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王朗看著李易的對著手下人又削又捧,既讓他們感激涕零,又叫他們不敢對未來可能的戰事掉以輕心,手段可謂嫻熟,讓王朗是又佩服,又唏噓。

    想他如李易這年紀的時候,還是多麽實誠的一個人啊,腦子裏裝的不是聖賢書,就是忠君報國,做事坦坦蕩蕩,心思一口氣直通到底,哪有李易這麽多的花花腸子?

    不知是不是巧合,王朗正想著李易,就見李易忽然看向了他,拱手道:“壽春戰事雖然一片大好,但易也不敢怠慢,為了以防萬一,幾位智囊便盡數留在壽春坐鎮謀劃,這次隻帶了他們幾個不成器的,所以,今後吳郡之事,還希望王太守幫忙多多參詳,王太守可不要吝嗇啊。”

    王朗趕忙還禮道:“襄侯這說的是哪裏話,若非王某不濟事,也不至於讓襄侯勞師動眾,襄侯如此仗義,王某又豈有推脫之理,襄侯若有所吩咐,王某絕不推辭。”

    王朗現在對李易有點敏感,基本上李易隨口一句話,他都要在腦子裏轉上好幾遍,看看其中有沒有什麽深意,至於他自己的迴答,同樣也是異常小心,生怕那裏說的不合適,觸了李易的黴頭。

    李易聽得出來,王朗語氣中明顯有著討好之意,這讓他心中不由一動,看向魏延,但魏延卻是有些無奈的輕輕搖頭,表示那件事他沒能辦好。

    李易心中稍稍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嚴重,畢竟讓魏延去忽悠王朗,這本身就是一步閑棋,成了固然是好,如果不成,也沒啥,權當做是試探,為他今後拉攏王朗做鋪墊。

    至於說王朗在收到了自己的拉攏後,忽然翻臉應該怎麽辦,李易卻是絲毫不擔心的。

    李易記得逼漢帝退位的時候,王朗也是有參與的,雖然按照時間來講,那是很久之後的事情,現在的王朗也不會有將來的心態,但是,既然能支持獻帝退位,這已經足夠說明,王朗對大漢或許有忠心,但絕對不是死忠,所有,在李易自身很優秀,並且以禮相待的前提下,他能豁出身家性命不要,跟李易對著幹麽?

    顯然是不可能的。

    李易看著王朗,略微沉吟了一下,笑道:“既然如此,李某就不客氣了。”

    李易對著典韋一擺手,典韋會意,取出了一副吳郡的地圖,展開放在了李易和王朗之間的幾案上,李易往上麵一指,道:“此行吳郡,易麾下有兵馬一萬五千,雖然可以蕩平一切不臣,但兵戈一起,死傷無算,而近年來天下幾次動蕩,皆為肉食者之禍,百姓何其無辜,所以,我雖然帶兵入吳郡,但除非萬不得已,不願興殺戮之事,王太守可有妙計教我?”

    對於李易話語中對百姓的憐惜之情,王朗是極為佩服的,可是,佩服歸佩服,李易的意思卻是跟王朗想的完全不一樣,

    按照王朗原本推測,李易入吳郡既然帶了大軍,那麽後麵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無非就是讓嚴家兄弟和朱治這兩撥人來見他,他們識相服軟的話,就給他們來個好結果,要是不給麵子,直接帶著大軍殺過去,簡單有效,王朗可不覺得那些人是李易的對手。

    結果,李易忽然說他輕易不打算動手,還讓王朗給他獻計,這著實讓王朗意外。

    好在,王朗雖然不以算計見長,但畢竟讀書夠多,本身智商也不低,故而,在借著自己給自己倒酒的功夫,腦袋裏很快就捋出了一個大概的思緒。

    王朗伸手在地圖上點了一下,上麵有個地名“烏程”。

    “王某聽聞,那嚴家兄弟二人都是烏程人氏,被前太守許貢授予官身之後,便屯兵曲阿,但在許貢遇刺之後,便退迴了烏程經營故地,隻是這一路退走之中,對沿途所過之處多次進犯,擄掠青壯、糧食無數,使其麾下勢力越發壯大,傳言兵馬近萬,地方官府不能奈何,如今從烏程向東,直至由拳一帶,官府百姓,皆受其挾製。”

    說到這裏,王朗頓了頓,道:“襄侯入吳郡,雖然心懷仁慈,不欲見血光,然而亂世人心浮動,禮樂崩壞,若無雷霆手段,單以仁義恐難服眾,所以,王某以為,烏程那嚴家兄弟,可做殺雞儆猴之用!”

