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兒。”

    孫靜喚了一聲,徐琨趕忙上前一步,正色道:“還請叔父吩咐!”

    對於自家的這位親戚,孫靜是很滿意的,這次李易明顯是奔著孫家來的,徐家完全不用蹚這趟渾水,可人家還是來了,足見其心意。

    孫靜溫聲道:“李易此來是為了孫家,你我兩家雖然關係親厚,但你終究是姓徐,以李易為人,徐家隻要不直接與其敵對,李易縱然心中有所芥蒂,但也不至於太過為難徐家,所以,你現在就迴去吧,告訴你父親,李易入城後,讓他送李易五千石糧草犒勞士卒,做足麵子,今次危機,徐家便算是過去了。”

    徐琨年輕氣盛,一聽孫靜要自己做逃兵,當即反駁道:“叔父,侄兒雖然不才,卻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何況還要拋棄親友於危難之中,如此行徑與小人無異,恕侄兒不能受命!”

    孫靜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無需如此,而且我不隻是讓你走,賁兒同樣如此。”

    徐琨微微一怔,隻道孫靜是打算避讓李易鋒芒了,猶豫了一下,便不再著急與孫靜爭辯,而是看向孫賁,等著孫靜後麵的話。

    孫靜看先孫賁,說道:“賁兒,你那弟弟已在廬江自立,李易這次攻伐揚州,必不容他,再加上你二叔之事,於公於私,我孫家與李易之間都絕無和解的可能,所以,稍後李易一出現,你便直接迴到老宅安排人手,隻等李易破城,你便打開其餘幾處城門,並讓人在城中縱火,製造混亂,宣揚李易已經開始屠城,百姓慌亂之下,必然向城外逃竄,那李易固然兵馬精銳,數目也遠超我等,但大亂之下,除非是施以血腥手段,一時半刻絕難控製局勢,你可趁著這機會,帶上我孫家老小自西門而出,謀求生路。”

    聽了孫靜的安排,吳景臉上並無絲毫意外之色,可孫賁和徐琨兩個小輩卻是臉色大變,他們沒想到孫靜竟然這麽很,居然要在城中縱火作亂,如此就算是成功脫身了,可他孫家的名聲怕是也要毀了。

    孫賁看著孫靜欲言又止,自他祖父起,孫家在富春扶危濟困,做了許多善事,讓孫家有了很好的名聲,孫堅,孫策能夠成事,也都離不開那些同鄉人的幫助,所以,孫賁耳濡目染之下,腦子裏裝的也都是造福鄉裏,結果孫靜現在卻讓他禍害自己老家,一時實在是難以接受。

    看到孫賁那糾結的模樣,孫靜知他心中所想,暗歎一聲,開解道:“今日之事,稍有不慎,我孫家便有滅頂之災,所以,我這也是不得已為之,我明白你心中顧慮,但是,你也要知道,若是人沒了,還要名聲何用?”

    “是……侄兒領命!”

    孫賁知道孫靜說的在理,縱然心中不忍,但還是躬身領命,決定照著孫靜說的去做。

    孫靜滿意的點點頭,繼續為孫賁叮囑道:“出城之後,莫要直接去往廬江,我料李易在城中索人不得,必然會派人往廬江方向追趕,再加上袁胤得到消息,多半也會在半路與你為難,所以,你要先南下會稽,然後再繞道廬江,知道麽?”

    孫賁想了想,遲疑道:“那會稽太守就不會為難我等麽?”

    孫靜搖頭道:“唐瑁已無多少進取之心,一切都是得過且過,除非李易的人也去了會稽,他必然不會與我孫家結仇的,你就放心吧。”

    “喏,侄兒記下了!”

    孫賁當即領命,而徐琨見孫家自己都決定要跑了,便也不再提與李易拚命的事情,畢竟那樣未免太過愚蠢。

    不過孫賁剛剛應下不久,馬上就想到了什麽,有些不安的對著孫靜問道:“家中之事理當叔父做主,可叔父卻叮囑與我,不知叔父是要……”

    孫靜抬腳輕輕點了點腳下的地麵,說道:“李易是為我孫家而來,這裏的軍卒鄉勇也是為我孫家而戰,孫家必須有人在這裏。”

    孫賁臉色一變,驚道:“那樣李易一旦破城,叔父豈不……豈不兇多吉少?”

