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弦出了金凰殿,瞥眼向一旁的梨樹上看去,一片雪白的花瓣中,簾闌星眸含笑凝望著自己。


    鏡弦微微一笑,暗中打了個手勢,扭頭上了軟轎,心中默默吐槽:“穿身黑衣服跑梨樹上,生怕別人看不到嗎?哼……不過,還挺好看。”


    軟轎剛出宮門,便陡然停了下來,外間一陣喧嘩。


    “發生了何事?”鏡弦掀起轎簾抬眼望去,隻見一名看起來頗為儒雅的中年文士站在轎前,看似弱不禁風,卻沒有人敢強行將他拉開。


    聽到鏡弦出聲,那人也望了過來,客氣開口道:“楚郎中,我家主上請您前往玉宇軒一敘。”


    “哦?國師的消息還真是靈通,那便有勞文大人帶路了。”鏡弦說完,便坐迴了軟轎中,似乎心情頗為不爽。


    那中年儒士正是國師的心腹手下,多年來一直跟隨國師左右,雖無官職,但就連朝中普通官員見了,也要恭敬地稱一聲文大人。


    “不敢,楚郎中直接叫文某文棋就是。”文棋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對鏡弦的態度很是滿意,登上一旁的馬車,帶路往玉宇軒去了。


    鏡弦懶洋洋地斜靠在軟轎中,腦中急速思考著,她與九卿的談話,隻有陌璩在場,外麵還有簾闌守著,肯定不會被國師的人聽到,那國師這麽急迫的要見自己,應該隻是想再次確認自己的忠誠,以及了解九卿見自己的原因。


    玉宇軒距皇宮並不遠,轉過幾條街道便到了。鏡弦擺出一臉憤然的表情下了車,冷著臉跟隨文棋上樓。


    三樓雅間外,一名侍衛守在門口,看到文棋引著鏡弦上來,向兩人躬身行了一禮,打開門退開兩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門剛打開,裏麵就傳出清晰的嬉鬧聲,鏡弦皺皺眉,往裏走了兩步,隻見幾名身著薄紗的女子在廳中起舞,兩名更顯豔麗的女子服侍在國師左右,卻已不是上次見到的兩人。


    “主上,楚郎中已帶到。”文棋說完,便走到國師身後站著,雙眼微闔,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


    鏡弦冷冷看了周圍一眼,便將目光落到了國師身上,不滿道:“我本以為國師有帝王之懷,用人不疑,卻不想,今日皇女才一見我,國師就將我‘請’了過來。消息之靈通,真是令鏡弦歎為觀止呢!”


    國師被鏡弦毫不留情地嗆了一頓,心中的疑慮頓時消失了許多,臉帶歉意地笑道:“楚小姐誤會了,隻是本座聽說,皇女今早迫不及待地請楚小姐進宮,頗為好奇,也想知道皇女對楚小姐態度如何,邀約唐突了些,還請楚小姐勿怪。”


    鏡弦深吸了一口氣,順了順氣,怒色消融了不少,遲疑道:“果真隻是這樣嗎?”


    “不錯,本座真心相待,相信楚小姐是能感受到的。”


    我能感受到個錘子。


    鏡弦內心吐槽,麵上卻釋然:“這倒是下官的不是了,隻是,希望國師是真的信任我,否則,我們的合作也不會那麽順利。”


    國師眸光一冷,不待他人察覺,便朗聲笑道:“本座豈會做那自毀長城之事,不過,還是請楚小姐講一下宮中發生的事……本座的信任也不是隨意就給出的,請楚小姐理解,但本座能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鏡弦嗤笑一聲,信手找了個位置坐下:“皇女找我,無非就是想要博取我的信任,試探一下能不能得到我父親的支持。”


    國師拂袖甩開身旁的兩名女子,沉吟道:“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禁軍的支持對她太過重要。不知,楚小姐是怎麽迴答的呢?”


    “我說我考慮一下。”鏡弦哂笑一聲,“本想與國師商討一下,卻不想國師比我還急。”


    這時,國師反而怕鏡弦一口否決了皇女,聞言鬆了口氣,定定望著鏡弦的雙眼:“楚小姐考慮周全,這也是個好機會,既然皇女主動找上了你,我們就將計就計,趁機博取皇女的信任。”


    鏡弦迴望國師,微微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既然國師有此打算,那我便去安排了。”


    鏡弦說完,起身就欲告辭。


    國師微微遲疑,出聲留下了鏡弦:“楚小姐且慢,今日之事是本座不對,楚小姐可否留下用個午飯,就當本座給楚小姐賠罪了。文棋,立刻命人準備飯菜。”


    鏡弦一怔,沒想到國師態度竟如此低,驚愕之下差點沒演下去,連忙低頭重整了神色,露出一副被重視的滿足:“國師言重了,那鏡弦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國師也愉悅地點點頭,小聲對文棋吩咐了句什麽,又招手換了一批舞姬。


    各類珍饈仿佛不要錢一般呈上桌,兩人也吃不了多少,甚至還有菜一點沒動又撤了下去,端的是奢侈無比。


    席間,開初談了一番如何蒙騙皇女後,國師便再未談論國事,聊的盡是風花雪月之事,鏡弦努力迴憶著落霞院中的所見所聞,與國師暢談無礙。


    國師不意鏡弦竟頗曉風月,連連側目,心中卻越來越活絡——本以為暫時無法找到你楚鏡弦的弱點,正愁不知怎麽控製,你就送上門來了,剛才本座的吩咐真是恰到好處了。


    廳中的歌舞,鏡弦看的有些乏了,絞盡腦汁胡謅出來的風月話題,鏡弦也編不下去了,恰在此時,文棋引了一名白衣男子走了進來。


    乍一看,那白衣男子竟比國師更飄逸,墨發半束,容貌俊美,紗製外裳如霧般籠在身側,手持玉蕭,身後還有一名小童抱琴跟隨。


    “岑頤見過國師,見過楚小姐。”岑頤俯身行了一禮,微微抬頭對著鏡弦翩然一笑。


    鏡弦頓時一陣無語,餘光看到國師定定看著自己,略一思量,裝出一副迷醉的姿態:“岑頤是吧,快起來,不必多禮。”


    國師看到鏡弦的舉動,眼中雖有不屑,心底卻還是暗感滿意,向岑頤揮揮手。


    岑頤會意地又行一禮,退後兩步,將手中玉簫交給身後童子,接過琴坐下彈奏起來。


    好一會兒,鏡弦才費勁地從記憶中挖掘出這首曲子的名字——《鳳求凰》。


    鏡弦一時不知說點什麽好,幹脆演戲演到底,一臉沉醉的聽起了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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