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都不停地有人送芒草到驛館換藥。


    對於老百姓來說,用一擔芒草就能換到珍貴的抗時疫藥,又不用付一文錢,隻需付出點勞動力,簡直太劃算了。


    若不是名額有限製,澤王規定一個人頭隻能換一次藥,他們真恨不得多囤點抗時疫藥備用。


    至於那些貴夫人、公子哥兒、閨中小姐嬌生慣養的,不擅勞作的,寧可花點錢去農民那買一擔芒山上的芒草來頂數。


    因此臨時催生出一門行業,就是代雇主到芒山上割草,五百文至一千文一擔不等。


    農民都樂壞了,這錢容易賺啊!目下不是農忙季節,正好也無事可做,到芒山上割幾擔芝草下來,就能換銀子,美滋滋。


    所以,紀如厚以為的民怨根本沒有產生。


    誰都知道這座芒山,是澤王買了送給安馥佩的,割了山上的芒草,是為了種上十裏桃花,千古風流之事,竟讓他們趕上趟兒了。


    因此,割芒草也沾上了喜慶二字,割草人頗有送女兒出嫁的感慨。


    有的年輕人邊割芒草邊唱情歌,芒山一時間成了相親現場,熱鬧堪比廟會。


    ……


    紀如厚……年輕人的世界他不懂。


    ******


    若說此事造成了什麽嚴重的後果,那就是——驛館中的芒草堆不下了。


    成捆成捆的芒草堆放在驛館的前院、後院,占據了兩邊抄手遊廊、門廳、樓道,一直滿溢到前後的街道上,沿著牆一溜都疊滿了一捆捆的芒草。


    好家夥,這可是一座山的芒草,小小的驛館怎麽堆放得下。


    一連睡了兩天的安馥佩,這天起床來,走到哪兒都看到芒草,鼻子裏都是芒草味,走路會撞到,伸個懶腰都伸不直。


    可芒草,還在源源不斷地送過來。


    老百姓的熱情很高,聽說之前免費領了藥的那一批重症六千多人,也自覺地去補割芒草了。


    他們單純地就是想報答安馥佩,為女兒整理嫁妝很樂意啊,等割完了芒草,他們還要一人種一株桃樹。


    秋天種桃樹,是很合適的。


    這樣,明年開春的時候就能欣賞到粉盈盈的十裏桃花了。


    他們想的比安馥佩要長遠得多。


    而安馥佩,目下隻為堆滿驛館的芒草發愁。


    “澤王呢?”安馥佩站在樓梯口問花紅,這成堆的芒草,她都被堵在樓梯快出不了門了,始作俑者之澤王得想辦法解決吧!


    再說,驛館內堆這麽多芒草,也不利於消防呀,萬一走火就麻煩了。


    花紅神秘叨叨道:“澤王這幾天忙忙碌碌的,大概是在忙著給小姐一份大禮吧。小姐,你猜這次澤王會送什麽?”


    安馥佩屈著兩個手指,在花紅頭上輕敲了兩個栗子,“是澤王把你寵壞了對吧。”


    二人從芒草的縫隙中擠著走到院子,又是壘至兩人高的芒草堆,把陽光都擋住了。


    胡雪丹正在院中翻弄芒草,湊過去嗅來嗅去,然後抽了一把出來,“師父,你來看,這種芒草還帶著香味呢,一會兒我給你做個香囊,佩戴在身上香香的。”


    “哦?”安馥佩很奇怪,努力地擠過去,靠近些鼻子聞了聞,果然聞到一股類似檸檬的香味,怪道呢,就睡覺的時候,也聞到若有若無的香氣。


    安馥佩問,“這種芒草跟其他的不一樣嗎?其他的不香。”


    胡雪丹道:“是有不同品種的,普遍的芒草,隻有普通青草香,這種香香的,我們叫它香芒。”


    安馥佩心中一動,忽然想出來一個賺錢的法子。


    這時候,始作俑者澤王叭嗒叭嗒踩著芒草從外麵進來,“安神醫,醒了?天氣正好,跟本王出去走走嗎?”


    澤王站在芒草堆上披一身的陽光含笑地彽頭看她,雖是詢問,卻也帶著期待。


    “好啊!”安馥佩爽快迴答。


    她覺得這段時間跟澤王相處得挺好的,現在潯陽時疫結束了,是該好好慶祝一番。


    澤王朝安馥佩伸手,“上來。”


    便拉著她的手帶她躍上芒草堆,從草堆上越過驛館的圍牆,剛好街上停著兩匹馬,二人分乘了一匹,沿著順義街往西篤篤篤走了好一段路程,直至一座兩丈多高白牆圍著的一座大宅院。


    澤王在門口叫了一聲:“六順。”


    烏漆的院門開了。


    澤王一抖馬韁,座下馬揚蹄,直接跨過門檻跑進去了,安馥佩也跟著進去。


    門內是很大的一座落轎廳,澤王下了馬,將馬栓在一邊的馬栓上。


    安馥佩也就下馬,把馬栓好。


    從落轎廳進去,方是會客的正廳,正屋甚為宏大,布置也很奢華,隻不見有人。


    安馥佩問道:“我們來會見誰,怎麽沒見屋主。”


    澤王垂眸,好看的桃花眼漾著一層溫柔的水霧,淺淺笑著,“屋主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就是安神醫你嘛!”


    安馥佩方知這宅子是澤王買下了。


    澤王領著安馥佩參觀這座占地二十餘畝的豪宅。


    若單麵積而論,宅子並不算太大,但裏麵的朱扉紫牖、樓宇雕梁畫棟皆用名貴的楠木、酸枝木等,名種家具陣設極其考究,顯然價值不菲。


    後院的花園峭壁假山環繞,小橋流水,構造精巧,顯然前主人在造屋時是請過名匠設計的。


    在主臥房,澤王指著個鈴鐺道:“這裏有個巧妙的設計,此鈴接有線路可通傭人房,你若有事,隻搖此鈴,傭人聽到鈴聲,便能及時趕來。”


    安馥佩試著搖了搖鈴鐺,鈴鐺之後的鐵線跟著微顫,隻不知是連接哪個傭人房。


    安馥佩道:“如此豪宅,定然昂貴。”


    澤王扶額而笑,“倒也不算昂貴,當時潯陽時疫,原屋主急欲遁走,變賣家產,售價極其便宜。”


    安馥佩怔了怔,“你倒是真懂得尋機撿便宜。”


    澤王向安馥佩深作一揖道,“還要謝安神醫治好潯陽時疫,否則,本王非但沒占到便宜,還賠個血本無歸。”


    說罷,澤王摸著下巴發笑,顯然甚為開心,又領著安馥佩至書房洗秋院,按下書架後麵的機關,可將書架推開,便露出一條暗道。


    澤王道:“這裏可通向一個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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