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從外麵大步流星走進來,走了一半,就看見吉靈捂著耳朵快步奔了出來迎接,三步兩步就下了台階。

    七喜跟在後麵居然追不上!

    他生怕她摔著,抬手就喝道:“慢點!”

    說話間,吉靈已經蹦躂到了麵前,她剛剛站定,胤禛雙手一揚,將她擁入懷中,又伸手揉了揉她後腦勺,這才放開她。

    周圍奴才全都低下了頭,微微退後,側身以示迴避。

    吉靈看著奴才們的反應,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從胤禛懷中掙出來,這才大口喘氣道:“這麽晚了,我還以為皇上忙了一天,到這個時候肯定疲乏得很,多半想安置了,不會過來我這兒了呢。”

    胤禛挑眉一笑道:“朕越是疲乏,越是想著向你這兒來。靈靈,你便是朕的解乏良藥!”

    他說話間,見吉靈臉上雖是笑嘻嘻的,那隻捂著耳朵的手卻還是沒放下,不由得問道:“耳朵怎麽了?”

    吉靈搖搖頭,道:“沒什麽大事,剛才卸耳墜子的時候,一聽到‘皇上駕到’四個字,我頓時就蹦起來了,結果耳朵被拉扯了一下。”

    她頓了頓,道:“幸虧是耳夾!倘若是耳鉤子……就慘了!那樣的話,非得見血不可。”

    胤禛微微蹙眉,伸手輕輕撫著吉靈肩膀,就著簷下宮燈瞧了瞧,果然見她那隻耳垂有些紅腫。

    他心疼得很,順口就問道:“哪個奴才這般糊塗?”

    七喜一顫,剛要上前,吉靈已經打哈哈掩飾道:“什麽奴才?取個耳夾還要奴才?是我自己弄的!皇上,我真的沒事,皇上進去吧!”

    說著,她便輕輕拉住胤禛的胳膊,一瞥眼見胤禛腰上——那隻自己做的黛藍色的小荷包還在晃晃悠悠,下麵配了銀絲線與明黃流蘇,行走時微微擺動。

    其他端陽荷包卻早已經不見了。

    吉靈心裏歡喜,抿嘴笑道:“沒想到如今端陽已過,皇上還是戴著這個。”

    胤禛順著她目光低頭向自己腰上瞧了一瞬,微笑道:“這是當然!你給朕做的荷包,朕哪裏還會分什麽端陽不端陽,自然一直戴著。”

    他頓了頓,伸手撫了撫那流蘇穗子,歎道:“這荷包便如你一般,與朕上歲歲長相見。”

    兩人說話間,走到裏間,胤禛一抬眼,就瞅見了梳妝台上那兩隻鼻煙壺,瞧著吉靈將它們擺得整整齊齊,他不由得笑道:“如何?朕便知道你一定會喜歡!”

    他說著,走過去,將那兩隻鼻煙壺拿了起來,一揚衣袍下擺,順便就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

    胤禛在手中把玩了把玩那鼻煙壺,沉吟了一下,忽然似自言自語一般道:“你別看這東西小巧,實則越是細小之物,精妙之處越是難雕琢。

    便同治國理政一般,越是秋毫細微、不起眼之處,卻越是關竅。

    朕朝乾夕惕,事無巨細,親為裁斷,一日日的……難得能有個鬆快,為的便是——不從小處上留了漏洞,使得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天下難事,必做於易;天下大事,必做於細。而今滿朝廷心浮氣躁、淺嚐輒止之人多;有韌性之人少。隻有少數幾個人才明白:朕缺的不是雄韜偉略,而是精益求精!

    吉靈聽著雲裏霧裏,把這番話從頭到尾捋順了一遍,才明白過來——四爺這是在解釋他的完美主義兼強迫症呢!

    她走過去,伸出一隻手,輕輕搭在胤禛肩上,柔聲道:“皇上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就像弓弦一樣,拉得太用力了容易崩斷,我瞧著也很心疼。

    皇上您要知道:這政務一日日是做不完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今日的事做完了就是沒做完,沒做完就是做完。”

    胤禛聽了,側頭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朕的靈靈倒打起機鋒來了?”

    吉靈一側頭,調皮笑著道:“皇上這樣想想,其實我說的也有點道理不是?”

    胤禛緩緩點頭道:“是有道理,朕何嚐不知道事情是做不完的?外麵人都說朕過於嚴猛,哪裏知道這麽大一個攤子,國庫又尚不豐盈,朕總想著每天能多做一些,一年、十年下來也就追趕在光陰之前不少。”

    吉靈連連點頭,道:“皇上說得有理。”

    胤禛垂下眼某,拍了拍她手背,出了一口氣道:“好了,朕一說這些便受不住。今晚朕是來看你的,不說這些。”

    他見吉靈還站在自己背後,便忽然手上一用力,把吉靈從自己背後拉到了前麵來

    他微微仰著頭看著吉靈,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自己大腿,拍了拍膝蓋。

    吉靈怔了怔,明白他的意思。

    雖說兩人早已熟稔,她多少仍是有些不好意思。

    剛磨磨蹭蹭動了一步,胤禛已經一把抱起吉靈,讓她坐在自己膝上,就看懷裏人耳根子果然一點點又紅了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胤禛在吉靈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忽然一皺眉,一本正經地道:“你怎麽又重了?”

    無論現代古代,女生對體重總是很敏感的。

    吉靈一下子就彈起來了,本能地脫口而出道:“我最近吃得不算多啊!”

    說完了見胤禛笑眯眯地瞧著自己,神色之間多是促狹之意,才知道四爺這是在調侃自己呢!

    吉靈閉了嘴,扭過頭去,一臉氣唿唿地不說話了。

    胤禛伸手在她身上戳了戳,隻覺得軟乎乎的煞是舒服,她整個人就像個麵團子似的,軟糯糯,圓乎。

    見吉靈沒反應,他低聲笑道:“朕是在捉弄你呢!”

    吉靈轉過頭來,黑漆漆的眸子似乎帶著煙雨氣,柔和地瞧了胤禛半晌,終於嘀咕了一句道:“我知道,我也沒敢真的生皇上氣。”

    胤禛莞爾而笑,伸手捏了捏她下巴,又摸了摸她耳垂,柔聲問道:“還痛麽?”

    吉靈慢慢搖了搖頭,道:“不痛了,剛才就不痛了。”

    胤禛點點頭,輕輕撫摸著吉靈頭發,叮囑道:“以後做事仔細些,別莽撞,朕來你這兒也不是一朝一日,你盡可放心便是了。”

    他這邊廂正一本正經地說著,忽然便聽得吉靈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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