情識趣,有意在李易麵前提點他一二,他都準備時候在給徐晃送一筆私財了,哪曾想,這禍事卻是大發了,不但傳入李易耳中,還被李易當著兗州大小人物拿出來當典型,萬一李易殺一儆百,他們老徐家不就全完了?

    李易看著徐胖子,淡淡問道:“送我糧草?你什麽意思,難道你以為我入兗州,就是為貪圖你家那點糧食?”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

    徐胖子沒想到李易這麽擠兌人,隻能趴在地上,連稱不敢。

    廳堂內眾人看著這一幕,也是斂息凝神,不敢出大氣,心裏卻是在等著李易到底殺不殺這個徐胖子。

    片刻後,李易看到徐胖子的褲子似乎都開始濕了,擺擺手,上來兩個親衛,將徐胖子拉了起來,徐胖子頓時臉色蒼白,不少在座也是麵色微變,隻以為李易要將其正法,哪想到親衛腳下一轉,快走幾步,卻是將徐胖子丟迴了座位上。

    徐胖子失魂落魄,愣了好一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想到這裏,徐胖子偷眼看向李易,正好李易也看向他,被那冷芒一刺,胖子趕忙低頭,李易卻是嗤笑了一聲,殺氣滿滿的道:“若我無這官身,不顧朝廷律法!早就刮了你那一身肥肉,看能炸出幾兩腥油!”

    “嗚,嗚嗚嗚……”

    終於,那徐胖子再也忍不住,趴在了幾案上,褲子更是直接濕了一大片,腥臊味道讓周圍的賓客不爽,可心中卻是鬆了口氣。

    徐胖子隻是無數世家大戶的一個縮影罷了,類似的事情許多人都幹過,今天李易要是殺了徐胖子,那豈不是說明天也會宰了他們,那樣事情就不妙了。

    好在,現在看來,李易是不會亂殺人的。

    至於徐胖子尿褲子,真不怪他,李易連殺人榨油這種話都能說出來,一個普通的小地主確實是經不住嚇唬。

    李易沒有再去看徐胖子,而是麵對眾人說道:“兗州初定,百廢待興,百萬百姓需要糧食過活,此事,李某責無旁貸,我已下令,從荊州,豫州籌糧,救濟兗州百姓!”

    “小人願意……”

    李易剛說到這,便有人想拍馬屁,說願意拿出糧食來,但李易一伸手,打斷了那人的話,繼續道:“我知道,今日在座,家中九成都有儲量,無論是用什麽手段得來的,現在都是諸位的私糧,諸位願意賑濟百姓,那是仁義,是對百姓的恩情,若是不願卻也無錯,無人能怪爾等分毫,李某亦然,絕對不會無故霸占他們財物,可是,要是有人趁亂抬升糧價,想要在國家危難,百姓生死之間發才,有一個算一個,在李某人眼中全都是殺父奪妻的生死大仇,不滅全族,此恨不休!”

    “子敬,即日起,傳令兗州各郡縣,糧鋪不開門也就罷了,一旦開門,隻要糧價超出五百錢,無論背後主家何人,一概夷三族!”

    堂下眾人眉角亂跳,雖然李易也有霸道的一麵,但整體還是比較溫和的,非世家出身,卻也有著世家風度,除了在司馬家的事情上有些過火之外,平素還是很有分寸的,卻不想這次在兗州卻是動了如此大的肝火,甚至擺出了夷族來威脅人。

    在場十個人中有六個都覺得李易此舉太過嚴苛,還有一個人覺得李易根本就是在胡鬧,可不管他們心中如何想法,卻是沒有一個敢直接質疑。

    李易沒直接殺了徐胖子立威,是李易不計較他進徐州之前的事情,但現在李易已經表明了態度,那麽再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怕是真就要掉腦袋了。

    看到眾人目光中的畏懼,李易感覺很滿意,但想到兗州的情況他心裏還是不痛快,忍不住再次威脅道:“司馬家人丁十中去九,潁川血跡猶在,請諸位牢記李易今日話語,否則,勿謂言之不預也!”

    眾人心裏又是一聲咯噔,之前李易說他與司馬家有私仇,但具體什麽李易沒說,也沒人敢問,於是就有了許多的猜測,比如血親生死,相好被奪什麽的,反正都是往大了猜,否則李易不至於下手那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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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現在李易在這節骨眼上毫不掩飾的重提司馬家,卻是叫許多人有些糊塗了,難道司馬家的事情與糧食有關?

    見許多人陷入腦補,李易平靜的表情下卻是有些戲謔,他就是隨便拿司馬家的事情來嚇唬人的,隨便他們腦補去,反正他今劃了道道,也留了餘地,要是還有人不識趣,那就是真的該殺了。

    李易想著事情,卻沒有注意到,他在提起司馬氏事情的時候,在場一個姓張的縣令居然對他怒目而視,堪稱是在場賓客中的異類。

    不過,典韋與許褚就在李易身後,那張縣令的異常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進入了他們的視線,兩人對視一眼,無聲中已經加強了戒備。

    “這三道政令,諸位還有何異議,若是沒有,今後兗州就是這個規矩了。”

    最後,李易做出了一個看上去算是總結性的發言,詢問眾人意見,但很顯然,那些請來的人不可能發表什麽看法的。

    “我等無異議!”

    眾人齊齊躬身,可就在這時,卻忽有一人高聲喊道:“襄侯此舉不妥!”