    李易微微頷首,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道:“王太守所言甚合我意,不過,既然殺雞,那猴呢?”

    王朗抬頭看著李易,有些遲疑的說道:“恕王某冒昧,在此之前鬥膽請教襄侯一樁私事。”

    “哦?”

    李易稍稍有些奇怪,但也不是很在意,點頭道:“王太守盡管開口,易必不隱瞞。”

    王朗吸了口氣,輕聲問道:“敢問襄侯,那前長沙太守孫堅之死,與襄侯是否……”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王朗是非常不願意碰觸這個話題的,因為孫堅的名聲可是很不錯的,盡管李易的名聲更高一些,可如果像是坊間傳言的那樣,孫堅是死在李易的手上,那對李易的光輝形象來說,確實是一個汙點,李易肯定是不喜的。

    但這件事王朗又不得不提,因為孫家就是吳郡的人,孫堅雖然沒有了,可孫家的影響力還在,孫堅曾經的人脈還在,李易要掃平吳郡,自然是避不開孫家這個問題的。

    如果孫堅不是李易所殺,那事情可以慢慢來,慢慢談,可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基本就不存在談和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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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王朗這稍顯有些過線的問題,李易不但不腦,反而有些高興,在他看來,王朗這就是在伸腿試探水坑身前,試著試著,人就陷進去,出不來了。

    李易伸手示意典韋過來,輕聲吩咐了兩句,然後對王朗說道:“此事……我有些難以啟齒,不過,我這裏有孫將軍親筆,王太守一看,便知其中原委。”

    王朗點點頭,安穩坐著等候,方才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固然的確是為了謀劃,但同時也是試探李易對他的態度,所以他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生怕李易翻臉,不過現在看來,貌似還不錯,畢竟李易願意和他談這件事情,可見人家沒把他當外人,還是很有誠意的。

    很快,典韋便捧著一個木匣迴來了。

    李易拿過木匣,打開,取出一塊綢布,小心的捧在手上,放在王朗麵前,道:“王太守請看,此乃孫將軍絕筆。”

    王朗見綢布之上血跡斑駁,眉頭便是一挑,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接過,入眼一看,隻瞧了兩行,眼睛就忍不住瞪大,有些愕然的看著李易,顯然是其中內容出乎了他的預料。

    李易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等王朗將血書剩下的內容也看完,訕訕的笑了笑,道:“事情便是如此了,王太守覺得如何?”

    王朗苦笑著將血書交換給了李易,並沒能馬上做出迴答。

    這封血書的內容,李易的親信們自然是知道的,除此之外,便隻有兩人看過了,其一是淩操,另一個就是王朗。

    淩操當時看過之後,便信了其中內容,自身心結也解開了不少。

    可王朗不是淩操,他是個在官場混跡多年的文人,心思比淩操複雜耳朵多,雖然這血書乍一看沒什麽,可稍稍細想之下,不難發現其中滿是陰謀的味道。

    孫堅死了,李易為何恰好出現。

    李易和孫堅也不過隻有一麵之緣罷了,就為這,孫堅臨死之前就托付妻子,實在太過草率。

    說句不好聽的,就當時的情形來看,孫堅手下隨便哪個將領都比李易強,也比他讓人放心。

    而且,托付就托付吧,還送個小女娃過去,這事情怎麽看都太過刻意了,甚至是多餘了。

    還有……

    隨著王朗越想越多,越想越深,額頭不知不覺的就冒出了冷汗,是驚得,也是嚇得,因為他忽然發現,李易這家夥的野心是不用懷疑了,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早在洛陽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為今日的吳郡孫家之事布局謀劃了。

    要知道,當初的李易雖然殺了華雄,並改名換姓取信董卓,雖然有了點名氣,可事實上,他手下並無一兵一將,亦無能人異士輔佐,相較於天下英雄來說,完全就是微不足道。

    可就是那樣的李易,居然就敢有鯨吞天下之誌,說他是癡人說夢都不為過,可不可思議的是,如今隻是兩年時間過去,人家雖然還沒有吞天下,卻也成為了天下權柄最重的人之一!