    孫靜笑笑,沒有迴答,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孫賁顯然也想到了這個結果,急忙又道:“叔父乃是家中長輩,還請叔父下城操持家中之事,賁雖不才,願代叔父在這裏阻擋李易,爭取時間!”

    孫靜搖道:“你小小年紀,能有多少威望?留你在這裏,那些青壯怕是一觸既散,不成的。”

    孫賁也知道這個禮,可叫他看著自家叔父留在這裏送死,他又實在不忍,就在他還想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孫靜低下頭來,又道:“今次是我孫家對不起家鄉父老,但為孫家,又不能不出此下策,所以,你莫要與我相爭,我留在這裏,也算是為城中的百姓贖罪了。”

    孫賁嘴巴動了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俯身對著孫靜磕了一個頭,擦了擦眼睛,然後站了起來,低著頭沉默不語,不過看他那緊緊握住的雙拳,顯然,他的心情並不像他表麵上那般平靜。

    安排好了兩個晚輩,最後,孫靜看向吳景,吳景也看著孫靜,對視片刻後,孫靜方才說道:“今後,就拜托你了。”

    吳景重重點頭,道:“放心,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他們周全!”

    吳景並沒有說什麽要代替孫靜留下來的虛話,因為他姓吳,不姓孫,這事情輪不到他去做,相反,吳景是孫策的舅舅,讓他帶著孫家人一起走更為妥帖一些。

    之後城頭便陷入了沉默,幾人心情全都沉甸甸的,雖然心中都有著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直到一角旌旗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孫靜心中一緊,對著吳景輕輕點頭,然後便上前一步拔出腰間長劍,大喝道:“敵軍已至,大家戒備!”

    隨著孫靜的號令,城頭上的軍卒和青壯也都緊張的握緊了手中五花八門的武器,發出了一陣雜亂的聲響,當然,也有人在看到城外的軍陣後,不可抑製的發出了有些驚恐的唿喊。

    孫賁下意識的想要上前和孫靜站在一起,但吳景卻抓住了他,搖搖頭,然後強行拉著他向城下行去。

    孫靜沒有去在意吳景等人的動靜,他現在的關注全都在城外出現的兵馬上。

    隻見城外五千來人,騎兵分列左右後翼,步卒居中在前,結陣之後,既無鍾鼓,也無喧嘩,就那麽無聲無息的往前行進,直到接近弓弩射程,這才隨著前方令旗的變化止步。

    雖然這隻是一個很小的動作,

    盡管那些兵馬並沒有太多其他表現,但孫靜已經知道,這支兵馬絕對乃是精銳,不說別的,就看人家五千人鴉雀無聲,而他城頭上不過千把人,卻仿佛蒼蠅一般,嗡嗡議論個不停,相比之下不知差了多少。

    這個情況讓孫靜心中非常緊張,他雖然打定了必死之心,但也是要爭取時間的,不然不等城中亂起來,他這裏的城門就破了,那他孫家還如何脫身?

    就在孫靜正緊張思索如何與李易拖延時間的時候,打對麵軍陣中出來七八騎快馬,奔到城下,其中一人對著城頭拱了拱手,問道:“不知城頭守將何人,還請出來答話!”

    城中官員已被孫家囚禁,是以孫靜當仁不讓的站了出來,朗聲道:“某乃孫靜,爾等無故犯我富春,害我富春百姓,是何道理!”

    適才喊話那人正是典韋,見孫靜一開口就給自家扣帽子,心中老大的不樂意,便要立刻反駁於他,但沒等他開口,李易就輕輕催動胯下戰馬,上前一步,問道:“閣下可是孫文台將軍之弟?”

    “不錯,正是孫某!”

    孫靜在李易開口之前便注意到他了,但孫靜並不認得李易,隻是心中有所猜測,現在既然李易問他身份,便順勢反問道:“汝是何人!”

    李易微微一笑,典韋適時的大聲說道:“這位便是征南將軍,荊州牧,襄鄉縣侯李易,爾等還不見禮!”

