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局長,有事向您匯報,您現在有空嗎?”聽得出來,李涯在電話裏有些著急。


    “來吧,我在家裏等你。”天佑知道李涯如果沒有急事,不會下班後把電話打到家裏。


    應該是名單的事有眉目了。


    不一會兒,就傳來一陣敲門聲,天佑打開房門,李涯風塵仆仆地進了屋。


    “有眉目了。”李涯剛進屋就氣喘籲籲地說道。


    “別著急,坐下慢慢說,”天佑給他倒了一杯水,李涯接過來一飲而盡。


    “這幾天我一直在監視沈鵬,在他辦公室和家裏都裝了監聽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今天下午,我看他匆匆出門,就悄悄跟了上去。”李涯停下來喝了一口水。


    “發現了什麽?”天佑知道李涯肯定發現了問題。


    “這小子進了一家妓院,本來我都要撤了,他喜歡嫖娼局裏人都知道。你猜我看到了誰?”李涯神秘兮兮的說道。


    “看到誰了?快說吧,別賣關子了。”天佑催促道。


    “日軍司令部的參謀鬆下幸之助,他雖然戴著帽子遮住了半張臉,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我就跟著他進了妓院。”


    “他去和沈鵬見麵的吧。”天佑猜到了。


    “局長英明,確實和沈鵬見麵的,他們的談話我在隔壁聽了個清楚。”


    天佑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原來沈鵬是日本人,這迴您沒想到吧?”李涯得意地說。


    “日本人?這有點意思。”天佑覺得日本人冒充中國人,還真是少見,肯定有什麽特殊的目的。


    “是日本人。沈鵬把局裏領導,包括您這幾天的動向一一報給了鬆下,他是日本人安插在警察局的臥底,專門負責監控中國人的動向。”


    “原來是這樣,其他人應該也都是這種情況吧,日本人不相信我們中國人。”天佑若有所思,不知道酒井芳子知不知道這件事。


    “要不要除掉他們?”李涯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除掉他們很容易,但是除掉他們,日本人肯定還會安排其他人,咱們就不一定知道是哪些人了。另外,如果精準地除掉這些人,肯定會引起小野正男的懷疑。”天佑一邊說,李涯一邊點頭,這也是李涯的顧慮。


    “我們下一步怎麽辦?”李涯覺得即使不除掉這些人,也不能放任不管。


    “知道了他們是什麽人,我們防備著他們就是了。以後我們有什麽想讓日本人知道的事情也可以賣個破綻給他們。”天佑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先這樣吧,以後咱倆有事商議,不要用電話,也盡量別在局裏。”


    “好。咱們可以防著他們,潛伏在其他政府機關的那些人危害就大了。”李涯提醒道。


    “那些機關如果有你們的人,你就提醒他們特別注意,其他的事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日本人要想在東北站穩腳跟得用我們,隻是不放心罷了,應該沒什麽事。”


    天佑說完打了個哈欠,李涯知趣地告別離開。


    “這個李涯可真磨嘰,麗娜,出來吧。”天佑朝著臥室方向喊道。


    房門打開,金麗娜從臥室走了出來。


    “我說我先走吧,你偏不讓,害我等了這麽久。”金麗娜打了個哈欠,埋怨道。


    “麗娜,不讓走就是沒把你當外人,今天我和李涯說的事你就爛在肚子裏,不要說出去。”天佑之所以沒讓金麗娜走,也是故意讓她知道這件事,她負責機要室這麽重要的部門,身邊潛伏著這麽多日本特務,如果不知情,肯定會吃大虧。


    “放心吧,我的嘴最緊了。”說完咯咯地笑了起來。


    “嘴緊我就放心了。”金麗娜最近把機要室的工作管理的很出色,天佑很滿意。


    “我知道你是故意讓我聽見的,我會防著沈鵬的。”金麗娜的思維相比做秘書時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局裏王偉、聞靜,這幾個人都是日本特務,你多留意。我記得那個聞靜是你們機要室的人吧?”天佑提醒道。


