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時,鏡弦沒有帶熙月,隻讓辰三暗中隨同前去玉宇軒。熙月本放心不下,奈何樓中情報一刻不斷地傳來,隻得再三提醒鏡弦小心,才一臉擔憂地答應留下。


    鏡弦天還未亮就起身處理辰樓情報和搬遷事宜,直到巳時才匆匆換了衣服前往玉宇軒。


    許是國師提前吩咐過,鏡弦到達玉宇軒門口,剛下馬車,一個侍女便臉帶笑容迎了過來:“奴婢見過楚大小姐,請小姐隨奴婢來,國師已在三樓雅間等候小姐了。”


    “嗯。”鏡弦不動聲色地應了聲,隨著侍女上了三樓。


    三樓僅有一個雅間,看起來似乎是國師的私人處所,侍女在前屈身引著路,到了雅間門口,示意鏡弦稍等片刻,然後上前輕敲屋門,恭聲道:“啟稟大人,楚大小姐到了。”


    “請進。”過了半晌,屋內才傳出一個清冷的男聲,連初見的熱情都懶得偽裝。


    鏡弦也不在意國師的態度,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絲毫變化,靜待侍女推開門後,優雅從容地進了屋。


    雖說是雅間,但屋內卻寬闊異常,幾乎比得上皇宮的殿堂,金玉裝飾更是種類繁多,差點閃花了鏡弦雙眼,柔軟地毯鋪滿整個房屋,延伸到國師腳下。國師則斜靠在主位上,一襲白衣展現出的仙氣,卻被眼中的陰險毀得一幹二淨,身旁偎著兩名衣著華麗,盡顯妖豔的女子,手持一個金鑲銀邊酒杯緩緩搖晃。


    察覺到鏡弦進來,國師將視線從懷中的女子臉上移開,望向鏡弦,他身旁兩名女子也跟著抬頭望去,看清鏡弦容顏之時,不由一愣,眼中閃爍著深深地嫉妒。


    鏡弦看到兩名女子眼中的妒意,微微一笑,也不以為意,轉向國師同樣淡然地見了禮。環顧一圈,隻有國師對麵還有一個席位,便徑自坐下了。


    國師看著鏡弦對自己周身兩個女子不為所動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抬手揮了揮,兩名女子瞪了鏡弦一眼,才不情不願地退了下去,各類美食則流水般送了上來。


    鏡弦看到國師眼中的詫異,內心一哂,本小姐逛青樓的時候你還在家背《三字經》呢,就這還想嚇到我,真把本小姐當大家閨秀了啊。


    國師收迴詫異的目光,看都不看一眼桌上的珍饈玉食,抬手給自己斟滿了酒,慢慢地飲著:“想來楚小姐也知道宮中的事了吧?”


    “嗯。”鏡弦神色不變地點了點頭,也端起酒杯細細品著,這酒雖不如梅花釀甘美,卻更加醇厚,別有一番滋味。


    “那本座也就不繞圈子,開門見山直說了,楚小姐是打算背叛大將軍,轉而投靠我與丞相了?”


    “國師這是說笑了,我們本就政治利益合作,何來的背叛,又何來的投靠呢?”鏡弦冷然笑了笑,國師這是想用話壓自己啊。


    “嗬嗬嗬,也對,利益合作,那楚靳統領呢,這是他的意思嗎?”國師臉上笑著,眼中卻毫無笑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自然不是,我爹雖與大將軍有了嫌隙,但終究沒能下決心徹底劃清界限,此來也隻是代表我自己,但若能談妥,我迴去自然能勸動我父親。”


    “既然是這樣,那就等楚小姐迴去勸完楚統領再說吧。”國師說著,便一副要送客的樣子。


    鏡弦見狀也不急,又給自己的杯子滿上了酒,不緊不慢道:“國師若不信我的能力,又怎會在這等緊迫的時候還抽出時間與我一見。國師既說了開門見山,那又何必裝模作樣遮遮掩掩的?”


