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蒯良遲疑了,這個問題對他來說,真的有點不好迴答。

    對以蒯良蔡瑁等人為首的荊州世家來說,通過李易的所作所為知道他絕對是個非常有本事的人,而且李易身後也沒太多的家族牽絆,跟他們的利益衝突很少,再加上李易還年輕,潛力無限,一個這樣的人做荊州之主,肯定比溫吞性子的劉表要強,最起碼在天下隱隱呈現亂局的時候,能保證荊州不吃虧。

    但是,這些人,哪怕是最為覺得李易厲害的蒯良,眼光也都有局限。

    雖然漢室風雨飄搖,但此時天下間鐵了心造反的人,也就那麽幾個,其餘的人縱然心不向漢室,但下意識的也不會認為老劉家要倒,所以,即便是蒯良,目前對李易的期望非要說一個具體的話,大概也就是齊桓晉文那樣的一方霸主。

    別笑話蒯良的心小,這已經很厲害了,而且也很務實,隻比後來三國鼎立的格局稍微小了那麽一點,相反,倘若蒯良這時候跑來很李易說,覺得李易能當皇帝,要跟隨他,李易肯定是表麵笑嘻嘻,心裏覺得這家夥的腦子裏有坑。

    就像李易身邊那些親近之人,在李易拿出傳國玉璽之前,就算賈詡也不敢百分百判定李易的想法。

    所以,荊州的這些人雖然也看重名聲,卻遠遠不像李易本人那麽在意,在他們看來,李易的名聲差不多,夠用就可以了,關鍵還是看真本事,所以,李易將荊州拿到手的具體過程並不重要,名聲在這個過程中損失了一點也不是什麽大礙,反正之後穩定下來,經營幾年,讓百姓衣食無憂,名聲自然就又恢複了。

    那些人的這種想法並沒有錯,但李易可受不了,他目標是全天下,名聲這東西是絕對不能丟的,身上的汙點能少一些就少一些,他可不想圖一時痛快,在將來留下無數詬病。

    曹操就是個榜樣,如果曹操早年就有造反的心思,或者知道自己的最終成就,他還會在徐州殺的屍橫遍野?

    李易這個早就見心明性的穿越者,自然不會選擇以那麽粗糙的方式入手荊州,他寧願繞彎,寧願付出代價,甚至承擔風險,也要以一個高大上形象接下荊州大印。

    蒯良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迴答,又對上李易那似笑非笑,後麵仿佛掩藏著黑洞一樣的表情,讓他感覺心中莫名焦躁,還有些難耐,就跟隔靴搔癢似的,那感覺真的很不好。

    糾結了好一陣子,蒯良這才欠身拱手,用帶著幾分歉意的語氣說道:“是良思慮不周,我等若是直接迎襄侯入襄陽,確實會對襄侯名聲有所損害。”

    蒯良隱約察覺到李易似乎還有別的想法後,自然也沒有死鴨子嘴硬,在名聲方麵辯解什麽,不過,說完剛才的話後,他還是補充道:“良原本想法,是在此之後,聯合荊州世家,聯名上書,請天子任命襄侯為州牧。”

    李易輕輕點頭,他知道,以朝廷的情況來看,事情到了那一步,天子肯定會順勢承認他的州牧之位,所以,蒯良的想法雖然不好,但也不算太糟,差不多算是中上吧。

    李易沒有對蒯良的話做出迴應,隻是伸出手指在幾案上輕輕的點著,伴隨著他的思考,不斷得發出篤篤篤的聲音,聽得蒯良心中更亂。

    少卿,李易停下手中動作,似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我必取荊州,早在洛陽之時,我就打定主意,必定要入主荊州,若有阻攔,無論何人,必然將之斬於馬下,即便屍山血海也在所不惜!”

    聽著李易這聲音雖然不大,但血腥味道濃鬱的話語,蒯良也不知是被屋中熱氣熏的還是怎麽著的,額頭上的汗滴唿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蒯良知道,李易沒有開玩笑,雖然李易手上人命不多,但他連董卓都弄死了,要說李易是個手軟的人,誰信?

    想到此,蒯良徹底放棄了自己那個向李易獻城的打算,俯身一拜道:“良,以及蒯家,今後願意襄侯馬首是瞻!”

