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靈轉過身來,隻見對麵幾人正是謙嬪、李貴人、馬常在。

    那幾人見是吉貴人,也都呆住了。

    謙嬪暗自在心裏罵了一句“晦氣!”——這世上的事怎麽偏偏就這麽巧?說曹操,曹操就到!

    也不知道方才說的那句“生不出個一男半女”雲雲,有沒有被吉貴人她聽去……

    畢竟對於後宮女子來說,子嗣便是她們一生的指望,晚年的依靠。“生不出個一男半女”這樣的話語,不管對哪位妃嬪來說,都是極刻薄惡毒的。

    更何況這位吉貴人……謙嬪暗自想著:俗話說的好:會咬人的狗不叫!

    別瞧著這吉貴人成日安安靜靜,不大說話的,越是這樣的人,背後給人捅起刀子來,可是越不客氣!

    更何況,以吉貴人今時之寵,若是在皇上麵前,掉幾滴眼淚珠子,給她們下點絆子,簡直就像吃飯喝水那麽容易。

    李貴人和馬常在也是同謙嬪差不多的心思,這時候都惴惴不安地瞧著吉靈,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吉貴人臉上的神色。

    她們兩和謙嬪不一樣——謙嬪至少還是個嬪位呢!

    她們兩,一個是不得寵的貴人,一個是連得不得寵都談不上的常在,若是得罪了如今宮裏的大紅人——吉貴人……

    李貴人和馬常在心裏都後悔起來,暗自都埋怨謙嬪——這個不小心的!在哪兒嚼舌根子不行?非要在這西偏殿!

    眾妃嬪都還在呢。

    太大意了。

    馬常在是第一個鼓足勇氣上前去的,她快步走到吉靈麵前,蹲下身子就怯生生地笑道:“婢妾給吉貴人請安!”

    李貴人也跟著磨磨蹭蹭上前來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再尷尬的場麵,也得先圓過去再說。

    她對著吉靈行了個平禮——雖是平禮,膝蓋卻蹲得比平禮更加低了幾分。

    吉靈看了一眼馬常在,平靜地道:“馬常在,請起來吧。”

    她叫起了馬常在,又對李貴人客客氣氣地還了個平禮。

    李貴人哪裏能料到,慌忙又屈了膝,伸手上前去虛扶吉靈,卻扶了個空。

    謙嬪見吉靈臉上既無怒容,也無甚波動,隻是淡淡地看不出心思的樣子——仿佛方才她們幾人說的話,完全沒落入她耳中。

    那神情……倒有幾分像皇上平日裏心思深沉的樣子。

    她眼裏神情暗了暗,心底越發虛了起來。

    吉靈笑吟吟地上前一步,幾乎逼近到了謙嬪麵前,溫聲道:“婢妾給謙嬪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謙嬪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險些撞在貼身婢女身上。

    她伸手阻住吉靈,一張臉上五色陳雜,瞬間翻滾了各種表情,末了,隻是強笑道:“吉貴人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吉靈身子微微向前一俯,隨即站直了腰板。

    謙嬪一轉眸子,瞧見七喜手中捧著的衣服,又瞧見她身上茶水潑濕的袍子下擺,便明白過來,立即岔開話題笑道:‘’呀!吉貴人這是不小心把茶水潑在身上了?要去換衣裳?”

    吉靈還沒說話,張貴人麵色冷冷,語氣生硬地道:“迴謙嬪娘娘的話,謝謙嬪娘娘關心!是,吉貴人身上灑了茶水,婢妾陪著她去換一身……”

    她頓了頓,眉峰一揚,繼續道:“……沒曾想走到半道上,忽然被謙嬪娘娘這般從背後唿喝了一聲!倒是擾了娘娘了。”

    謙嬪臉上,神情微妙地轉變了一瞬。

    她冷冷地瞧了張貴人一眼,忽然轉過臉,對著馬常在和李貴人厲聲斥道:“你們兩個,硬攛掇著本宮,說是要出來透透風,結果兩個人說起瘋話來,沒分沒寸的!一唱一搭的,成什麽體統!”

    馬常在撲通就跪下來了,一臉惶恐,眼前都紅:“婢妾知錯!婢妾知錯!謙嬪娘娘教訓的是。”

    李貴人微微抬起下巴,一臉心有不甘的神色,一咬牙,屈了膝,跟著馬常在後麵,低低哼道:“娘娘教訓的是,婢妾有錯,謹遵娘娘訓誡。”

    謙嬪抬手扶了扶鬢發,再抬起頭來對著吉靈時,臉上已經恢複了從容的神色,隻是婉聲笑著,又招手對七喜道:“快去伺候你家貴人去換衣裳吧!我記得,吉貴人身子原是不大好的,生過一場大病,這般濕淋淋的,仔細一會兒吹了風!”

    ……

    拉著吉靈走遠了,張貴人立即恨恨道:“吉姐姐,那些個小人,背牆角,嚼舌根子說的話,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吉靈淡淡扯了扯嘴角,卻沒迴答,隻是道:“咱們去換了衣裳,快些迴去罷。”

    引路宮女帶著幾人終於到了耳房——西配殿的耳房也十分高挑闊大,院落配色莊重清雅。

    走進去後,內屋前有兩個小太監守著,見吉靈一身貴人服色,趕緊跪下打千兒請安。

    吉靈叫起後,那兩個小太監將門推開,內裏又有兩個宮女跪下給吉靈請安。

    吉靈讓她們都退出去了。

    幾個宮女屈膝行禮,臨到門口時,輕手輕腳地把房門給關上了,七喜又把屋子裏的所有窗戶都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關嚴實了,才將幹淨衣裳拎在手中,抖落了開來,整了整衣領。

    張貴人一邊卷起袖口,開始和七喜幫著吉靈換衣裳,一邊生氣地道:‘’吉姐姐,方才謙嬪娘娘,李貴人她們說的話,實在是太惡毒了!姐姐你在宮中,為人處事一向克製收斂,和謙嬪娘娘更是素無來往,井水不犯河水,從沒得罪過她——便是皇上寵愛姐姐,也不是姐姐的錯處!

    她們怎能在背後無人處,這般咒罵姐姐!”

    吉靈一邊抬手讓她們脫下袖子,一邊就慢悠悠道:“這還隻是咱們今日走到這兒,事有湊巧,正好聽到而已。

    你也說了,謙嬪素來與我並無交往,背後尚能這般言語,可想而知——這後宮裏還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說著更刻薄的話呢!”

    張貴人抬手去給她解扣子,不料那扣子甚難解開,七喜便上前道:“張貴人,還是我來吧!”

    張貴人退在一旁,見吉靈嘴角微微一扯,便瞪了她一眼,伸手戳了她肩膀道:“吉姐姐,虧你還笑得出來!”

    吉靈仰起下巴,方便她解扣子,悠然道:“我不笑,難道哭麽?一個人,總不能把這世上的好事兒都占盡——既然已經得了旁人得不到的帝寵,有幾句旁人眼紅嫉妒的刻薄話,也隻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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