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後,鏡弦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再加上父親的權勢更勝往昔,她又是深受疼愛的家中獨女,提親的人從兩年前便絡繹不絕。但楚靳也隨她心意,她不願出嫁便婉拒了所有前來提親之人。鏡弦也就樂得逍遙,每天都溜出軍營玩耍。


    鏡弦本身的武功更是早已臻至一流高手之境,少逢敵手。而為了讓熙月習武,便讓老頭答應了那第二個條件,雖隻是允許鏡弦轉授,偶爾讓熙月旁聽一二,熙月也已成為了一名難得的高手。而且在三年前還協助鏡弦建立了辰樓——現如今江湖第一的情報機構。


    老頭則整日神秘兮兮的,看似孤身一人,卻也不時蹦出許多武功高強的屬下,但又不見他管理自己勢力中的事務,更沒聽他說過絲毫自己的勢力,鏡弦每次問他,都被他裝瘋賣傻糊弄過去,打聽不到一星半點東西,偷偷吩咐辰樓查探,不但沒查到任何消息,反而被老頭察覺,被罰做了一百張汗巾給老頭,絕望的鏡弦做了足足大半年才顫抖著手交了懲罰。


    十七歲生辰過後,鏡弦已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隻是這些隻有熙月和老頭知道,即使鏡弦的爹爹楚靳也隻知道自家女兒琴棋書畫勉強入眼,武功還算不錯,在一眾將士中也能名列前茅。而鏡弦在外的傳言則是不喜與人交談,除了其父親,不喜與任何人親近,所以常年不出院門,但卻練得一身舞藝,可謂是京城中舞蹈最好的。


    隻是……沒有人說得清,從不與人交談的楚家大小姐是如何學得一身舞藝的,也沒人知道,從未在外人前舞過的鏡弦,是如何獲得舞藝第一的名頭的。


    鏡弦聽了這些傳言則暗笑不已。這些話不過是這些年自己不想參加各種宴會的推托之辭,世人竟都信了,不知怎地還傳出了個舞藝第一的名頭。真不知,如果他們知曉那疑似自閉症的楚大小姐,從早上起床便在外邊玩到萬籟俱靜才迴家,究竟會作何感想。


    景元十七年二月甘五,鏡弦難得沒穿男裝,而是換了一身女裝,一大早便出了門。熙月一早也無樓中事務需要處理,便陪著鏡弦在街上穿梭。因著時辰尚早,街上行人也不多,兩人便在街上閑逛著,看著早市的商販吆喝售賣。


    “早知道便易成男裝了,說不定還有事情做做,現在這樣,幹什麽都不方便。”熙月邊走邊抱怨。


    鏡弦所在的金凰國雖然沒有太重的男尊女卑觀念,女子拋頭露麵也是常事,但許多時候,女裝始終不如男裝方便。


    鏡弦眼睛一亮:“是啊!快走,換身男裝去,聽說落霞院來了個姑娘,叫……無憂?對,就叫無憂,一會兒去看看。”


    “小姐,樓主大人,青樓晚上才開啊,現在大早上的去了也看不到的。”熙月眼前一黑,無奈地試圖阻止鏡弦。


    “有銀子她肯定出來。反正你家小姐現在有那麽多銀子,也用不完。”說著,拉著熙月就往成衣店走。


    “那還不是我每天辛辛苦苦給你賺的…啊”熙月悶悶的嘀咕著,不防間鏡弦一個急刹,迴身邊走邊道,“先去買串糖葫蘆,想吃了。”


    熙月一個踉蹌,迷迷糊糊跟著鏡弦走了幾步,又被猛地拉著向後一轉。毫無防備的熙月暈暈乎乎中聽到鏡弦聲音在耳旁響起:“不行,先去換衣服,糖葫蘆攤的就在去落霞院的路上,要會合理安排。”


    熙月無力地白了一眼強行拽著自己的鏡弦,快步跟了上去。


    賣成衣的紅裳莊就在附近,據民間傳聞,紅裳莊與落霞院的掌櫃是兄妹,哥哥開了紅裳莊,妹妹開了落霞院,而落霞院的衣裳都由紅裳莊負責。這本是件好事,落霞院能節省衣物方麵的開支,紅裳莊也能有穩定的收入。可這樣紅裳莊盈利實在太少。於是大家又都說,落霞院的掌櫃覺得這樣有點委屈哥哥,便每月都邀請紅裳莊的掌櫃及夥計免費做客落霞院。隻是紅裳莊的夥計除了兩個負責雜活的,就都是繡娘了。這也確實不足為外人道了……”


