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胤禛過來的時候,就正好撞見吉靈把全院的人都集中了起來,正在說規矩。

    其實吉靈一時之間,是真的打不起精神來忙活這些事。

    但是沒辦法啊。

    人和東西不一樣——賞賜的東西,倘若眼下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收拾,可以全部塞進庫房裏,等到日後有空閑了,再細致地分門別類。

    人可以嗎?

    這些新來的嬤嬤、宮女們……廂房怎麽安排就是個問題。

    那幾個宮女還好,嬤嬤們則比較麻煩——不高不低,不上不下,不新不老。

    等到好不容易把廂房分配完,吉靈就開始定院子裏的規矩:

    首先是她內屋裏——除了七喜、碧雪、陳嬤嬤這三個人可以進來伺候,其他女子不能隨便進來,除非她允許。

    然後是正廳。

    正廳的範圍,小芬子、小達子,三個宮女,還有另外兩個生養嬤嬤都能進來。

    小分子和小達子是自己人,吉靈最信任不過。

    兩個生養嬤嬤的工作自然不必說,配合著陳嬤嬤就行,陳嬤嬤算是這個孕期陪護工作小組的負責人。

    那三個宮女,隻讓她們接手正廳裏的打掃、整理工作,以及給七喜和碧雪打下手。

    至於管首飾,衣裳,貼身物品,化妝品,還有看管庫房的權力,吉靈全部都交給了七喜和碧雪。

    再次,就是院子裏。

    前院,後院,包括後院的兩層小閣樓——她從紫禁城帶來的兩個雜役太監,以及其他人,都可以在這個區域內走動、做活。

    最後,吉靈又安排了兩人輪班看門。

    胤禛是在吉靈說了一大半的時候過來的。

    吉就發現,四爺現在越來越喜歡不派人提前通傳,直接抬腳就從九洲清晏過來……

    好吧,反正天然圖畫和九洲清晏離得近。

    大概四爺覺得這樣,可以每次都正好瞅瞅她在做什麽?

    又或者是,他覺得他這樣時不時悄悄地過來,可以給她一個驚喜?

    於是今天晚上,四爺一過來,就瞅見她在給奴才們說規矩,劃分院裏的區域了。

    吉靈給胤禛請安行禮後,本來是打算先把這件事擱下了,招唿四爺。

    偏偏胤禛一臉鼓勵的笑容,示意她先不必理他,繼續往下說。

    他的椅子上坐下,一臉興致勃勃,側麵注視著她,饒有趣味地聽她說。

    吉靈:……被你這麽一盯著,我都說不出來了好嗎?

    她硬著頭皮,飛快地按自己的設想,把話說完了,最後一句話,緊張了,還結巴了一下。

    待得奴才們告退,她一轉頭,就看見胤禛正瞧著自己。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點頭笑眯眯評價道:“不錯!比朕料想得要好得多。”

    他就是怕乍然來了這麽多人手,又是嬤嬤,又是宮女的,她一下子會糊塗,都不知道怎麽布排,所以才過來瞧瞧。

    結果還算不錯——至少做到了層次分明,條理清晰,有主有次。

    最後還想到了留兩個輪守看門。

    他想到這兒就忍俊不禁。

    吉靈望著他抽動的嘴角,她一臉頹喪地低下了頭。

    胤禛忍著笑,握著她的手,扶著她肩膀,小心放慢了腳步。

    待得兩個人都走進裏屋裏,胤禛坐下,拍了拍身邊,示意吉靈過來陪他坐一起。

    吉靈剛剛坐下來,胤禛一伸手,就把她整個人擁進懷裏了。

    他忽然就想到——現在自己懷裏擁著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還有一個小人兒,一個屬於他和她的小人兒,也正悄悄地聽著他說話。

    胤禛笑了。

    他用下巴一遍遍廝摩著吉靈額發,又低聲對她說了幾句,指出了她方才安置奴才們時,有幾處疏漏與不妥。

    比如說有的地方,分工還不夠明確,事情相互交叉,這就容易推諉。

    吉靈聽著,仔細一想,還真是那麽迴事!

    胤禛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又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道:“靈靈,日子還長著呢,以後你身邊的人手,不會少,隻會越來越多!不必著急,有朕在,慢慢教你。”

    吉靈抱著他的腰,直點頭。

    胤禛看她這個姿勢,怕壓著她肚子,便調整了一下姿勢,扶著她在床頭上躺了下來,又順手取了旁邊幾隻墊子給她墊著了後背,這才道:“你今日感覺如何?”

    吉靈握著四爺一隻手在自己雙手裏搓揉著,口中小聲道:“今天倒也不是如何難受,就是動不動想睡覺,人總是覺得發困,沒精神。夜裏也沒熬著,可是到了白天,還是覺得怎麽睡也睡不夠。”

    她無奈地繼續道:“另外,還是會嘔酸水——尤其是肚子空空的時候,容易想吐,倒是吃完飯,肚子飽了就很舒服,但是我總不能一直吃飯呀。”

    胤禛聽著聽著就很心疼了。

    他握著她手送到唇邊,輕輕親了一口,握著沒放開,歎了口氣,沉聲道:“靈靈,你為朕辛苦了。”

    停了停,胤禛又道:“不必害怕,朕已下旨,讓太醫院派禦醫六名,分兩班,每班三名,在禦藥房下所晝夜輪值,確保靈靈安然無虞,直到你的喜日。”

    吉靈一聽,一下就把四爺的手給握緊了。

    胤禛就誤會了,以為她是害怕。

    宮裏女子,雖是人人都想著有孕,卻也從來人人都害怕生產。

    靈靈自然也害怕。

    他伸了另一隻手拍著她後背,把她抱進懷裏,聲音溫柔得簡直不像話,柔聲哄她:“不要害怕,隻是輪值罷了——有人守著,朕才安心。”

    他說完,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吉靈腹部。

    晚膳的時候,吉靈別的都不想吃,就隻想吃水果。

    特別想來點清爽的口感。

    尤其是酸酸的碧玉柑——這是一種長得又像橘子,又像橙子的水果。

    據說在唐朝的時候,就已經是進獻給朝廷的貢品了,每一隻都像嬰兒拳頭那麽大小,剝完了皮,正好一口一個,送進嘴裏。果汁酸酸甜甜的,頓時就開胃了。

    白天的時候。她催著七喜,給她剝了好多,全部堆放在小碟子裏,最後一起吃。

    後來是七喜看她吃的太多了,好說歹說的攔著,就是不讓主子吃了。

    結果到了晚上,吉靈又想念那酸甜清澈的滋味了。

    主子雖然點名要吃,小達子可不敢直接將涼涼的碧玉柑切盤送上來——他用很少的米熬了一點淡淡的粥,然後把碧玉柑裹在裏麵,米粥的熱度正好透進果肉裏,吃起來便不是那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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