    “是,負責收發文件,明天就換掉她。”金麗娜鬥爭經驗還是太幼稚,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先不要這麽著急,無緣無故地換掉她顯得太刻意了,找個合適的理由再說,你先留意。”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大早就通知天佑去日軍司令部開會。


    小野正男正襟危坐,見天佑進來,伸手招唿他過來,指著旁邊一個滿洲國軍的軍官介紹道:“胡局長,這位是滿軍沈陽警備司令部司令劉海洋,劉司令,這就是我剛才給你提到的警察局長胡天佑。”


    一位滿臉胡子的中年人站了起來,伸出手和天佑握手,哈哈大笑道:“胡局長的大名如雷貫耳,在咱們沈陽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久仰久仰。”說罷又是一陣大笑。


    天佑細看這人,他的頭發已經有些許花白,卻梳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地貼著頭皮。額頭的皺紋如同溝壑一般,鼻梁高挺,配上那薄薄的嘴唇,尤其是那一臉的胡子,讓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狡黠和圓滑。


    所謂的滿軍就是賻儀建立滿洲國的軍隊,大多由投降的東北軍組成,由中國人任主官,但每個警備軍都設有軍事顧問部,由日本軍官充任顧問,所以這支軍隊實際是由日本人指揮的。


    說起來,天佑和這支軍隊還有一定的淵源,因為這支軍隊的首任司令正是當年假裝降日的馬將軍。


    這支軍隊戰鬥力差,在戰鬥中基本充當日軍的炮灰,所以天佑對這個劉司令內心是充滿鄙夷的,日本人的一條狗而已。


    “天佑初到沈陽,卻是滿耳劉司令,劉司令深耕沈陽多年,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天佑的話不陰不陽,劉海洋的臉頓時陰了下來。


    “胡局長,彼此彼此,請坐。”說完就兀自坐了下去。


    天佑心想,老子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你他媽的是個大漢奸,怎麽能一樣。


    小野正男對中國人的這一套絲毫不懂,他根本沒聽懂剛才兩人的針鋒相對。


    看著人到齊了,才清了清嗓子,說道:“這麽早把大家叫來,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各位通力協作。”


    會場上靜悄悄的,大家都期盼著別有什麽送命的差事。


    “長春有一趟專列,下星期到沈陽,為防備敵對分子的破壞活動,沿途需要設防,鐵路沿線都要保護,需要關東軍、滿軍、建國軍和警察的通力協作,待會把各位的防區發給大家,希望大家全力以赴,不要出現任何差池,否則軍法從事。”小野正男說完,就示意把分工文件發了下去。


    警察局負責火車進入沈陽城到火車站的這一路段,天佑看到這份分工,心想這應該是杉菜對自己的照顧,這一路段危險係數最小,最不可能出事。


    酒井芳子最近去了長春,特務機關暫時由杉菜主持工作。天佑望向杉菜,她一直在埋頭記錄,並沒有發現天佑在看她。


    散會後,劉海洋滿腹牢騷,他負責的路段地形複雜,難度是最大的。


    “劉司令,責任重大啊。”建國軍的一個軍官不忘揶揄他幾句。


    “老子哪次不是衝在最危險的地方,”說完看了眼天佑,繼續說道:“咱老劉下輩子一定要生張俊俏的臉。”


    天佑知道這是在暗指自己,他並沒打算忍氣吞聲,對著正好走過身旁的劉海洋說道:“臉是爹媽給的沒法改變,可骨頭硬一點卻是自己能做到的,劉司令,您說呢?”


    劉海洋臉色很難看,他卻不敢發作,他胡天佑現在除了日本人,誰敢得罪他。


    “有本事,咱們戰場上見。”說完氣唿唿地離開了會議室。


    戰場上這麽能打,怎麽還投降了?天佑把這句話忍了迴去,劉海洋已經走出好遠了。


    “杉菜課長,去你辦公室喝杯咖啡吧。”天佑見到杉菜正看著自己,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正好有工作要向胡主任匯報。”天佑現在是特務委員會副主任,是她的上級。