    但鏡弦卻知道,這都是真的,畢竟她可是落霞院的熟客了。可以說,她是那裏的姑娘看著長大的……呸,是那裏的姑娘都是鏡弦看著長大的,這麽多年,姑娘換了一波又一波,鏡弦卻是雷打不動地月月必到。畢竟,自鏡弦十歲起,就常常去落霞院,幾日不去就悶得慌。


    不過,這確實不能怪鏡弦,當時鏡弦好奇心起,逛了一圈後驚奇地發現那裏的梅花釀好喝得緊,可這酒又隻有掌櫃會釀。鏡弦熙月去問掌櫃怎樣釀的,她卻威逼利誘都不肯說,她們自己偷學後釀的酒,卻總是沒有那股醇香味。無奈之下,鏡弦一次性幾乎買光了所有的梅花釀,使得落霞院好幾月中都無好酒可賣。


    因為虧損太大,落霞院便規定梅花釀不得帶走,且限量出售。無奈之下,鏡弦隻得常常光顧。而在廂房中,即使不要姑娘,收的銀子也是一樣的。於是,鏡弦極度不滿之下,每次過去伺候的姑娘都會被下令,圍著廂房跑到鏡弦離開為止,當然,也可以選擇來迴滾到鏡弦離開。


    長此以往,落霞院的姑娘見到鏡弦就爭先恐後地殷勤逢迎,以求不幸輪到自己的時候不那麽悲慘。雖然實際上沒什麽用,但姑娘們還是樂此不疲,惹得許多客人對鏡弦眼紅不已。


    但不得不說,鏡弦去了之後,姑娘們的身體都好了很多,幫掌櫃省了不少醫藥費。


    時候尚早,紅裳莊中也沒有顧客,掌櫃打著哈欠清點著頭天的賬目,兩個小廝則百無聊賴地趴在櫃台旁打瞌睡。


    突然,正對門口的掌櫃看到兩個女子走進來,不由得眼前一亮,正感慨誰家女子簡直是天仙下凡,就發現那是兩張熟悉的麵容,略略感概了一下,這兩位公子還是一如既往俊秀的雌雄莫辨,就連忙放下手中賬本,殷勤地笑著迎了上來:“兩位公子來啦!男裝早就備好了,是這兩日才做好的新款。話說兩位公子真是越來越俊美了,這穿著女裝就真的像女子似的,不知道的人,怕還真以為兩位公子是哪家的千金呢!嘖嘖嘖,若是女子,真不知得有多少公子上門提……”


    “不用找了。”鏡弦的嗓音一壓,低沉的男聲毫無違和感地從鏡弦嘴中吐出,把銀票往掌櫃懷中一扔,一股勁風順勢掃去,把掌櫃沒說完的話打迴了肚裏,自行到裏間更衣去了。


    掌櫃毫不在意鏡弦打斷了自己的話,攥著這足足翻了兩倍的銀票,喜滋滋地轉迴櫃台中去了。


    待鏡弦熙月易為男裝走出紅裳莊後,遠遠聽到店中一個夥計小聲對同伴道:“那麽好看的兩個公子,可惜是斷袖,還有穿女裝的嗜好,嘶,真可怕。”


    熙月一臉鬱悶:“為什麽他就斷定了我們是男的,還斷袖!他才斷袖呢!”


    鏡弦拿著一把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扇子,往熙月頭上狠狠一敲:“我說你怎麽就不會動動腦子?你見過哪個姑娘十歲就天天往青樓跑?又有哪個男子去青樓讓人姑娘滿場子跑的?你真是越來越蠢了,真不知道你那辰樓副樓主“浴血冥殿”的稱號怎麽來的。”


    “那我不是平時懶得動腦子嗎……”熙月委屈巴巴道。她平時是比較懶,但辦正事的時候腦子還是挺好用的。而鬱悶中的熙月卻沒注意到鏡弦嘴角的戲謔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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