    國師聞言,滿不在乎的神情一頓,收起了幾分隨性,略微正了正顏色:“那倒是本座不夠爽快了,不過,本座還是想聽聽,你有什麽值得合作的?”


    “帝君打算重用我,這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吧,雖說他現在病重,但我敢說,不論往後是皇女登基還是帝君繼續掌權,都必然會重用於我,像我這樣的合作者,這金凰國裏可找不到第二個了。”


    國師輕蔑一笑:“春闈之前你這麽說我還會相信一二,但你和九卿為了保那小影衛,早失了帝心,你現在自身都難保,還想得帝君重用?不妨告訴你,帝君已經派影衛去舊軍營查探了,你該慶幸,幸好帝君突發急症,否則今日就是我去大牢裏看你了。”


    國師知道的比料想中多一些,但卻不知道帝君疑心楚靳,看來他的探子還是安插不進舊軍營。


    鏡弦借此試探了一番國師的深淺,臉上也帶了一分真實的笑意:“國師明察秋毫,帝君疑心我沒錯,但我問心無愧,帝君即使身體無恙,也不會對我怎麽樣。而且皇女因此更加信任於我,現下帝君病重,國事當交由皇女負責,國師覺得,下官能否得到重用呢?”


    國師眉頭微挑:“現在朝中大半官員都是本座的人,皇女上位也不過是個傀儡,你能否得她重用於本官有何影響。”


    “國師可莫欺我不清楚朝中情況。京都附近的八萬兵馬忠於皇室,賀大將軍掌控了餘下十之七八的兵力,國師手下除了一眾文官,兵力不過十之一二,想爭那個位置,靠那群文官可沒用,一旦打起來,您這兵力可無濟於事。”


    鏡弦找了一圈沒有茶水,幹脆喝了半碗湯潤潤嗓子,繼續道:“大將軍掌控的軍隊離京太遠,如有突發事件,遠水解不了近渴,京都盡在皇室掌控,唯一的變數,就看城中的禁軍了。”


    隨著鏡弦一番話吐出,國師直起懶散靠著的身子,看著鏡弦的眼中終於有了幾分重視。


    鏡弦將國師的變化看在眼裏,重新說迴國師最關心的禁軍:“禁軍都在我爹的掌控之中,就連大將軍都無法插手。國師若真想插手禁衛軍,可別把我當傻子忽悠,您派入禁軍的暗樁一波接著一波,效果可不盡如人意吧。想必您心裏也清楚,我這會是唯一的突破點。”


    迎著鏡弦冷靜的注視,國師抬了抬下巴,將身子靠迴檀木椅內,毫不示弱地望了迴去:“那麽,你甘願把禁軍交出來?”


    鏡弦聞言,卻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笑了起來,半晌才止住,帶著那抹誌在必得的笑容,定定看著國師,前言不搭後語道:“振長策而禦宇內,成梁雖利,不比湯和。”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成梁雖利,不比湯和!”國師聞言,開心得幾乎笑出了淚水,李成梁為明朝後期名將,而湯和則是開國將軍,李成梁雖然護國有功,但終究及不上湯和的開疆擴土建國之勞。


    鏡弦也跟著輕輕笑了起來,相對而坐的兩人,一個笑得開懷,仿佛天下已盡數在握,一個笑得文雅,笑聲中的嘲弄輕的無法察覺。


    國師真的很開心,他相信鏡弦,因為在他的世界裏,忠孝仁義都是說了騙人的,他不相信所謂的忠孝,隻相信利益,他甚至想不出,鏡弦有什麽理由不選擇他。


    需要兩人合謀商議的東西不少,各個方麵談了良久,直到夕陽西斜鏡弦才離開玉宇軒。而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鏡弦允了國師一個禁軍副統領的位置,交由國師的心腹季雲擔任。


    “想要就給你吧,反正到時候我全部都要拿迴來。”走在迴去的路上,鏡弦對白白給了國師一個副統領的位置,還是有些不爽,悶悶詛咒了國師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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