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嶽父--

    “在下司徒罄,已經和沈鬱倩有了夫妻之實,還請遵照婚約,盡量早地安排我和她的親事。

    “沈鬱倩對此事並無異議,對我也是百依百順,我和她度過了美好的幾天。

    “這幾天她迴到您這兒,不知身體可好?

    “……”

    飄舞的信紙落在地上,沈澈也徹底將它們閱讀。

    “嗬。”

    猛地,他輕啟唇齒,露出一個五味雜陳的微笑。

    “離不棄,你想對沈鬱倩怎麽樣,我都允許。不過……”

    “我是要看看,司徒罄究竟做了些什麽,她到底是如何……死的。”

    因為離不棄之前將沈鬱倩拖拽出夢境,沈澈和他的妻子,自然不會對離不棄的實力產生質疑。

    “人死了雖然不能再說話,但沈鬱倩可能還陷在夢中。”

    聽見離不棄的解釋,沈澈也點點頭。

    “這是眉嫻,我的妻子。”

    他指了指在離不棄旁邊的女子,後者扯出了個勉強的微笑,看起來似乎更蒼白了。

    “把她扶正,我就可以占卜了,時間越早越好。”

    他沒說什麽話,也沒有看這封信的內容。

    不過,他也知道,必然是司徒罄用了什麽卑鄙無恥的方法,將沈鬱倩誘導,失身,讓她不堪重負,上吊自殺。

    但他也很自責,因為他本來可以阻止事情的發生,沒想到沈鬱倩居然真的死去。

    心中的沉重壓下,他閉著眼睛,逐漸沉入沉浮的夢境。

    夢中還有一束光源,他知道,這是少女的魂魄還沒有消散的景象。

    “帶我去沈鬱倩最後的夢境。”

    他心中的沉重也沒法子抵消,而離不棄發出的聲音,更為哀婉悼念。

    下一刻,他再度穿過眼睛的結構,並且順利抵達沈鬱倩的夢。

    他很好奇,自己是不是和上次一樣,遇到的是她的夢境,而不是其他沒用的場景。

    不過現在,他還是想聽天由命了。

    因為,沈鬱倩可能不願意將這些記憶給任何就可以入夢的人看到,因為,這是她內斂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

    “這?”

    眼前一片暗黑,離不棄下意識地開啟夜視,臉色猛地變紅。

    “我……天啊。”

    “沈鬱倩,這次,也不全怪我,你不是……不是要找我退婚的嘛,我搶了你,你就退不成了。”

    拉上窗簾,司徒罄早已抱著沈鬱倩這樣說了。

    離不棄心中一陣抽痛,他一言不發,蜷縮在黑夜中,感覺有些臉紅。

    不過,因為他看到的這一個片段,讓離不棄幾乎已經知道,沈鬱倩為什麽才上吊自殺。

    是因為她不想再忍氣吞聲地和司徒罄成親。

    “不過,她不是拿著婚約去退婚的嗎?為什麽會……會突然暈倒?”

    對沈鬱倩救兔子什麽的事情,離不棄一無所知。

    不過,他瞥見了司徒拂柳手上的藥丸,心中頓時冷笑,就像一切都沒法形容。

    “原來,司徒拂柳和司徒罄是商量好了,他們齊齊去阻擋沈鬱倩退婚,然後設計讓她暈倒?怎麽有這麽卑鄙無恥的人!”

    心中惱怒,但又無法說出。

    場麵切換,轉眼間,離不棄眼前的,是司徒罄。

    “說,你嫁不嫁給我?”

    危機和美豔共存,他的樣子邪魅而不同尋常。

    “唔……司徒罄,你到底要幹什麽!”

    沈鬱倩已經穿好衣服,但司徒罄和她的表現,讓離不棄更是憋屈。

    “司徒罄,你……你欺人太甚。”

    他難道不知道沈鬱倩已經開始厭恨他?

    他看不出她的感情?難道是為了單純滿足,才如此不顧一切?

    頓時,離不棄的心情已經充斥在一片痛苦之中,幾乎無法自拔。

    “司徒罄,我答應你很快迴來,但是,你明天要放我迴去。答應?”

