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這忽如其來的話語,讓李易與魏延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再加上王朗那明顯變得嚴肅的態度,也讓眾人意識到,他要說的,多半不是什麽好消息。

    於是,原本剛剛開始歡喜的氣氛頓時就多了幾分緊張……

    李易低垂眼簾想了下,然後看著王朗,微笑問道:“不知先生是有何要事相告?”

    王朗看看左右,感覺沒有外人,這才輕聲答道:“朗在得到天子旨意,受封吳郡太守之時,傳令黃門向屬下問詢了一件事。”

    李易微微蹙眉,感覺這事能有點不簡單,問道:“什麽事?”

    王朗頓了一下,輕聲道:“天使問屬下,認為誰可為丹陽,以及廬江兩郡太守……”

    王朗說罷,便唿出口氣,低著頭,臉上既有如釋重負的輕鬆,也有幾分慚愧,因為他的這一句話,算是交了投名狀,直接把朝廷給賣了。

    李易沒去注意王朗的神色,他聽了王朗的話之後,臉色頓時就變得無比陰沉。

    而典韋魏延等人,更是毫不掩飾的齊齊露出憤怒之色,若非李易還沒表態,他們怕是已經要破口大罵了。

    因為,朝廷做事實在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李易如果順利打下揚州,之後揚州官場上的位置如何瓜分,李易的人占多少,朝廷的人占多少,肯定是要有一番扯皮的,對此李易和他的部下們都早有所料,而且李易也準備好了,畢竟現在還不是他完全暴露野心的時候,所以,適當給朝廷一些湯水,換來朝廷對自己的支持和認可,還是比較劃算的。

    但是,李易卻沒想到,朝廷居然如此猴急,連吃相都不顧了,揚州現在還沒打下來呢,他們就不管不顧的,逃來與他爭搶勝利果實了。

    這讓李易真不知道該說朝廷太貪婪,還是太瘋狂。

    之前朝廷任命王朗為吳郡太守,雖然插手較早,但吳郡畢竟是無主狀態,李易多少還能理解,可廬江和丹陽,這倆地方一個屬於袁術勢力,一個在孫策手裏,李易都還沒派兵過去呢,朝廷就已經開始考慮這兩個地方的太守任命了,這幾乎就是無視了李易的存在。

    揚州一共六郡,九江、廬江、豫章、丹陽、吳郡、會稽,現在除去被李易任命太守的豫章,還有袁術所在的九江,其他四個地方朝廷都要抓在手裏,最多給李易剩下兩個地方,他李易出錢出力辛辛苦苦圖個啥,真的為大漢鞠躬盡瘁?

    這讓李易有一種被人當凱子耍了的羞辱感。

    當然,李易也明白,按照律法來說,朝廷這麽幹是沒問題的,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可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朝廷還這麽幹,而且目標還是他這個比較親近天子的地方大員,對此,李易隻能說,就算是真的忠臣,也會被那幫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給玩得離心的。

    試想一下,李易耗費無數人力物力打下了揚州,正要在揚州大肆封賞部下呢,結果朝廷一道旨意把他們打發迴荊州老家了,你叫李易如何安撫部下?

    那種情況下,李易的部下們肯定要主動慫恿他疏遠朝廷,李易如果不答應,就要被自家的部下們疏遠。

    所以,朝廷對揚州的安排真的是丁點都沒有考慮李易的處境,更無視了他的感受,完全就是把他當個棒槌在用了。

    “哢——”

    一聲脆響,李易的手中的酒杯被他握出了裂痕,而這聲音也像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樣,讓典韋等人無法再保持沉默。

    “主公有大功於社稷,可朝廷卻如此不義,實在是欺人太甚!”

    “若非主公,今日朝堂還被董卓把持,這才過幾日,嗬嗬,當真叫人心寒!”

    “隻要主公一句話,任誰過來,來一個末將便殺他一個,且看朝廷敢讓多少人來送死,又有多少人不怕死!”

    “末將願為主公殺敵!”

    “末將也是……”

    ……

    不一會功夫,原本還帶著幾分書香氣的房間就變得殺氣騰騰,李易也就罷了,王朗這個文人卻是心驚膽顫,一半是被這些家夥們身上的殺氣震懾,同時也是害怕李易年輕氣盛,受不得委屈,腦子一熱直接就幹出殺官造反的事情。

    看著眾人義憤填膺,李易雖然心中依舊氣悶,不過他的臉色卻是漸漸緩和了下來,嘴角甚至還多了一抹有些嘲諷的笑意。

    天下不聽話的諸侯多了去了,李易完全可以有樣學樣,隻要別學袁術直接造反就行。

    再說了,有王朗的例子在前麵,說不定朝廷是肉包子打狗呢。

    “大家稍安勿躁。”

    李易輕輕抬手,原本的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不過他們目光依然看著李易,希望李易就此事拿一個章程出來。

    不過李易並沒有和他們說話,而是看向王朗,問道:“先生方才的話還沒有說完吧?”

