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縣衙,內堂大廳,趙承佑坐在主座上,查看著賑災的各種款項去向,賬本是由王賀記錄的,非常詳細。


    當見到糧米賣出購進麥麩,趙承佑就已經有些震驚,再看著陳衝將所有災民都趕去修築水壩,更是震駭。


    這是一個縣令會做的事情?這和一個商賈有什麽區別,不,應該說商賈都沒有那麽黑心。


    給災民吃麥麩,又讓災民去做這種苦力。


    趙承佑將賬本合上,思酌片刻之後,問陳衝:“所以你現在倉庫裏麵都是麥麩?”


    “大人,那都是可以救活災民的寶貝。”陳衝堅定地說。


    “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家夥,這些災民遇到你啊,真是倒了大黴,那是人吃的食物?賑災糧明明就有,為什麽要換成麥麩?”趙承佑敲著桌子,生氣地問。


    “因為賑災米不夠。”


    “怎麽會不夠,不是還有賑災銀嗎?以現在的米價,四文一斤,那賑災銀足以購買三倉庫的粳米。”


    “有那麽多嗎?”陳衝轉頭看著柳寧毅,賑災銀不對勁啊,當初他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隻有幾千兩了,幾千兩可以買三倉庫的粳米?


    柳寧毅趕緊拱手對趙承佑解釋:“大人,除了需要購買賑災的粳米之外,賑災銀還需要用在很多地方。”


    “不要說那麽多理由,就是說你們沒有達到賑災預想的效果,這樣可不行啊,果然讓你們這些年輕人來做縣令就是做事不踏實。”趙承佑不滿意地盯著陳衝,手上的賬本已經重重地拍在了高幾上。


    柳寧毅心裏一顫,加上從辰時到現在,他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滴水未進,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眾人都紛紛上前扶起,陳衝歎了一口氣,先讓人將柳寧毅帶下去,這才繼續淡定的看向趙承佑。


    趙承佑眯著眼睛:“陳衝,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陳衝搖搖頭:“沒有什麽解釋的,不過大人說得對,讓災民吃粳米才是賑災,大人,我想要問,如果有人在這時候抬高糧價,該如何?”


    “自然是斬立決。”


    “有趙大人這句話就行了,朔寧縣所有粳米都在三大糧商手上,我打算拿粳米賑災,想要在他們手上買粳米的時候,他們就將糧價漲到了八十文,這種天殺的就該斬立決。”陳衝點頭。


    趙承佑一聽,朔寧縣三大糧商?這可不能隨便殺,所以趕緊補充:“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三大糧商不至於做這種事情的。”


    “怎麽不會,整個朔寧縣的百姓都知道,隨便拉一個人過來問都可以,放心吧,大人,這樣的窮兇惡極之人,我做縣令的絕對不會放過,而且殺了三大糧商,將他們倉庫裏的粳米抄迴來,災民們可就有飯吃了。”


    陳衝開心地拍掌,可沒有一個縣吏敢應和,要殺三大糧商?那三大糧商背後哪一個沒有人?


    就說周員外,每年孝敬州府和燕都某些大官的銀兩就不計其數,誰敢動啊?


    真就腦袋上長著九個腦袋唄。


    “陳衝,我說了,三大糧商一定有誤會在裏麵,三大糧商的事情你也不需要去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明白嗎?”趙承佑低聲著聲音說。


    陳衝點著頭:“放心吧,趙大人,有你的話,那我就放心了,其實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趙大人盡管先在朔寧縣逛逛,等將三大糧商給端了,不僅有賑災糧,還可以讓大人帶一批糧米金銀細軟迴去給皇上。”


    “陳衝,你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趙承佑生氣地問。


    “大功一件,大功一件啊!”陳衝說著,站起來,轉身往外麵去,走出了外麵之後,就讓一邊的衙役去傳達意思。


    等柳寧毅醒了就讓他陪著趙承佑,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沒必要將時間浪費在趙承佑的身上了。


    再說了,趙承佑明顯是不願意讓自己動三大糧商的。


    很顯然,再和趙承佑糾纏下去,三大糧商可就真的收拾不了了,所以快刀斬亂麻,在三大糧商背後那些大人物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先殺了再說。


    隻要人殺了,家抄了,那麽一切就可以結束。


    至於上麵的怪罪,他可不覷,周管家還在牢裏,周管家很快就會將所有的事情說出來,再加上抄家所有的東西,他會直接送到皇帝手上。


    皇帝總該要保著他的。


    趙承佑氣得不輕,追了出來,指著陳衝:“陳衝,三大糧商不是你能動的,動了你會死。”


    陳衝轉頭看了一眼,拔腿就跑,根本就不留一點機會給趙承佑說教,這可是讓趙承佑吹胡子瞪眼。


    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無賴縣令,明明都是讀書人,怎麽可能做這種無賴的事情?


    而且這家夥看樣子是真的要收拾三大糧商了。


    隻不過是小小的縣令,真有這樣的膽量?


    趙承佑一時間有些認不準了。


    陳衝迴到院子,綠衣就走上前:“公子,周管家還是什麽都不願意說。”


    陳衝擺手:“不著急,再等兩天,他熬不了多久的,每天給我讓那個老漢送一次飯過去,一次要比一次強勢,記住了。”


    綠衣躬身離開了院子,周鐵從外麵進來,眼神中多了敬佩,拱手說:“大人,一直以來都是我小人之見,是我心胸狹隘,所以才不懂大人的用意,現在我知道我和大人的差距如天塹,對不起,大人,從今往後,我周鐵對大人唯命是從。”


    陳衝知道周鐵的變化是為什麽,也並沒有過多的驚訝,詢問了一下周鐵的進度,就讓周鐵保持。


    周鐵離開後,綠衣拿著飯盒進來了,張鬆緊跟著綠衣的腳步,見到陳衝後,拱手說:“大人,周家的人求見。”


    “知道了,張大人還沒有吃吧,去吃飯吧。”陳衝淡定地說。


    張鬆愣住了,都這時候了,怎麽還吃得下飯?趙承佑都被氣得要看大夫了,周家那邊又派人過來,很明顯是來要周管家的。


    周員外和州府那邊的關係可不一般啊,你一個縣令不至於那麽囂張吧?


    “怎麽?要我留你吃飯?”陳衝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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