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息怒,人命關天,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望著比自己小上許多,卻渾身肅殺之氣的蕭瑾瑜,鄭公子都要避其鋒芒,趕緊解釋道。


    蕭瑾瑜冷笑一聲,剛要開口,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道:“瑾瑜小哥哥,你的手好冷。屋裏有火盆,小哥哥進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蕭瑾瑜臉上的冷厲,仿佛遇到三月春風,漸漸融化了。他低頭看向腿邊的小糯米團子,蹲下來,衝著小福丫的手上哈了一口熱氣,問福丫:“哥哥的手,冰著你了嗎?你怎麽不放開呀?”


    “小哥哥不辭辛苦,連夜趕路來救福丫,手才這麽冷的。福丫給你焐焐……”說著,宋子苒在他冰冷的手上搓了搓,又把他的手送到自己嘴邊,賣力地給他哈氣暖手。


    蕭瑾瑜看著她嘴邊哈出的白氣,忙抱起她,用自己的玄狐鬥篷將她裹住,然後朝她指著的屋子走去。跟鄭公子擦身而過的時候,他故意道:“氣溫驟降,又下著雪,讓這麽小的孩子,穿得如此單薄,這難道就是你們立洲的待客之道嗎?”


    鄭公子忙道:“府裏沒預備這麽小的衣物,已經讓人去城裏買了,這會兒應該迴來了……”


    “說到底,還是沒放在心上!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不心疼!”蕭瑾瑜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你,求醫就求醫唄,幹嘛衝四歲多的孩子下手。這冒著寒風一路奔波的,身子稍微弱一點的,都撐不住。要真有個好歹,他……定要踏平立洲,讓整個立王府給小姑娘陪葬!


    “小哥哥不生氣……小哥哥還沒吃早飯吧?我這有點心,你先吃兩塊墊墊。”宋子苒拉著蕭瑾瑜在熱炕上坐下來,還把火盆往炕邊上踢了踢。然後從自己的小荷包裏,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麵放著幾塊香噴噴的點心。


    蕭瑾瑜忍不住笑了。他從小家夥手裏,捏了一塊點心,戲謔地道:“小福丫,你的荷包是百寶囊吧?隨時隨地都能拿出吃的來……”


    宋子苒笑容燦爛:“我年紀小,容易餓嘛!我奶就給我做了個荷包,每天都放進去幾塊點心,讓我隨時食用。不過,這個點心是這裏的廚子做的。我奶給我裝的,昨天就吃完啦!”


    蕭瑾瑜又怒瞪跟進來的鄭公子一眼,關心地問小糯米團子:“福丫怕不怕?晚上有沒有想家人,有沒有哭鼻子?”


    鄭公子聽了,心中更是愧疚。是啊,小神醫雖然醫術高明,可畢竟隻是個四五歲的孩子。被人擄到此處,身邊沒有家人,一個人待在黑洞洞的屋裏,就是大人也受不了……


    而眼前這個小女娃娃,卻小大人似的安撫別人:“讓小哥哥擔心了。福丫膽子很大的,不害怕!也沒有哭鼻子!不過,我想我奶了……昨晚我不在,我奶一定很擔心。”


    蕭瑾瑜忙道:“你放心吧,青玄老神醫得到消息後,就讓人去宋府送信,說留你在王府住上幾日。你奶還讓你六哥,給送了幾件厚衣裳呢,我給你帶過來了。你要不要換上?”


    宋子苒捧著家裏給做的新衣裳,眼睛笑成了小月牙狀。她搖搖頭,道:“屋裏暖和,等需要出去的時候再穿。瑾瑜小哥哥,你喝口熱茶潤潤喉嚨,這個裏麵我放了甘草和川貝母,可以生津止渴呢!”


    蕭瑾瑜挑了挑眉,笑道:“就說小福丫你細心吧?居然看出我嗓子有些不利索……”


    “瑾瑜小哥哥,我跟師父學了診脈,我幫你把把脈吧?”宋子苒說著,已經拉住了他的手,胖乎乎圓潤潤的手指頭,搭在他的脈上。嘴裏還小聲地念叨著,“‘舉之有餘,按之不足。’這是浮脈,小哥哥前些日子,是不是染上風寒了?”


    蕭瑾瑜知道小孩子都喜歡別人誇,忙道:“果然不愧是學醫的小天才,這才跟著老神醫學幾天,就能把出‘浮脈’了。厲害了,小福丫!”


    “天氣轉涼,‘浮脈’是醫館裏最常見的脈象了。我在慈仁堂跟著坐診大夫,接觸了不少這樣的脈象呢!”有名醫指導,就是比她自己瞎捉摸學得快多了!現在,大多數常見病症,她都能把出來呢!


    看著小姑娘,如同翹尾巴的驕傲小喜鵲,充滿了活力,蕭瑾瑜這才放下心來——這小糯米團子心不是一般的大啊!


    蕭瑾瑜又看了一眼在旁邊,像柱子一樣杵著的鄭公子,狀似隨意地問小糯米團子:“那個傷患你看過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在他看來,連立王府的府醫都沒辦法的傷勢,也隻能神醫出手了。可是,青玄老神醫早年著了別人的道兒,跟人打賭輸了,為了信守“以後永遠不能給人看病”的承諾,他才被迫隱居的。老神醫來不來,這個傷患危險了……立王府不會遷怒小糯米團子吧?


    宋子苒見蕭瑾瑜吃得香甜,忍不住捏了一小塊,往自己嘴裏送——她不是餓,也不是饞,她是嘴巴寂寞!


    聞言,她垂在炕邊的小腳丫晃動著,笑嘻嘻地道:“看過了,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他們不敢為難我噠,惹我不高興,我能把他們整個別院的人,都無聲無息地撂倒呢!”


    自古醫毒不分家,鄭公子想到這茬,背上登時出了一層白冒汗——幸好他們自始至終,都以禮相待,要不然……


    看了一眼捧著棉衣進來的皎娘,他忍不住慶幸:小神醫醫者仁心,沒有衝皎娘下手,還救下他叔父。對此,鄭公子心中的感激,又濃了三分。


    蕭瑾瑜終於拿正眼看鄭公子了,他冷著一張臉,問道:“我們什麽時候能離開?”


    鄭公子忙道:“蕭公子請放心,我們沒有限製小神醫的意思。隻懇請小神醫能夠多留兩日,待我……傷者的傷勢穩定後,鄭某派最好最舒服的馬車,送小神醫離開。”


    蕭瑾瑜從他的態度中,判斷出讓他驚訝的結論。他側眸看向小福丫,那小家夥正雙手抱著點心,啃得有滋有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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