    聽典韋報出李易名號,城頭上頓時就是一陣嘈雜,畢竟他們都是尋常百姓,平素最多就是見個縣令什麽的,像李易這麽高級別,並且帶著一身傳奇色彩的大佬,還是頭一次遇到,於是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將腦袋探出了女牆,想看看這位名滿天下的李襄侯到底是何等模樣。

    李易見城頭百姓圍觀自己,便對著四方拱拱手,笑道:“李易來的突然,驚擾了富春百姓,是李易的不是,易便在這裏給大家配個不是,不過大家可以放心,易此行非是要攻打富春,不會給百姓帶來戰禍,所以大家無需驚慌。”

    不得不說,好名聲是非常吃香的,這番話若是換個人來講,比如曹操,城頭上百姓多半是壓根不信,可李易形象工作做的好,再加上態度也真誠,頓時就讓城頭上眾人懸著的心放下不少,甚至還有不少人對李易生出了一絲好感。

    與這種情況相對的,便是原本就沒多少的士氣再度往下掉了一大截。

    城頭上,孫靜見此情形卻是大唿不妙,沒想到李易一句話就瓦解了他的軍心,盡管孫靜自己也覺得李易卻是風采不差,看上去確實不像是有敵意的樣子,可感覺歸感覺,他可不信李易真的如表麵上這般客氣。

    此時的孫靜有些後悔,方才應該直接叫人放箭的,不求射殺李易,而是先行動手斷了城頭上眾人的念想,可現在李易已經示好,他若是再叫人放箭,固然能逼退李易,可城頭上的青壯怕是也要埋怨於他。

    想到這裏,孫靜冷笑一聲,大聲道:“孫某見過李襄侯,隻是孫某好生奇怪,襄侯既然對我富春百姓並無惡意,又何必將虎狼之師陳於城外,這豈不自相矛盾?”

    城頭青壯聞言,轉頭看向城外的兵馬,不禁心中凜然,是啊,李易要是對富春沒有惡意,帶兵過來做什麽?

    感受著城頭上那些人的視線變化,李易絲毫不以為意,隻是說道:“袁術謀逆,李易奉命討賊,一路勢如破竹,在九江連勝數陣,斬首,俘虜叛軍五萬餘人,為此袁術深恨於我,所以我出行在外,若無精兵猛將護持左右,怕是早就身首異處了,更何況,想要李某性命的,可不隻是一個袁術……”

    後半句話李易沒說完,隻是有些玩味的看了孫靜一眼,顯然就是在說孫家。

    城頭上那些普通青壯,可能沒聽明白李易在暗指孫家,但他們卻是聽到了李易前麵的話,敗了袁術五萬餘人,這對他們來說可是一個非常驚駭的數字。

    無形中,城頭上的士氣又掉了一截。

    孫靜繃著臉,臉色很不好看,如果這裏的都是孫家的人,他自然可以拿孫堅的死來說事,讓大家為孫堅報仇,可他孫家雖然對當地百姓多有恩惠,卻還沒到讓人願意為他孫家拚命的地步,他要是與李易為孫堅的事情爭吵起來,這些被他忽悠來的青壯很可能會直接散掉。

    如今眼瞅著城頭眾人的抵抗之心越來越低,孫靜心中焦急萬分,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孫靜不言語,李易微微一笑,再次拱手,正色道:“李易此來,不是為了在此地與孫家廝殺,更不是要陷富春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李易所求,隻是想要求見孫將軍遺孀,孫夫人罷了。”

    孫靜微微皺眉,有些不明李易為何要見他嫂子,但不管出於什麽理由,這件事他都是不能答應的,當即迴絕道:“抱歉,嫂嫂他自從兄長故去後,心中哀傷,已經久不出門,所以,怕是不能與襄侯相見,襄侯若是有話,可讓孫某代傳。”

    李易聞言笑道:“先生此言差矣。”

    孫靜問道:“那裏差了?”

    李易解釋道:“即為求見,自然是李易登門求見,而非讓孫夫人來見李某,所以先生為何拒絕?”

    孫靜先是啞然,但旋即心中就是一凜,隻道李易要逼他讓開城門,那可是萬萬使不得的。

    李易繼續道:“我知道,孫家一直以為是我害了孫將軍性命,其實,其中有些誤會,李易今日求見孫夫人,便是想要當麵澄清此事,化解兩家恩怨,也免得無辜百姓受你我兩家恩怨連累,如此,李易能了卻心事,亦可告慰孫將軍在天之靈,所以,還望先生念在百姓的份上,容李某與孫夫人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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