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下來,有人歡喜有人憂。


    黃有生出門的時候,林如意把他送到門口,三姐卻跟在後麵說要送他迴住的地方。


    看著三姐走遠,林小舞在心裏思索: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三姐看清這個黃有生的真麵目呢?


    過了好大一會兒,林小紅迴來了,她的臉頰緋紅,麵色紅潤,像極了陷入愛河的樣子。


    迴來幹活的時候也特別起勁,把家裏已經收好的花生又收拾了一遍,這才洗漱一番迴到屋裏。


    屋裏麵,林小香正坐在床頭用煤油燈照著給父親縫補衣服。


    看到三姐進來,林小舞走過去問,“三姐,有生哥住在哪裏啊?”


    林小紅把鞋放好,站起身來說:“他住在林隊長家。”


    “今天他們在林家村已經表演完了,明天是不是該走了?”林小舞試探著問。


    “不走。聽他說,他們得在川蔭鎮好多個村表演,我看他還給林隊長二十塊錢當做房費和夥食費,估計要待個十天半月的。”


    看著林小紅對黃有生的事情這麽了解,她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三姐,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男人都是會騙人的,就像……”


    三姐打斷了林小舞的話,“就像爹一樣。”


    林小舞沒有聽明白三姐的意思,“?”


    林小紅把衣服脫了躺到床上,“以前總聽娘說,爹年輕的時候可會哄人了。明明家裏什麽都沒有,卻說以後可以帶著娘住小洋樓,然後娘相信了爹。就一直等啊等,等到生了大哥、二哥、我、四丫、你……可是等著等著,突然覺得不是那麽迴事了。這個家越來越窮,越來越窮,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娘這才意識到她被騙了,然後將我們五個兄妹拋棄,一走了之……”


    林小舞沒有想到,她的話會讓三姐想起父母的事。


    而且三姐似乎很相信母親曾經跟她說過的這些埋怨父親的話。


    此刻,屋裏的氣氛異常沉重。


    感受到異樣的林小香停下手中的針線活,把煤油燈往桌子上一放,躲在黑暗裏偷偷抹眼淚。


    “三姐,我覺得爹從來都沒有騙過娘,爹說要帶娘住小洋樓也不是哄人的話,那隻不過是一種期盼,一種可以為之奮鬥的理想,那不叫欺騙!”林小舞覺得三姐誤會了她的意思,“隻是娘不願意等下去而已。”


    林小紅將被子往身上蓋去,“那如果娘留下來,爹真的能讓她住小洋樓嗎?”


    “能!肯定能!”林小舞很肯定地迴答。


    卻不知林小紅心裏的變化,她覺得,爹這樣嘴笨的人都有希望帶娘住小洋樓,那黃有為那麽能說會道,就算他說的小洋樓是假的,那他將來也一定可以真的有小洋樓。


    然而林小紅卻忽略了黃有為與林如意的不同之處。


    林如意是真心想要帶著她們的娘過好日子的,所以即使他嘴笨不會說話,他也依舊每天辛辛苦苦地勞動,想辦法掙錢養家。


    而黃有生卻是個滿嘴謊言,最終還想要依靠女人幹活賺錢買小洋樓的人。


    “我困了,要睡覺了。”林小紅說完,將被子往頭上一蒙就睡了。


    她不想再繼續聊下去。


    三姐的反常,似乎一夜之間就跟家裏人產生了隔閡。


    三姐妹即使睡在同一張床上,也覺得彼此的心離得很遠很遠……


    兩天後的早上。


    還沒吃早飯,林小紅就出門去了。


    林小虎上妹妹的屋裏來,見著林小舞就跟她說,“三丫怎麽迴事,這兩天也不去幹活了,一有空就往黃有生那裏跑,這兩人怕是不對勁啊!”