    這……這簡直非人哉!

    而且,李易崛起今,不管是李易本人,還是圍繞他聚集的起來的人,都沒有出現絲毫疲態,依舊是高歌猛進的模樣,天知道再給他一個兩年,他會事何等模樣。

    原本王朗還覺得河北袁紹可為李易敵手,但他現在卻是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斷了,將袁紹放到李易的位置上,袁紹能有李易三成的成就?

    難!

    那麽,雙方差距如此之下,這天下還有人能成為李易野心的阻礙麽?

    王朗有些暈乎的抬頭看了李易一眼,似乎是想看清身邊這個人,但很快,他就低下頭去,因為莫名的,他已經有些不敢直視李易了。

    王朗臉上的表情變化,李易自然是全數看在眼中的,這讓他很是納悶,雖然血書中的事情有點那啥,但李易覺得王朗最多也就是鄙視一下他,表情根本用不著如此豐富。

    到最後,李易更是感覺王朗整個人似乎都縮了一下,一副小雞仔怕怕的模樣。

    李易心裏很是納悶,暗道你孫女還沒影呢,怕個腎啊!

    李易自然是想不到,一封血書能讓王朗得出那麽多的結論,他等了一會,見王朗還是渾渾噩噩的模樣,忍不住再次問道:“此事,王太守怎麽看?”

    “啊?”

    王朗身形一震,下意識的低唿了一聲,然後便察覺不妥,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額頭上的汗水,訥訥道:“這個,這個,王某有些口渴,還,還請襄侯稍待。”

    “嗬嗬,我來為王太守斟酒。”

    李易笑了笑,便伸手去給王朗斟酒,他這個人,隻要別碰他底線,或者幹出什麽讓他反胃的事情,平素還是很好說話的。

    看著李易一臉和善的給自己斟酒,王朗一時間竟然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等酒杯滿上,王朗一口氣把清冽的酒漿全部飲下,感受著那冰涼與火辣的感覺交替,總算是讓他那有些激蕩的心神安定了一些,也能夠勉強正視李易了。

    不過,即便如此,王朗也還是又斟酌了一會,方才決定開口,因為他感覺自己的智謀遠不能跟李易相比,李易向他問計,不過是考教他罷了,他不想讓自己太過丟臉。

    “襄侯,吳郡都尉朱治在許貢死後一直駐紮無限,此人本是孫堅舊將,之前雖然是聽令於袁術,卻是與孫家關係更為親近,如今孫策已然反了袁術,孫家自然與袁術決裂,朱治那邊雖然並沒放出什麽風聲,但王某私以為,此人多半已經脫離了袁術掌控,轉而親近孫策,所以,因為坊間傳言之故,縱然襄侯並無惡意,但想要不動刀兵收服此人,怕是不易。”

    王朗說著,看向那封血書,說道:“當然,襄侯有此書在,可證清白,但王某以為,血書暫時卻不可輕易示人。”

    李易好奇道:“為何?”

    “因為孫策已在廬江自立啊!”

    王朗歎道:“若是一般時候,有此血書在,襄侯自然可與孫家化幹戈為玉帛,可是,如今袁術失道,孫策背離,可襄侯明明占據大義,孫策卻不歸附,顯然,此子誌在不小,欲以廬江為根基,與襄侯分庭抗禮,事成,孫策可在揚州據有一郡,甚至數郡之地,聚眾東南,稱王稱霸,事情若是不成,孫家怕是會有滅族之憂。”

    “試想,那孫策既然能下如此決心,其心誌又是一封血書能夠動搖?王某以為,孫策若得這封血書,即便知道其中所言句句為真,他也絕對不會承認,反而會汙蔑襄侯,說襄侯意圖蒙騙世人!”

    “孫策如此,孫家亦是如此,而朱治與孫家親近,怕是也相差不大。”

    “所以,這血書雖有奇效,卻不可輕用,王某以為,暫時無需去管朱治,襄侯可以一部精銳,直入富春,將孫家家中老少納於掌握之中,算是示之以威,然後襄侯可登門賠禮,以血書示其家中長者,並輔之以恩義忠孝,讓孫家長輩出麵勸說孫策,朱治,二人若從,襄侯便是不戰而勝,不但吳郡之勢大好,廬江亦是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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