    李易有些詫異,沒想到自己隻是撩一句狠話,表表決心,效果竟然這麽好,讓蒯良納頭就拜,難道自己的王霸光環終於開了?

    李易伸手將蒯良扶了起來,嘴角也透著一抹溫和的微笑,仿佛剛才那個放狠話的人是旁人一般,看得蒯良是暗暗佩服,換他這麽大的時候,變臉功夫絕對沒有這麽爐火純青。

    “不瞞先生,如何入主荊州,其實我早有謀劃,隻是之前隻有七成把握,不過今日得見先生,此事雖然不能說全在掌握,但九成是肯定有了。”

    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李易肯定要對蒯良表露一些信息,相應的,他這一句話落在蒯良耳中,又是好一陣遐思。

    李易早有謀劃,這在蒯良看來是理所當然之事,否則李易真的隻在南陽蹦躂,時間長了就是取死之道。

    然而,根據李易之前的意思來看,李易不光要奪荊州,還要名聲,這就很難了,最起碼蒯良想不到妥當的方法,然而李易卻說有七成把握,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按照這年頭人們習慣性的自謙,蒯良感覺李易口中的七成,恐怕實際上有九成,剩下的一成乃是天意。

    這真的很恐怖了。

    蒯良輕歎一聲,道:“良愚鈍,不能為襄侯謀,不過襄侯但有吩咐,良願身先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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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過謙了。”

    李易客氣了一句,隨後說道:“我這裏正有一問,希望先生可以賜教。”

    蒯良趕忙應道:“不敢,襄侯有話但講無妨。”

    李易問道:“倘若我取州牧代之,先生以為江夏黃祖可會心服?”

    “這個……”

    蒯良想了想,搖頭道:“黃祖為人雖然不算桀驁,卻也不合群,荊州之中,獨與州牧交好,其餘我等,隻能說是泛泛,然而即便如此,州牧對黃祖有號令,黃祖雖然不曾違背,但州牧言語中其實多有婉轉,所以,若是襄侯入主荊州,初時恐怕很難掌控黃祖。”

    蒯良說的全都是大實話,不過說完後,感覺有些不對,這樣一來似乎是在說李易不如劉表,趕忙又道:“不過,襄侯若是有耐心,多多接觸一番,收服黃祖也未必不能。”

    李易輕輕點頭,原本在他的計劃中,袁術打進江夏,黃祖就算不死也廢了,之後自然任他拿捏,可劉表在江夏調動兵馬,雖然給袁術開了方便,卻也給黃祖留了生路,所以,李易就得考慮一下黃祖了,而根據蒯良的話,再加上李易早先的印象,黃祖這個人的命運基本已經注定了。

    畢竟李易入荊州,除了名聲,還要立威,殺劉表立威太敗人品,那麽很顯然,黃祖就是最好的目標了。

    看到李易嘴角那不懷好意的笑容,蒯良在心中為黃祖默哀了一聲,但也就如此了,反正大家又不親近。

    李易繼續問道:“我若得襄陽,先生以為劉使君當如何安置?”

    蒯良心中一凜,這個問題有些尖銳,他有心迎合李易,奈何不熟悉李易的做事風格,考慮了一下,還是遵從本心說道:“州牧入荊州,雖然當初是借董卓之手,但州牧之後絕無半點害民之舉,之後雖然荊南諸郡地遠,不服管教,但使君也是盡力維持,使各方平衡,恕良坦言,若非州牧,荊州如今恐怕會是遍地硝煙。”

    李易點頭道:“我還不是那麽小家子氣的人,雖然注定要與州牧爭鬥,但還不至於抹殺了他該有的功績。”

    蒯良聽了這話,心中大寬,繼續道:“以良之意,襄侯可占荊州,卻殺不得劉使君,最好是在城中為劉使君修一別院,供其頤養天年。”

    李易還是點頭,他對劉表沒殺心,甚至還有打算,真的天下大定之後,放劉表去做一地長官,以此來讓世人看看他的心胸。

    李易正想的美,蒯良又道:“隻是觀最近州牧行事,與襄侯明顯有不死不休之勢,所以,良擔心,是到最後,劉使君恐怕會寧死不從……”

    “嗯?”

    李易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個情況倒是出乎意料了,在他感覺,劉表一家子都不像是有多少血性的人,可聽了蒯良的判斷,再想想劉表最近在襄陽的“乾綱獨斷”……

    兔子急了都咬人,劉表急了會做什麽?

