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在徐州的時候就見過魏延一次,有過短暫交流,但沒什麽交情,所以,一開始王朗還生怕魏延刁難於他,畢竟這次是他著旁人辦事,心裏沒底氣。

    但真正接觸之後,王朗才發現自己果然是像趙昱說的那樣,有些小人之心了,同時也佩服李易禦下有方,因為魏延雖然是個武人,不似文人做事那般細膩,但人家對他王朗真是沒二話,丁點不讓他受委屈,甚至得知王朗來了,魏延立刻就要讓出縣衙給王朗居住。

    王朗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自然不會得寸進尺,說什麽都不同意,最後兩人幹脆一起住進了縣衙,兩天接觸下來,喝了幾頓酒,一個謙虛,一個刻意逢迎,兩人之間的關係便迅速拉近了。

    又幹了一杯酒,魏延笑著搖頭道:“王太守此言,魏某卻是不敢苟同啊。”

    王朗雖然有些暈,但耳朵還是好使的,不禁好奇道:“敢問將軍,王某哪裏說錯了?”

    放下酒杯,魏延說道:“袁術早先雖然勢大,但是連敗給我家主公之後,往日經營已經折損了七七八八,數日前那戰之後,甚至都出現了無人可用的局麵,現在完全就是塚中枯骨,根本經不起波折,而我主呢?”

    魏延很是豪邁的揮舞了一下手臂,道:“我主卻是那旭日朝陽,今次征伐揚州,隻是一隻偏師就將袁術主力打的支離破碎,所以,若非主公心懷仁慈,太過愛惜百姓和將士性命,否則調集大軍攻城,七日之內,壽春必然易幟!”

    王朗微微頷首,或許魏延說的有些誇張,卻不算離譜,畢竟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李易對袁術,真的是占盡了優勢,而且通過在徐州的接觸,王朗也知道李易是極為愛惜人命的一個人,所以,李易這次打壽春留手了,並沒有用全力。

    “襄侯確實厲害,不愧能讓世人敬仰,和襄侯這麽一比,嗬嗬,王某這大半輩子,感覺都白活了。”

    王朗調侃了一句,然後對著魏延舉了舉杯,魏延舉杯抿了一口,說道:“我主確實厲害,不過,叫我說,我主最厲害的,不是別的,而是識人!”

    魏延放下酒杯,掰著手指頭道:“如今袁術身邊有誰,能撐得起門麵的大將就紀靈一人而已,還曾經是我主手下俘虜,而我主身邊有誰,遠的不提,隻是那壽春城下便有徐晃、典韋、黃忠、甘寧,雖然其中多數名聲不如紀靈,但論本事……嘿嘿,哪個都不比他差!”

    “除了武將,還有智囊,袁術身邊能稱得上有智謀的,便是閻象與楊弘了,但他們的才學也就那樣,對上我主之後,盡是吃虧,一點便宜都沒撈到,在我看來,他們頂多也就是個二流水準。”

    “可我主身邊呢,軍師蒯越,還有不是軍師,勝似軍師的荀攸荀先生,有這兩位為我主出謀劃策,戰事便已無憂,此外還有張昭,王太守是認識他的,我主曾言,得張昭之後,軍中諸事井井有條,再不用他煩心,這也是大才!”

    王朗在一旁聽的是連連點頭,又對著魏延敬了一杯酒,恭維道:“襄侯麾下確實人才濟濟,非是袁術能比!”

    魏延也不客氣,酒到杯幹,不過放下酒杯之後,卻是有些神秘的對著王朗問道:“我主身邊還有兩位大才,先生可能猜到是誰?”

    王朗一怔,想了想問道:“莫非是那位徐庶徐元直?”

    魏延搖頭道:“我主說過,元直乃是石中玉,還需得磨礪擦拭,快則五年,慢則八年,之後可為軍師,現在,還稍稍欠缺火候。”

    王朗抓了抓腦袋,無奈攤手道:“恕王某眼拙,實在想不到那兩位大才是何人。”

    魏延笑了一聲,說道:“那兩位大才便是,毛玠,程昱!”

    王朗聞言,又楞了一下,問道:“原本曹操麾下那兩人?”

