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獵戶這下子不幹了,兩個大男人去打獵都還有一定危險,隻是借著酒勁,膽子放大而已,這小孩子可就不行了,冷著一張臉,嗬斥道:“瞎鬧,俺跟你顧叔叔去去就迴,你跟著像什麽話?”

    小虎頭被他爹一吼,頓時就泄氣了,可能是張獵戶平日積威較厚,胖乎乎的小手雖然還是拉著張獵戶,卻明顯沒有剛才那麽肯定了,嘟著嘴,也不說話。

    顧青辭看著小虎頭,看他兩顆眼珠打轉,淚眼汪汪,嘟著嘴,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樣子,一時間心頭發軟,小孩兒委屈的模樣,忒招人憐愛了。

    顧青辭心頭不忍,不想打擊小虎頭那天真勁頭,走過去,摸了摸小虎頭的腦袋,彎腰將他抱起來,問道:“張大哥,這山上可有大蟲,或是黑瞎子?”

    張獵戶年紀挺大,好不容易得了這麽一個兒子,平日裏都是捧在手裏,哪裏舍得讓他受委屈,剛剛借著酒勁嗬斥完,心裏就有點後悔,看到顧青辭把小虎頭抱著,心頭又對顧青辭更是瞧得上。

    “顧兄弟,俺老張在這幾十年,還真沒有見到過你說的這兩個畜生,想來是沒有的,要是有,也早就被獵殺了,俺們這地方,一到這大雪天,就隻能靠著打點獵物來吃飯,多得就是像俺這種獵戶,也不可能讓這兩畜生活著。”張獵戶不明白顧青辭問這幹嘛,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迴答了。

    顧青辭點了點頭,“張大哥,那就帶上小虎頭吧,小弟是習武之人,除了剛剛說的那兩個畜生,其他的都是一劍就砍了,保證小虎頭沒危險。”這話倒是沒一點問題,顧青辭的劍,算是有死無生的劍,而且,他對自己的武功有絕對信心,罩氣境巔峰,這已經是世俗的巔峰了。

    若真是遇到了大蟲或者黑瞎子,可能還會有點麻煩,一劍砍不死,就隻能兩劍了。

    最後,張獵戶還是答應了,顧青辭把小虎頭抱在懷裏,跟在張獵戶後麵就上山了。張獵戶主要還是看在這大雪封天,即便是野狼都不會出來,的確也沒什麽危險。

    小虎頭得到他爹的許可,就覺得是顧青辭幫的,心裏那點陌生感頓時就消失殆盡,一個勁兒在顧青辭身上湊,一點都不怕生了。一路上,不停的嘰嘰喳喳。

    這小虎頭也有七八歲,隻是一直被他老子放在家裏,從來沒有到過山裏,這會兒雖然夜晚,借著白雪皚皚,一兩仗內還是看得清清楚楚。隻是,畢竟大晚上,也看不到很多,隻是小孩子,新鮮勁久。

    這一路上,小虎頭看到的,莫過於那天南地北算是雪,這玩意兒不稀奇,在這北國一地,最不稀奇,“顧叔叔,這雪山後麵是什麽呀?”

    雪山後麵是什麽?

    顧青辭還真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他知道,那裏叫大夏,滿地城池,煙柳畫橋,盡是繁華,可是,看了看天真的小虎頭,他不覺得讓他對南國產生向往是個正確的決定,畢竟,繁華的深處啊,那是黑暗!

    “雪山後麵啊?”顧青辭摸了摸小虎頭的小腦袋,望著山頂,望著南方,開口道:

    “雪山後麵還是雪!”

    ……

    身為一個不惑之年的人,張獵戶也算是見多識廣。打獵幾十年,並非是幾十年就隻會打獵,他早年也曾隨村裏的老人跨過邊塞,對於塞內繁華也是無限憧憬。

    顧青辭口言“雪山後麵還是雪”,張獵戶聽了,不願苟同,道:“顧兄弟,這你就說錯了,雪山後麵是山海關,山海關裏八百裏後就是冀州城,那叫一個仙境……”

    張獵戶賣弄著他僅有的一點對夏國繁華的印象,他早年進過山海關,也是這一生唯一一次。山海關裏是冀州,在大夏,怎能稱得上繁華,每個朝代,那都是戰火紛飛之地,豈能比得上南方,魚米之鄉,紫府天國,這些美稱不是空口白話。

    隻是,即便幾經戰火燃燒,不過匆匆修複,大夏建國,才相對安穩的冀州,對於一輩子都在塞外的張獵戶來說,已經是不可想象。顧青辭沒去過,但他前身是從長安城來的,他更知道東南形勝,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和那參差十萬人家,不是仙境,卻勝似仙境。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那雪山背後,是雪,也是不一樣的雪。

    隻是,顧青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張獵戶突然一拍腦袋,憨厚一笑,道:“看俺這個男子,顧兄弟可是讀書人,怎麽會不知道大夏的繁華……”

    ……

    山路本就不好走,又是雪山,即便是顧青辭都有點冒汗了。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小虎頭都已經在顧青辭懷裏睡了一覺,張獵戶終於打了個手勢,往不遠處的那棵大樹上指了指。

    顧青辭順著望了過去,忍不住驚歎了一下,這棵樹真是大樹,遠點兒時候,他都把那棵樹當成一個小山頭了。

    張獵戶指的不是樹有多大,而是那樹上的東西,顧青辭很驚奇,悄悄地問道:“張大哥,那個亮晶晶的玩意兒是什麽?”

    正在樂嗬的張獵戶聽到顧青辭的問題,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顧兄弟,你還真是福星,那小東西叫紫貂,到了夜間,兩顆眼珠子就閃閃發亮,少見得很。那一身紫色皮貂,和一頭野豬一樣貴。”

    張獵戶說著話,輕輕地將背上的那張弓取下,搭上箭拉了一個滿月,“咻”,一聲清響。

    顧青辭都能明顯聽到箭枝入肉的聲音,射中了,那紫貂落到了地上,兩顆眼珠子仍舊是賊亮,小虎頭瞌睡醒了,笑咯咯的就衝過去提起紫貂,一邊往迴跑,一邊邀功,“阿爹,顧叔叔,好肥。”

    相視一笑,張獵戶和顧青辭都暗自搖了搖頭,這個小虎頭,說個話,真討打!

    就在小虎頭拖著紫貂跑,還在苦笑的張獵戶和顧青辭臉色突然僵硬,張獵戶手疾眼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撘弓朝著小虎頭射了一箭,箭矢飛射,小虎頭直愣愣的看著箭枝飛過來。

    “呲”

    箭枝飛過小虎頭的腦袋,射進了雪地裏,張獵戶大喊:“孽畜,爾敢!”

    這一聲大喊,有痛苦,悔恨,整張臉滿是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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