    王朗用袖子擦了擦額頭,自打見李易之後,他已經不知流汗多少次了,不過相對於眼前的話題,那些細節也不甚緊要了。

    “主公英明,天使讓我舉薦可為兩郡太守之人,當時屬下便想到朝廷有意掣肘主公,不想讓主公在東南坐大,是以屬下赴任時也是格外憂心,生怕因此惡了主公,給自家招來禍事。”

    雖然氣氛有些緊張,可同了王朗的話眾人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王朗見李易的時候,雖然表麵上挺淡定的,可事實上,是個人都能看出,他不時就抖一下,明顯是嚇得夠嗆。

    王朗肚子裏有學問,臉皮也比較厚,權當沒注意到眾人的反應,繼續道:“王某人微言輕,舉薦之事也就罷了,做不得真,但王某入揚州時候心懷畏懼,那換了旁人,又能勝王某多少?”

    之前眾人氣憤的時候,李易就是想到了這一關鍵之處,而現在,眾將在被王朗提醒之後,忽的也明白了過來,朝廷真要那麽幹,最先頭疼的不是李易,而是那些被派下來的官員。

    王朗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想上任,先來認李易為主,不認,嗬嗬,你自己折騰去吧。

    看著眾人的表情變化,王朗知道,他們明白過來這個理了,便笑道:“所以,此事雖然對主公有礙,但愁的人卻不該是主公,屬下以為,主公完全可以以不變應萬變!”

    魏延等一幹將領原本是讚同王朗的話的,可聽到他最後讓李易以不變應萬變,卻是情不自禁皺起眉頭來了。

    魏延出列,拱手道:“主公,末將以為,此事主公固然不懼朝堂,但也應當有所表示,否則世人豈不認為主公軟弱,可以欺淩,今日他們敢在揚州任命官員,主公不做迴應,明日他們豈不要把手伸到荊州去了?”

    典韋與甘寧雖然沒說話,卻是連連點頭,顯然是讚同魏延的意見。

    王朗見狀,趕忙道:“不可!”

    魏延反問道:“為何不可?”

    王朗苦笑,說道:“容王某說句不中聽的,主公出身非是顯赫,能有今日成就,全仰仗忠義之名,所以,除非大勢已定,主公萬萬不可與朝廷交惡,不然落了旁人口實,被人攻訐名聲,於大事不利啊!”

    王朗的話可謂是合情合理,魏延一時也不好反駁,但是典韋心直口快,說道:“道理是這般的,可主公何等英雄人物,如何能受那些人的鳥氣!”

    王朗無奈,隻能說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王朗還要繼續往下說,卻見李易忽然抬手,心知李易有話要講,頓時便打住了話頭,魏延等人也不再與王朗爭辯,隻是齊齊看向了李易。

    李易目光掠過眾人,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暗道文臣和武將的區別果然明顯,不過,好在他們的出發點都是在為自己著想,隻要不是一味的怯懦,或者莽撞就可以接受。

    “先生所言極是,我有如今成就,與名聲二字分不開,不然當初我也不會幹冒奇險,與那華雄拚鬥,又孤身入洛陽,謀算董卓。”

    李易說哈很輕,可眾人卻是都聽出了其中的艱辛,心有所感,下意識的脫口道:“主公……”

    而王朗,心中則是鬆了口氣,他都已經獻了投名狀,已經上了李易的船,是真心不想李易與朝廷那邊鬧出矛盾,進而壞了大事,

    可是,李易隻是頓了頓,便話音一轉,幽幽道:“昔日我見袁紹,不得不卑躬屈膝,見董卓,曲意逢迎,縱然見劉表,也是不得不示之以弱,為何?不過為了長久大局罷了。”

    典韋魏延等人臉上皆露出難過之色,畢竟主辱臣死,雖然李易說的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可他們心裏依然不好受。

    李易忽然提高聲音,問道:“可如今,我麾下帶甲之士十餘萬,治下之民數百萬,比那袁紹也不遜色分毫,難道還要看人臉色,委屈求全?”