    魏延笑道:“正是他們二人!”

    “這……”

    王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李易身邊那些人雖然原本並不起眼,但因為跟著李易,一路順風順水的幹了不少的事情,名氣漸漸的就起來了,可像是毛玠和程昱,在兩人卻是真正的籍籍無名,沒蹦躂幾下呢,就被李易給抓做俘虜了,要說他們是大才,讓王朗有些難以認同。

    魏延見王朗不信,為他解釋道:“我主有慧眼能夠識人,說他們是大才,必然就是大才了,之前不管是名聲不顯,還是兵敗,隻是英才不逢其主罷了,但如今到了我主麾下,以我主的知人善任,這兩人隻要真心效力,將來成就必然十倍於追隨曹操。”

    王朗低頭想了想,感覺魏延說的有道理,忍不住感慨道:“襄侯用人知道,非凡夫俗子可以想象,可憐老夫年紀半百,卻是一事無成,今日赴任若非有襄侯仗義相助,最後怕是就要成為世人笑柄了。”

    聽到王朗言語中的唏噓之一,魏延心中微一沉吟,然後便哈哈大笑個不停,王朗被魏延笑得尷尬,老臉掛不住,不由打斷他道:“文長為何發笑,莫非是笑話老夫不成?”

    魏延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唿吸,答道:“我是笑王太守當局者迷啊!”

    “當局者迷?”

    王朗眨了眨眼睛,如果是平時他或許能反應過來,可今天喝得確實是有些多了,一時弄不明白魏延的意思。

    魏延身子往王朗那邊湊了湊,語氣略顯玩味的說道:“王太守亦是當世大才啊!”

    “我?”

    王朗先是愕然,旋即搖頭擺手道:“過譽了,過譽了,若是做學問,王某……嗬嗬,勉強算是大才吧,可當官做事,不是王某妄自菲薄,實在是這天下勝過王某的人實在是多不勝數,哪裏敢稱大才?”

    魏延嗬嗬笑道:“魏某乃是粗人,隻知道帶兵打仗,不管是學問,還是教化百姓,全都不懂,但魏某知道我主的眼光絕對不會看錯人。”

    王朗有些意外的問道:“難道襄侯點評過王某?”

    魏延搖頭道:“是否有過點評,魏某不知,不過,王太守若非大才,我主為何要助王太守入吳郡,甚至不惜親自帶兵?”

    魏延說罷,深深的看了王朗一眼,便低頭去給兩人的酒杯滿上酒水,而王朗卻是因為魏延的那句話有些出神。

    對於自己為何能得到李易的幫助,王朗自然是想過其中原因的。

    可能李易的確是站在忠臣的角度上,對他這個同僚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

    也可能,李易是想通過一些手段,借著幫助的他的時候,在吳郡安插勢力,掌握一定的話語權。

    王朗希望是第一種,因為第一種比較簡單,雖然欠李易一個大人情,但事後不會有太多的麻煩,但理智告訴王朗,不管李易是忠臣也好,還是奸臣也罷,他的性格要是如此單純,早在洛陽的時候怕是就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所以,王朗覺得李易幫他的理由應該是後者,是有所圖謀的,但王朗並不太在意,因為那種情況才是正常的,畢竟人之常情。

    至於說李易在吳郡留下的手筆會不會對他的將來形成麻煩,甚至是威脅,王朗壓根就沒去想,因為沒有李易,他根本就進不去吳郡,現在想那個問題純屬庸人自擾。

    所以,自從李易表示伸出援手之後,王朗的心態一直都是比較樂觀的,被魏延盛情招待後,更是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直到剛剛魏延那翻言語,讓他一個激靈,連酒都醒了大半。

    原本王朗以為魏延是單純的與他炫耀李易身邊的人才有多厲害,可是,在魏延說出毛玠和程昱後,他就感覺味道有點不太對了,等最後魏延說他也是大才,心中便是一聲苦也,因為他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按照魏延的說法,李易有慧眼,看到一個大才就弄到了身邊,哪怕是別人手下的,他也給搶了迴來,這本來跟王朗沒關係,可是,如果給他的身上也打上了大才的標簽,這完全就是在暗示,李易是要把他王朗收入麾下啊……