    “杉菜課長請。”天佑轉過身,讓杉菜先走,她很喜歡這種蔫壞的男人卻還要表現出紳士的樣子,不像日本男人沒有一點紳士風度。


    進入杉菜的辦公室,天佑順手關上門。


    “杉菜課長,謝謝你分配守衛路段的時候照顧我們警察局,任務結束後,我代表警察局還請你去希斯菲爾德料理店吃飯。”天佑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笑嘻嘻地看著杉菜,雖然他知道她很討厭油嘴滑舌的男人。


    “我真後悔我當初的決定。”杉菜冷若冰霜的樣子真是讓人望而卻步。


    “不管你後不後悔,反正我得感謝你。你看沒看到劉海洋的臉,都被你分的任務氣的變了形,歪七扭八的活像一個大王八。”天佑說完自己笑了起來。


    杉菜也被天佑無厘頭的話逗笑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最討厭你油嘴滑舌,就不能正經點,說吧,找我什麽事?肯定不是隻為了感謝吧?”杉菜並不菜,她精著呢。


    “什麽事這麽大陣仗?我看小野將軍很緊張的樣子,難道是你們天皇要來了?”天佑故意說是天皇,這樣的玩笑話不會引起她的懷疑。


    “有一批俘虜,要運到大連裝船去日本,你不知道?我還以為小野將軍和你說過。”杉菜有一絲嘲諷的味道,你不是他紅人嘛,怎麽這事都不知道,“你可別出去亂說,這是機密!”說完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過是一批俘虜而已,還用這麽興師動眾嗎?又不是你們天皇來了。”天佑知道日本經常把俘虜運到日本本土去做苦力,所以這次日本這麽興師動眾讓他覺得很不正常。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也覺得很奇怪。”杉菜並不像是說謊。


    “還有那個劉海洋,我和他以前並沒有見過,他為什麽對我敵意那麽大,我差點控製不住要和他爭執起來。”天佑有些不滿。


    “因為你搶了他的風頭,現在你成了小野將軍麵前的大紅人,再加上酒井芳子的關係,不僅是他劉海洋,整個沈陽城嫉妒你的人多如牛毛。”杉菜的話第一次讓天佑感覺到他成了沈陽城最大的漢奸。


    “本無意與眾不同,怎奈何如此出眾,其實,我並不想和任何人爭利。”天佑的話讓杉菜忍不住笑出聲來,得了便宜還賣乖。


    “看你得意的,其實無所謂,根本不必在意他們的看法,你這麽優秀,以後嫉妒你的人肯定會更多。”杉菜的話像是誇獎但更像是諷刺。


    天佑迴到局裏,李涯已經找過他好幾次了。


    “什麽事?這麽著急。”天佑看李涯著急的樣子,覺得這家夥總是這麽不穩重。


    “開會是不是安排保護專列的事?”李涯消息倒是靈通。


    “是的,我正要找你商量這件事,咱們警察局負責城區鐵路沿線的保護工作,下午得讓幾個縣區的局長來開會商議一下。”天佑覺得這件事並不是什麽難事,走走過場而已。


    “你知道這列專列運的是什麽人嗎?”李涯像是知道什麽秘密。


    “這屬於機密,會上並沒有通報,隻安排保護。你知道?”天佑沒有告訴李涯他找杉菜打探消息的情況。


    “日本人喪盡天良,要運一批中國人去日本人。”李涯顯得很憤怒,眼睛裏仿佛在冒火。


    “日本人以前不是經常運俘虜去日本做苦力嗎?”天佑不知道李涯這次為什麽這麽憤怒。


    “這次不同,運的根本不是俘虜,全是各地抓捕的十三四的兒童。”李涯說完仍然餘怒未消。


    “全是兒童?日本人把這麽多兒童運到日本去幹什麽?”天佑不明白日本人在搞什麽名堂,運些兒童去日本做苦力能幹成什麽。


    “這才是日本人的高明之處,據可靠情報,日本人要把這些兒童運到琉球去軍訓,這是要為全麵侵華做準備,用咱們中國人打中國人。”


    聽完李涯的話,天佑才明白日本人的陰謀。日本國土狹窄,人口稀少,用這一招確實狠毒,把這些心智未成熟的兒童訓練成他們侵華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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