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夜黑風高,楚記棺材鋪。


    滬市郊區的荒涼,和燈紅酒綠的市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楚娘開門看到榮金山之後,就側身倚靠在一邊。


    她扭頭朝屋子裏喊了一聲,“有人來了!”


    “你先進去吧!”


    楚娘看了榮金山一眼,隨手將棺材鋪門關上。


    聽到楚娘的話,徐晉林就從樓上走了下來。


    “金山兄弟,今天找我有什麽事情麽?”


    看到榮金山,徐晉林一臉喜色。


    榮金山直接將今天沈飛來找他的事情說了出來。


    一時間,徐晉林也陷入了沉思。


    “沈飛突然要你和外國人做生意,這件事肯定沒有那麽簡單。”


    “這三個人我認識,他們的背景不簡單!”


    榮金山在牢裏時間太長,他現在雖然掌控了興榮幫,但很多事情,還是不如徐晉林清楚。


    聽到徐晉林的話,榮金山點了點頭。


    “根據我的調查,這三個人和美利堅的情報機構有關係。”


    “徐先生,你說這沈飛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莫非,是美利堅和東洋暗中達成了某種合作協議麽?”


    說到這裏,榮金山就提到沈飛見西蒙的事情。


    將兩件事情聯係起來,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美利堅和東洋暗中合作,沈飛作為代表,自然要給出一點甜頭。


    “可這一切說不通啊!”


    徐晉林搖了搖頭。


    他翻找出一張報紙,指著說道,“自從東洋登陸印支之後,公共租界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不少人私下都充滿了悲觀。”


    “特別是一些有錢的美利堅人,他們甚至已經在暗中轉移財產。”


    徐晉林說到這裏,榮金山也點了點頭。


    這一點也是他最想不明白的。


    “沈飛最後在離開的時候,還用威脅的語氣告誡我要小心行事。”


    “徐先生,你說他是不是已經看出我們和軍統有關係?”


    徐晉林一臉忌憚。


    之前和沈飛接觸的經曆,讓他到現在依舊記憶猶新。


    他的每一步算計,都無意中著了沈飛的道,他卻又無可奈何。


    “這段時間幫派的情況怎麽樣?”


    榮金山搖了搖頭。


    興榮幫的情況錯綜複雜,特別是接下假幣流通的工作之後,很多人都動了歪心思。


    “不少人經受不住特高課和76號的誘惑,暗中和他們有往來。”


    “徐先生,我想把這些人清洗一番。”


    榮金山雖然也頗有心思,但他和徐晉林相比,還是太年輕了。


    徐晉林當即說道,“金山,這件事稍安勿躁。”


    “水至清則無魚。”


    “我們混社會的,身邊要是沒有敵人的眼睛,是吃不開的。”


    “軍統那邊我們也暫時不要提及。”


    思考了許久,徐晉林才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他一臉嚴肅地說道,“這件事你就按照沈飛說的去辦。”


    “我們先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再做打算!”


    “萬一沈飛是故意放出假消息引我們上鉤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就在二人談話的時候,楚娘端著水杯走了過來。


    她笑著看著二人,“呦,沒想到,還有讓你們兩個都如此忌憚的人。”


    “徐先生,榮金山,你們兩個人當初強闖大世界夜總會,當著杜老板的麵吃霸王餐的勁頭哪去了?”


    “我說你們這些男人,越活越不如以前,真是不中看更不中用了!”


    整個滬市,敢當著徐晉林和榮金山麵這樣說話的,也就隻有楚娘一個人。


    徐晉林一點也不生氣。


    他笑著看了楚娘一眼,“不行嘍!上了年紀,膽子也小了。”


    “金山老弟,我們唯一的優點,也被楚娘給看扁了!”


    楚娘白了二人一眼。


    她擺了擺手,“行了,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從一開始我也就沒有覺得這是什麽優點!”


    “我不關心你們這些算計。”


    楚娘說到這裏,臉上的笑意越盛。


    她瞥了一眼樓下的棺材,“我隻期待,你們能給我找到多少流浪的靈魂。”


    說完,楚娘就一扭腰,迴到了自己的屋子。


    榮金山和徐晉林見麵之後,當即安排丁力犀和三家公司接洽的事宜。


    而就在這時,沈飛找到了武藤誌雄。


    “領事,青木武重這一次真是煞費苦心啊!”


    “這一次卑職就職,他特意找來了藤原長官和鷹佐機關長。”


    這些消息,武藤誌雄已經有所耳聞。


    他冷冷一笑,“青木武重這是要故意做給我看的!”


    “你知道他和藤原長官說了些什麽麽?”


    沈飛搖了搖頭。


    他迴憶著今天的情況,“藤原長官倒是沒有和青木武重說多少。”


    “反倒是鷹佐機關長,自從儀式結束之後,就一直在和藤原長官聊天。”


    鷹佐真照?


    武藤誌雄嘴角泛起一絲不屑。


    他淡淡地說道,“和藤君,鷹佐真照應該知道了自己接下來可能的處境。”


    “別看他挺威風,但東條上台,對他真不是一件好事。”


    武藤誌雄隨口就說起了鷹佐真照和東條之間的隔閡。


    “梅機關成立之初,就是要誘降汪某人。”


    “鷹佐雖然是機關長,但他並不能完全算是土肥圓的人。”


    “由於他當初和板垣的關係好,所以土肥圓才讓他擔任了機關長。”


    “而土肥圓特意把青木武重調到梅機關當助理,實際上也是有監控和製衡的意思。”


    聽到武藤誌雄的話,沈飛就迴憶起自己剛加入76號時候的情形。


    那時候,青木武重的身份是土肥圓的助理,是與汪某人和談的全權代表。


    直到後來南田洋子死後,他才重新迴到了特高課。


    而之後的和談,鷹佐才徹底取代了青木。


    “鷹佐雖然促成了帝國與汪某人和談,但據我所知,東條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他認為鷹佐在和談中做出了太多的讓步。”


    “隻不過,那時候東條還沒有這麽大的權力,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這時候,沈飛終於明白了這其中複雜的關係。


    他恍然大悟地說道,“這麽說來,鷹佐將軍今天和藤原長官聊天,也是有示好的意思。”


    武藤誌雄點了點頭,“沒錯,一旦東條上台,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在一個情報人員的眼中,任何能夠鑽空子的地方,都是有價值的。


    武藤誌雄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和藤君,鷹佐既然有意和藤原長官接觸,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再怎麽說,他現在是梅機關機關長,是特高課的上級。”


    “要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他或許能幫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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