    “不需要!”

    “任何羞辱主公之人,吾必殺之!”

    ……

    李易話音一落,典韋等人便紛紛響應,顯然,李易的意思符合他們的心意,王朗則是想勸又不敢勸,畢竟他與李易接觸時間有些短,總怕不小心犯了李易的忌諱。

    對於眾人的反應,李易很滿意,目光看向徐庶,喚道:“元直,為我修書一封。”

    “喏!”

    徐庶趕忙起身,走到案邊拿起了筆墨。

    李易想了想,說道:“告知南陽賈詡,襄陽郭嘉,即日起斷了對長安方向一切物資供應,一粒糧食,一尺布匹也不許過去,朝廷若來人詢問緣由,或是直接派人前來討要,便讓他們代我迴絕,理由就是揚州戰事吃緊,種種物資緊缺,我李某人已經一月沒吃上飽飯了,所以,還請朝堂上的袞袞諸公為了揚州戰事,多多擔待一二!”

    眾人聽了李易的表態,魏延等人還未言語,之前建議李易忍一忍的王朗卻是第一個站出來附和道:“主公此舉甚好,屬下附議!”

    魏延他們本來也要附議的,結果被王朗這麽一搶先,就有些開不了口了。

    典韋忍不住問道:“王太守之前不是還不讚成麽,為何轉眼就便了心思?”

    王朗笑道:“王某駑鈍,還以為主公會在揚州之事上落了朝廷顏麵,如此,便是告訴朝廷,主公要與朝廷爭奪揚州,朝廷必然警惕,然而,主公斷了對朝廷的供奉,雖然說來也不太好,卻不甚緊要,因為當今天下州郡,還有幾處是願意進貢朝廷的?”

    王朗比出幾根手指,道:“據王某所知,今年隻有荊州,徐州,益州三地罷了,但其中徐州戰亂,財力不濟,進貢之物很是寒酸,而益州雖然富庶,奈何道路不暢,對朝廷供給也是有限,唯有荊州,既靠近長安,也較為富庶,王某私以為朝廷用度,半數都要仰仗主公,所以,主公斷了供給,朝廷便要坐蠟了,而且……”

    王朗有些得意的捋了捋胡須,道:“而且,主公此舉高明之處在於,天下州郡多數都不往長安進貢,主公進貢乃是仁義,若不進貢,也無人能指責襄侯,縱然朝廷也不能,不然置天下州郡於何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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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朝廷急急往揚州調派官員,與其說是與襄侯爭利,防備襄侯,其實更多還是輕視襄侯出身,覺得縱然開罪了主公也無妨,那麽,襄侯斷了供應,正好能讓朝廷明白,襄侯雖然是臣,卻是朝廷的衣食父母,若無襄侯,天子怕是都要吃不飽,穿不暖,所以,主公與朝廷合則兩利,鬥則俱傷,那麽,朝廷明白這個道理之後,類似揚州之事縱然不會斷絕,但也會收斂許多了,不敢再無視主公意願。”

    最後,王朗一拱手,道:“所以,屬下以為,主公斷長安供給,不但不會讓朝廷與主公疏遠,反而會拉近主公與朝廷關係,乃是一步妙棋!

    聽了王朗的解釋,典韋等人頓時麵露恍然之色,他們剛才隻以為李易是想還擊朝廷那邊,還真沒想到其中竟然還有如此深意。

    這讓他們佩服李易的同時,也不禁高看了王朗一眼。

    至於李易,同樣對王朗滿意,雖然王朗身上似乎缺少一種大氣,不太適合當一把手,但綜合來看,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李易讚許道:“先生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嗬嗬,朝廷讓先生為吳郡太守,實在是屈才了,叫我說,朝堂上那位王司徒,應該與先生換一換,這才合適。”

    王朗臉上不禁浮現一絲喜色,不過口中卻是謙虛道:“主公過譽了,屬下不過……”

    正要繼續謙虛下去,王朗的話語卻忽然打住了,因為他發現李易這話固然是捧他,卻也是在損那位王司徒,可見李易是極不待見那位的王司徒的,所以,王朗在繼續謙虛就有些不合適了。

    於是,王朗便改口道:“主公說到王司徒,屬下卻是想起,之前與天使交談,雖然天使並未言明,但屬下推測,今次揚州官員任命,其中主導之人便有司徒王允,太尉楊彪,衛尉士孫瑞,大司農朱儁等人,而其中,又以王允為最!”

    這是初稿,我先發上來,吃點宵夜,然後迴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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