    這一嗓子極為響亮,且來的突兀,將好多人都嚇了一跳,眾人紛紛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瞧去,想知道到底是哪個東西竟然這般有種,然而看清楚後他們卻楞住了,因為說話的是李易麾下一個叫虞翻的官員,眾人對虞翻雖然不算熟悉,卻也知道,這是李易近臣,在親衛營任職,且允文允武,很被李易器重。

    這……事情就比較有意思了。

    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虞翻身上,李易也不例外,但虞翻卻是鎮定自若,徑直來到李易麵前,躬身道:“主公,屬下以為不妥!”

    李易也不惱,神色淡淡道:“哪裏不妥?”

    虞翻霍的一抬頭,脖子上的青筋凸顯,連臉色都有些發紅,朗聲道:“主公心係百姓,當初董卓禍亂京畿,主公隻是一都尉,手下無兵無將,然董卓遷都,全憑主公一路護持,百萬百姓與朝堂諸公才能活命!”

    李易擺擺手,神色似是有些不耐,道:“都是過去的小事情,說他作甚?”

    然而,堂下已經有不少人從最初看戲的心態中漸漸迴過神來,有點明白虞翻這個“有種”的家夥是要幹嘛了,於是,有人哀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卻也有人琢磨著,如果想要投靠李易,現在或許就是個好機會,而且,有這種想法的占了大多數。

    別看李易之前的態度很嚇人,但在有識之士眼中,卻是非常認可李易做法的。

    不遭人妒是庸才,李易起勢那麽快,而且勢頭那麽猛,自然會有人誹謗與他,說李易隻是爛柴,一時燒的旺,但很快就會熄滅,因為李易沒有底蘊,位卑時或許還能上進,一旦掌握大權,不是下麵人不能約束,禍亂四起,就是自己迷糊了眼睛心智,最終自毀長城。

    然而,今天兗州官僚士紳眼中的李易,有仁義,卻不迂腐,雖霸道,卻不猖狂,之後更是趁著將他們砸得暈乎乎的時候,走出了了更加要害的一步棋。

    虞翻骨子裏可能是有點人來瘋,今日之事雖然是早就準備好的橋段,但當真上場,他心中卻是一片火熱,口中言語,也都成了實實在在的肺腑之言。

    “為何說不得?”

    虞翻對著李易大聲反問,那氣勢讓李易都為之一愣,然後就聽虞翻自顧自的說道:“袁紹禍亂南陽,劉景生無能,隻能坐實南陽百姓遭難,是襄侯舍了朝廷高位,自請南陽太守,這才驅逐袁術,換南陽百姓安定!”

    李易沉默不語,虞翻卻是得了鼓勵一般,再次提高聲音,道:“之後袁術賊心不死,再度進犯荊州,劉景生依舊無所作為,荊州百萬良善流離失所,幸好朝廷及時冊封襄侯為征南將軍,襄侯以不過萬餘精兵大破十萬敵兵,這才讓荊州百姓有了一個朗朗青天!”

    “再然後,曹操屠殺徐州百姓,天下名人猛士何其多,有誰敢為徐州百姓出頭?又是襄侯不辭辛苦,仗義出手,這才使得徐州百萬百姓免於屠刀之下!”

    “然後,襄侯攜大軍南下,為朝廷平定揚州,今又揮兵兗州,為百萬兗州百姓謀來安寧,襄侯功績,襄侯仁義,古往今來幾人能比?”

    “諸位!”

    虞翻忽然轉身看向眾人,張開雙臂,一臉狂熱的大聲問道:“古往今來有幾人能與襄侯比肩?”

    廳堂內安靜了一瞬,然後知道一些內情的魏續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大聲讚歎:“襄侯功績,便是冠軍侯也不急也!”

    有魏續帶頭,其他人也紛紛說道:“襄侯確實國之棟梁,大漢之柱石!”

    “襄侯才幹,某讀書萬卷,無人能及。”

    “襄侯”

    ……

    一時間,滿堂都是對李易的讚揚之聲,且毫不吝嗇言語,甚至將李易放在了衛霍之上,饒是李易自己心中都覺得慚愧,可眾人的稱讚卻是一浪接著一浪,沒有絲毫停頓。

    當然,也有極少數的幾個人一直沉默,並未參與討論,對於那些人,李易敬佩他們的高潔,但是,卻不妨礙有人將他們名號記下,宴會善去之後若無別的說法,今日就是他們罷官之時。

    “砰砰砰——”

    忽然幾聲悶響,卻是典韋將刀柄用力磕了幾下,打斷了眾人的聲音,然後指著虞翻質問道:“既然主公英明神武,澤被蒼生,今兗州糜爛,主公管上一管豈不是正是順天意,應民心,你為何說不可?”

    被典韋質問,虞翻卻也不腦,反問道:“主公如今身居何職?”

    典韋答道:“征南將軍,荊州牧!”

    眾人臉色微妙,虞翻卻是做愁苦狀,攤手道:“症結便在這裏,主公荊州牧,征南將軍,如何能管得了兗州之事,殊不知,名不正言不順,行事事倍功半不說,還容易被人詬病攻訐,試想,主公若是因為兗州百姓勞心勞力,最後反而給了那些奸險小人詆毀主公的借口,這豈不是為主公惹禍?也叫天下正義之士心寒?”

    說到這裏,虞翻已經是眼帶淚光,對著李易一揖到底,哽咽道:“主公,雖然主公心懷天下百姓,有意還兗州太平,但還請主公再三斟酌,此事雖然於百姓有益,可對主公,卻是百害無一利啊,請主公三思!”

    虞翻說罷,李易正要虛扶,一旁的典韋就怒喝道:“主公為大漢東奔西走,殫精竭慮,若有人敢說主公一句不是,某第一個不饒他!”

    緊跟著,以徐晃黃忠為首的將領紛紛離席,然後齊齊對著李易拜道:“末將誓死護衛主公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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