    設身處地的想想,換做李易是劉表,他是寧死也不會受那份窩囊的。

    李易歎了一聲,沒有就劉表的事情再問,畢竟有些事情是很難把控的,不過,正當他要繼續問其他事情的時候,蒯良忽然說道:“襄侯,劉表新任命的中郎將蘇飛,襄侯若是有意,或可招攬一二。”

    “哦,具體說說?”

    李易聽過蘇飛這個名字,但蘇飛不是名將,李易對他的了解就不多了。

    蒯良說道:“良與蘇飛之前就有過數次會麵,此人雖然性情內斂,但良聽聞,江夏幾次剿匪之中,唯有蘇飛最為果決,很有大將之風,此次黃祖向州牧舉薦蘇飛,除去州牧主動要人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蘇飛在黃祖帳下,經常因直言勸諫,讓黃祖難看,奈何其言之有理,黃祖也無可奈何。”

    “所以,蘇飛雖是黃祖舉薦,卻並非全是善意,州牧對蘇飛雖有提攜信任,也不見太多重視,所以,襄侯若是有意,良願為襄侯聯係蘇飛,當然,如果能讓蔡軍師也修書一封,良不敢保證蘇飛立即投靠襄侯,但讓其在關鍵時候按兵不動,絕非難事!”

    “好!”

    李易忍不住讚了一聲,再看向蒯良的時候,目光也略微有些不同了。

    之前蒯良說要獻城,這方法太過簡單粗暴,根本不看大勢,李易對他是有些失望的,可聽了剛剛的幾句講述,李易不由得重新高看了蒯良幾分。

    這人不是沒有才能,隻是眼光被局限罷了。

    想到這裏,李易果斷道:“明日我就書信一封,讓人快馬送到蔡軍師處,先生以為如何?”

    “必然不讓襄侯失望!”

    蒯良深深一禮,李易再次將他扶起,雖然還是同樣的動作,但蒯良感覺的出,李易在態度上明顯真誠了許多,這讓蒯良鬆了口氣,同時也有點唏噓,看來自己的獻城,人家是真沒當迴事啊。

    “此事盡量就好,縱然有些許差錯,易也不怪先生。”

    李易的話比之前客氣了許多,蒯良卻不敢大意,說道:“襄侯寬厚,良不能及。”

    李易笑了笑,說道:“莫要故意吹噓於我,我知道,蒯越之事,你心中必有包袱,唉,說實話,我心中也有不快,但今日見到先生,這樁恩怨確實是已經過去了,真的。”

    這是李易第二次向蒯良表明自己對蒯家的態度,雖然兩次的話差不多,但蒯良知道,這迴多半是真的了,當即拜道:“多謝襄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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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易正要伸手相扶,不料蒯良又道:“不瞞襄侯,舍弟如今就在城中!”

    “什麽?”

    李易有些被驚到了,蒯良好大的膽子啊,兄弟倆都來南陽了,真不怕自己腦子一熱,把他們給一鍋燴了?

    似乎是早就料到李易會有此反應,蒯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舍弟有罪,隻當當麵向襄侯賠罪,隻是我心中不忍,又為其兄長,所以先行與襄侯相見。”

    “而且,襄侯欲取荊州,此事幹係甚大,良雖然願為襄侯效力,卻知曉若不能得襄侯信任,良所為恐怕會事半功倍,甚至,成為拖累,所以,蒯越入城,雖然是向襄侯請罪,同時也是將他留在宛城為質,以此表明蒯家投效之心!”

    之前李易隻是心裏驚訝,現在卻被蒯良驚得下意識的張開了嘴巴。

    他實在沒想到,蒯家會如此果斷,上門投靠不說,甚至連人質都送來了。

    有那麽一瞬間,李易很想說不用這樣,人質什麽的,完全不需要,可他轉念一想,這件事可是關係著他的根本,如果真是因為他的偶爾聖母心導致出了差錯,恐怕得悔死。

    而且,他也看出,蒯家不光是表示誠意,還以退為進,蒯越有了這個當人質的經曆,隻要蒯良將來不弄出幺蛾子,李易肯定不能輕易動他。

    所以,李易沒有就蒯越的事情說什麽,隻是拉住了蒯良的手,問道:“先生可願聽我這取荊州之法?”

    蒯良拱手一禮:“良,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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