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表情維持不變,他有點後悔不假,可麻煩依然存在,對於董卓這種性格的人來說,那點感動跟麻煩相比,屁都不算。

    好在李易也沒打算隻憑喊喊口號就再一步提升他在董卓心中的地位,他看了李儒一眼,發現李儒沒有阻攔的意思,這才道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話。

    “屬下當時便想到此事定然會讓太師左右為難,於是,隨軍向長安進發時,心中便有了計較,或許能為太師解憂。”

    “哦?那你就說來聽聽罷!”

    董卓的語氣聽起來淡淡的,可目光中卻帶著幾分期盼,別看他剛剛還在抱怨李易讓他遷都之後許多事情還不消停,其實董卓自己也清楚,那陣的不怪李易,而且自李易投效以來,獻計獻策,還從未讓他失望過。

    李易微微一笑,倒不著急直接放幹貨,而是轉迴了最一開始的問題。

    “如今長安城中人心不穩,除了洛陽來的人口太多需要安置之外,主要便是西涼軍自己的本根動搖。”

    董卓不由得坐直了身體,目光凝視著李易,西涼軍的根本不就是他麽?難道李易也是打算勸他勤政愛民,起早貪黑,樹立榜樣,然後天天累的跟死狗一樣?

    如果李易是真的忠心為了董卓好,可能會那樣提議,可惜,李易的真正目的,是在為董卓往地獄鋪路啊。

    “在洛陽時,西涼軍從將領到士卒,時時都在防備叛軍來襲,可謂是上下一心,日日秣馬厲兵,無一人敢有半點懈怠。”

    “而自從太師決議遷都長安之後,下層士伍中便有傳言,與叛軍的這一戰將要停歇,而後來孫堅與曹操的追兵戰敗,袁紹作為叛軍首領,雖然掌管十萬兵,卻也不曾再派一兵一卒追殺報複,如此一來,將士們更是料定了戰事就此作罷!”

    說到這裏,李易無奈的一攤手,道:“十多萬兵馬駐守長安,日日消耗糧草可謂海量,偏偏此時還沒了外敵,將士們鬆懈懶散,太師的那些糧草可謂是喂了狗,偏偏這狗還得留著。”

    李易沒看到的是,他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董卓暗中舒了一口氣,若是李易勸他裁軍,他就要懷疑李易別有居心了。

    李易繼續道:“若隻是消耗糧草也就罷了,可這麽多的士卒無仗可打,對他們嚴苛訓練,容易心生怨氣,可管教鬆散,又是讓他們閑著亂竄,到處尋釁滋事。”

    董卓聽著,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因為督軍格外嚴苛,所以,遷都上雖然有不少士卒劫掠百姓的事情發生,但整體情況還算是可控,結果到了長安城後,沒了管教,那些在督軍眼下憋了一路的士兵可是沒少闖禍。

    長安城中本就許多流民,現在再加上亂兵,不過幾天時間,全城已是一片烏煙瘴氣。

    董卓期待的問道:“你有解決之法?”

    李易露出自信的表情,點點頭,道:“屬下一路督軍,那些違犯軍法的士兵除斬首外,還有千餘人情節較輕,罪不至死,但也不好就此放過,正準備上報太師發落。”

    “除此外,張繡派兵攻打屬下,屬下俘虜了張繡麾下千餘人,這些人雖然是奉張繡將令行事,但論罪已經足夠斬首,不過這些人數目實在太多,屬下不敢擅自做主,隻好暫時將他們關在飛熊軍旁的一處偏營中,也在等候太師發落。”

    “你要在他們身上打主意?”

    董卓說道:“不瞞你說,張濟已經找了老夫,除了為張繡說情,便是希望讓老夫將這千餘俘虜歸還給他。”

    李易趕忙問道:“太師可曾答應了?”

    董卓嗤笑著搖搖頭,他雖然在這件事的處理上為難,也埋怨李易太過刺激張繡,可從內心上來講,他是明顯偏向李易這一麵的,若非怕出亂子,寒了麾下將領的心,董卓完全不介意殺掉張家叔侄,然後徹底吞並他們兵馬。

    李易見狀微微放心,幸好董卓沒糊塗,不然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屬下的想法便是,以這兩批戴罪之人為根基,組建一支新軍!”