    王朗的額頭有些冒汗,臉上的肌肉也是一抽一抽的,因為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怕是會有殺身之禍。

    如今的官員,主要有兩種,一種是身上有些某些勢力標簽的,那些人雖然認天子,但其中大半更忠於他們的主公,維護他們主公的利益,主公對他們的約束也遠大於天子。

    當然,這樣的事情是沒法放到明麵上談的,但大家心裏都清楚,就連天子也知道,隻是沒奈何罷了。

    另一種,他們身上或許有些派係影子,但並不明顯,影響也不大,他們本質上都是天子的臣子,聽的是天子的命令,維護的也是天子的李易,王朗便是其中的一員。

    這次徐州的兩個太守任命就是很好的例子,李易一句話讓張遼成了豫章太守,代表的就是李易的利益,今後就算是朝廷委派了揚州刺史,但他想讓張遼做些什麽,沒有李易點頭根本沒戲。

    王朗擔任吳郡太守,有些事情雖然沒有在聖旨上明說,可王朗知道,他最大的任務是增強天子在揚州的影響力,讓人們知道,這裏是大漢的地方,他們是天子的子民,而揚州,也是天子的。

    這個工作本來就不好做,但是,王朗還沒到吳郡呢,一個更艱難的選擇就擺在了他麵前——李易要拉攏他。

    王朗心中有惆悵,也有糾結。

    惆悵的是李易這個以忠義聞名天下的家夥,心裏居然也是黑的,要把揚州當做他自家的地盤,當真是人心不古,也讓他對天子的處境又憐又歎。

    至於糾結,卻是王朗對於自己前程的擔憂,以後要是跟了李易,那就是背叛朝廷,可為了朝廷跟李易對著幹……

    李易顯然不是善類,雖然目前勢大,倒向他一時半刻不會吃虧,但當今終究還是大漢的天下,李易要是一個弄不好出了什麽意外,他王朗的名聲也就毀了。

    但是王朗又沒有勇氣拒絕李易,因為都李易都不用專門害他,隻要撒手不幫助他,他就寸步難行。

    王朗正在心裏琢磨的時候,忽然感覺手臂被人碰了下,卻是魏延又湊了過來,看著他問道:“王太守在想什麽?”

    “啊,沒想什麽。”

    王朗趕忙裝傻,原本在他眼中,魏延是個憨厚實在人,可現在看來,傻的那個人是他自己才對。

    然而,魏延既然開了這個話茬,自然就不會輕易放棄,反正剛剛已經給王朗思考時間了,他已經可以單刀直入了。

    重新給王朗滿上一杯酒,魏延笑道:“以王太守大才,一個個小小的吳郡太守,本來是不在話下的,奈何世道不靖,如今王太守隻是赴任,卻也是這般艱難,唉,相比之下,文遠才幹雖然不如王太守,但他的運氣卻是好多了,得了主公任命之後,全郡上下,無一人敢有異議,各地世家,無不登門賀喜,我聽說如今豫章已是政令通達,人心安定,完全就是欣欣向榮的模樣。”

    王朗聽著魏延的話,心裏沉甸甸的,還有些發酸。

    他自然知道,張遼為何那般順利,還不是因為有李易給張遼做後盾,而他王朗雖然是天子的人,卻是一個實打實的光杆。

    這麽一對比,王朗臉色就不好看了,實在是太心塞。

    魏延見狀,心中暗笑,又道:“早先時候,論名分,論出身,天下勝過我主之人不知凡幾,但追隨我主之人卻是源源不絕,且其中多是英才,王太守可知這是何故?”

    沒等王朗迴答,魏延便自顧自說道:“良禽擇木而棲,不外如是。”

    王朗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顯然,這句話對他還是非常觸動的,畢竟他如今的困難,說到底也算是因為沒有良木的緣故。

    見王朗神色變化,魏延微微一笑,感覺火候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望著王朗的眼睛,問道:“王太守學識淵博,這般淺顯道理自然是明白的,那麽,此時不擇木而棲,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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