    “以前三姐天不亮就下地幹活,直到天黑了才迴來。她也是太累了,現在歇歇也好……”林小舞坐在床上沒有動,想了想又說:“估計黃有生對三姐說了什麽,三姐就相信了他的話。”


    林小虎急了,“可是我看黃有生這丫的不像好人,要是三丫鬼迷心竅跟著他跑了怎麽辦?我們連姓黃的是哪裏人都不知道,到時候上哪裏去找他們?”


    而且林如意也不管這事,似乎默認了三姐跟黃有生的事。


    “三姐不會不辭而別的!”林小舞從床上下來,“我出去一趟。”


    既然三姐這邊沒辦法說服,那就隻好從黃有生下手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三姐重蹈覆轍,再去過前世的苦日子!


    出了門去,林小舞跟村裏人打聽了一下,知道黃有生帶著耍猴隊的人去了隔壁的黃家莊,於是跟著村裏的一群婦女一起去看耍猴把戲。


    路上,她聽到了很多關於林家村男女的秘事。


    婦女們覺得她是一個半大姑娘,對於男人女人之間那點事兒聽不懂,於是就不藏著掖著,一股腦兒的都說了出來。


    “昨天晚上,我看到林老狗又去張寡婦家了,這個張寡婦的男人死了好多年了,心裏怕是太寂寞,想找個男人暖被窩。”


    “不是吧,林老狗不是喜歡秦寡婦嗎?我看他倆白天就經常關了門往家裏一鑽,肯定是幹那事來。”


    “這林老狗真不是個東西,鑽了張寡婦的的被窩第二天又去找秦寡婦,倒是真有精力!”


    “這張寡婦和秦寡婦也是個浪蕩貨,我呸!”


    林小舞聽得耳根子有些發燙,想躲遠點兒,又怕錯過了關於黃有生的事。


    好在快到黃家村的時候,她們還真提起了黃有生。


    其中一個婦人說:“我剛開始總覺得這黃有生眼熟,後來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來前年在徐裏縣就看過他耍的猴戲,那時候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大肚子女人,聽說是他媳婦。可這今年來我們這兒,怎麽就變成單身漢了,真稀奇啊!”


    另一個婦人說:“他有媳婦呀,那怎麽還勾搭……”


    婦人看了看假裝沒聽她們說話的林小舞,然後壓低聲音繼續說:“勾搭老林家的兩個閨女。”


    後麵的話不太好聽,林小舞實在聽不下去,索性就真的走開了。


    但是也聽明白了,原來黃有生一邊哄著三姐,一邊還總是去林小郡麵前獻殷勤。


    敢情這丫的還是個處處留情的人啊!


    想起之前林小郡把她騙到後山毀她名聲的事,她正找機會還擊林小郡呢,這不機會就來了。


    先把三姐這事了了,接下來再找鐵柱去算賬!


    等到傍晚時分,黃有生的耍猴隊伍迴來了。


    林小舞趁著家裏人不注意,偷偷出了門跑去林隊長家找黃有生。


    黃有生看到她,很熱情地招唿她進屋,“五丫妹子,你怎麽來了,是三丫讓你來找我的?”


    林小舞搖搖頭,“不是的。是我小郡姐姐讓我來找你的。”


    黃有生又驚又喜,“你是說林小郡?”


    林小舞繼續說:“是啊,小郡姐姐讓我來問問你,她說她晚上要去垛場那邊玩兒,問你去不去?”


    黃有生的眼珠子一轉,高興地問:“她真是這麽說的?”


    林小舞催促道:“是啊,我一個字不差地都傳話給你了。你快點告訴我去還是不去,我好趕緊迴去告訴她。等下迴去天黑透了,我害怕。”


    黃有生心裏歡喜得很,趕緊笑著答複,“去去去,我肯定去!”


    “好,那我迴去告訴小郡姐姐。”


    出了門,林小舞覺得心裏特別難受。


    這麽個到處拈花惹草的男人,怎麽配得上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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