    “組建新軍?”

    董卓微微吃驚,就連李儒也有些驚訝的看向了李易,上次李易與李儒見麵的時候,雖然有稍稍提及,但並不詳細,所以,對於李易的打算李儒也並不是十分清楚。

    兩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李易,畢竟軍隊,軍權這些東西太過敏感,是萬萬不可大意的,而且,他們都能想到,李易肯定不會是單純的想把這兩千多人丟到一起訓練就算了。

    李儒扶著胸口問道:“太白說的這支新軍,可是有什麽不同?”

    李易點頭:“不錯,我欲以這支新軍為契機,一來懲治張繡,震懾那些手握私兵的將領,二來則是給其他西涼諸將提個醒,縱然叛軍退去,他們也不是高枕無憂。”

    “究竟如何,你快些講來,休要故意吊著老夫胃口。”

    董卓很是好奇,他非常想知道李易到底是打算怎麽辦,因為在他看來,除非讓將來的新軍改頭換麵跑出去當山賊到處禍害,不然如何給其他將領壓力?

    李易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說道:“這第一嘛,張繡有罪當死,可既然不好殺,那便不殺他,殺別人好了,太師可下令將那日張繡軍中自張繡以下,屯長以上,所有軍官盡數斬首。”

    李易聲音不輕不重,可其中的殺氣卻是怎麽也擋不住。

    “殺掉那麽多軍官,張繡縱然肉痛萬分,可他隻要不想死,就必然會答應下來,而如此之後,張家叔侄在軍中還能有幾分的威望?”

    想到這裏,李易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與我乃是私怨,因私怨調動兵馬本就不妥,事後更是斬殺將官代他受過,張繡的那些兵馬定然心生怨氣,日後太師隻需坐等時機到來,或許不要多久,便可將原本張繡的兵馬盡數收入嫡係。”

    董卓有點感慨與李易下手之黑,想了想,向李儒問道:“文優,你看怎樣?”

    李儒沉吟了一下,道:“可行,不過殺人的話,讓張繡自己自己去做,太師完全不用動手。”

    “很好,那便這麽定下了!”

    董卓一槌定音,卻是讓李易有些遺憾,李儒說的他也想到了,隻是故意不去特意提起,準備殺人之後把再把這個仇恨算到董卓的頭上。

    李易自然不會反駁李儒的一件,繼續道:“這隻是第一步,還可以趁勢將張繡麾下參與作亂的普通士兵收攏編為新軍,想來張繡也無話可說,”

    “不過這些人畢竟曾經是張繡的人馬,單用他們肯定不能讓人放心,剛好,之前那許多違犯軍紀的人也放進去,合二為一,練上兩三個月,便徹底是太師的人馬了。”

    這迴董卓與李儒臉上都有點失望,董卓歎息說道:“練兵豈是這麽簡單?兩千罪徒放在一起,能不作亂便已經是萬幸了,想讓他們成為老夫的精銳,最少也要半年時間。”

    沉吟了一下,董卓又道:“這還是需要將領統禦有方才行,若是換個無能之輩,這兩千人隻能給老夫惹禍。”

    李易笑道:“這有何難?此刻長安人口不下百萬,還愁不能選出一人訓練這些兵馬?”

    “良將豈是那麽容易就能的來的?”

    董卓搖搖頭,忽然看向李易,道:“還是說你早就有了人選?”

    李易倒是很痛快,坦誠的說道:“沒有,不,也不是沒有,隻是我心中的人選能勝任,卻不合適。”

    “那又是為何?”

    李易的表情有些遺憾,說道:“我與呂將軍麾下二將私交不錯,知他們都有一身本事,足夠整合這支新兵,隻是他們也都有部下要約束,脫不開身。”

    其實,董卓和李儒都知道李易的後半句話不過是找個借口罷了。

    呂布的嫡係屬下雖然被各方挖走了不少,可呂布現在依然控製著一批並州精銳,董卓萬萬沒有把自己兵馬送給呂布的道理,特別是有高順掛印辭官的失敗例子在先。

    想到這裏,董卓忍不住瞪了李易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易也不介意,笑道:“呂將軍麾下便有如此人才,其他十多萬大軍中就沒有能人了麽?”

    李易一拱手,道:“天下英才何其多,隻是不逢時,或者不逢明主罷了。督軍時我處置的第一個小將,正是張繡麾下的人,那人勇武非常,十多名飛熊軍精銳手持兵刃竟然傷不得他分毫,最後還是我下令亂箭齊射,這才將那人斬殺。”

    董卓很是無語的看著李易,真虧你下得去手,那種人都是有猛將潛力的,居然給殺了!

    對董卓的無語李易渾然未覺,繼續道:“那人如此勇武,為何卻籍籍無名,隻因為張繡不欲讓他揚名,張繡隻想留那人在手中做他自己的利刃,擔心一旦顯露才華,會被太師召去征用。”

    董卓點點頭,這種情況很常見,而且他也不能說什麽,有時候即便眼饞,也不好下手搶人。

    “所以,太師可為這支新軍設一校尉之職,然後再下一道命令,讓各個軍中能讀書識字的武官毛遂自薦,來爭這個校尉的缺,如張繡這等人自然是看不上一個校尉的,不過,對於那些軍侯,屯長呢?到時候必然趨之若鶩,太師還怕選不出幾個有用之人?”

    “選人之時,那些將領必然有許多舍不得放人,這便是擋了下麵人的前程,阻人前程如殺人父母,如此雙方必然心生嫌隙,有這一出,那些原本的低層武官便斷了與老上司的情誼,今後隻有太師一個主公。”

    李儒這時打斷道:“此法聽起來倒是不錯,隻是有意者必然眾多,屆時太師又當如何篩選?”

    “不見得很多,我說了,這個武官要能做到讀書識字,單單這一點,便能將那些低層武官刷下去一大半,而對於剩下的,太師可再下一道軍令,再篩選一次,便差不多了。”

    “什麽軍令?”

    “三月之後,西涼軍的幾位中郎將,以及所有帶兵四千以上的將領,各選一千人來一場全軍大比,新軍也當參加,新軍若能拿得頭名,全體重賞,校尉官升一級。”

    “若是拿不了頭名呢?”

    “敗了,嗬嗬,說明那校尉不過無用之輩,殺了便是!”

    “殺了?”

    董卓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易,他脾氣不好,經常殺人,但殺人也是需要理由的,可李易這算幹什麽,一支新軍,一個從底層新提拔的主將,一群犯了軍法的士卒,這樣的弱勢組合居然要求拿不了頭名就砍主將腦袋,這也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董卓覺得還不如直接把那個主將砍了算了,免得折騰人。

    董卓憋著氣,看了李易半晌,問道:“該不會是你自己想當這個校尉吧?”

    李易一怔,趕忙搖頭道:“我是不成的,那些士卒與我有仇,我若是當主將,他們絕對會送我去死的。”

    董卓被李易的話給逗樂了,隨後又搖頭道:“你這法子說的也太兇險了,誰人敢去接下這等差事?”

    李易卻很是自信,道:“富貴險中求,將士們衝鋒陷陣,本來就是拿性命搏富貴,這迴同樣是拿性命博富貴,有何不可?而且這還是一筆在戰場上廝殺十次都換不來的大富貴。”

    李易似乎有點激動,大聲道:“從一個小小屯長,或者軍侯,一躍成為校尉,乃至都尉,並且進入太師的視線,成為太師的心腹,這等好事,就算是九死一生也有的是人願來。”

    “一旦定下人選,前有功名利祿引誘,後有軍令在身,無需太師過多督促,其人便會自動全心全力操練士卒!”

    “而這些士卒都是戴罪之身,本該重罰,現在免了他們的刑罰,隻是要求重新成軍,他們必然感激太師恩典,訓練必然不敢懈怠。”

    “如此,將領用命,士卒不辭辛苦,何愁不能成就一支精銳?”

    董卓被李易的一番言語說的怦然心動,可想了想還是遲疑道:“太白所言有理,隻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擔心……”

    李易聞言,露出微笑,向董卓深深一禮,滿懷感情的說道:“太師!李白遇到太師之前,不過一介白身,連伍長都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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