    幾日後,沈鬱倩看起來更為羸弱。

    她的身體幾乎被拖垮,蒼白無力的聲音,讓司徒罄“嗯”了一聲,大手一揮

    --“好。”

    那晚,他沒有將沈鬱倩累得精疲力盡,反而柔聲細語地哄她睡覺,話語中滿滿的都是愛。

    “我……我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夜半,沈鬱倩挪動身子,感覺下肢疼痛,卻無聲無息地按住離不棄給她的頸飾,輕輕說著。

    她的眼,比寶石更為耀眼明亮。

    但看到這裏,離不棄卻又有些抽泣的感覺。

    他感動了。

    --

    “司徒罄……我終於逃脫了你的魔爪。”

    迴到家裏,沈鬱倩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她細細地清洗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膚,卻還是無法洗掉諸多恥辱的印痕。

    呆滯地立在飄渺的白霧中,她慘笑著,淚和水不斷凝聚滴下,離不棄的心隱隱作痛。

    “嗬嗬,真好啊,洗不掉……那就讓我一死了之吧。”

    這是沈鬱倩第一次以如此消極的眼神看待這個世界,離不棄心寒一瞬,卻在最後,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

    “可惜,她已經死了……”

    時間推移,越發接近現在。

    終於,到了今日,沈鬱倩的忌日。

    “就像一場夢……”

    前幾日,沈鬱倩處於鬱鬱寡歡的頹廢之中,根本沒有下樓,餓了的時候,就魂不守舍地翻出丹藥服下。

    “我……我瘦了好多。”

    越接近沈鬱倩吊死的時間,離不棄的心就越沉重。

    看到最後,離不棄的精神也變得疲倦。

    但他一想到沈澈和眉嫻的共同希望,沈鬱倩的死因,就不顧自己手腳冰涼,感覺不適,繼續和沈鬱倩一樣,望著鏡子。

    眉眼如畫的沈鬱倩,麵色已經白得好似鬼魂,對一切都沒有了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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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嗤……”

    在離不棄近乎扼腕歎息的時候,他的眼底忽地冒出了一抹疑惑。

    似有自己沒看清楚的黑氣,突然從窗外飛掠而來,搖曳著鑽入沈鬱倩的眉心,失去精氣神的眉心。

    沈鬱倩身體一晃,離不棄心中的警惕倍增。

    她似乎真的被黑氣所惑,連自己也沒有預見!

    “沈鬱倩……你原來是這麽死的。”

    他甚至不忍心看下去!

    死亡已成定局,沈鬱倩的身體迅速直立起來。

    “雖死猶生,雖敗猶榮!”

    喊完口號,她身體一頓。

    因為,她的手觸碰到脖頸上的、冰涼的頸鏈。

    手持細長的白綾,搬來板凳,反鎖房門。

    沈鬱倩的眼底,盡是麻木,透出淒涼。

    不過現在,她卻什麽也沒有考慮,將板凳放在架起的白綾下,自己搖晃著站了上去。

    她沒有在哪裏珍藏自己的紀念物,而是咬咬牙就將修長的脖頸獻給了三尺白綾。

    此刻,在沈鬱倩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的手,還停留在自己給她編織的頸飾上。

    “一路平安。”

    閉眼,離不棄自動退出已經瓦解的夢境,心中複雜遺憾。

    從一片的混沌內掙脫出來,深吸一口氣,離不棄的腦子裏還是一片昏沉。

    “有沒有……”

    “沈鬱倩,她……她是因為司徒罄才……”

    離不棄輕輕頷首,朝著眼前已經蒼老了好幾歲的沈澈。

    他今日嚐試著獲取了沈鬱倩最後的記憶,自己的感知伴隨前幾天舊傷帶來的疼痛,讓他必須要休息。

    “她……”

    “她去退婚之時,被司徒拂柳和司徒罄商量好迷倒,最後……一切都無法挽迴了。”

    盡可能用淡然的語氣,敘述讓離不棄不忍直視的過去。

    “那就是說……”

    “她的婚約被司徒家收去,但人已經死了。”

    下意識地將這些事告訴了他們,離不棄的內心也唏噓沉重。

    “她……沈鬱倩是自己吊死的?”

    “是的。”

    “我倩兒啊……”

    頓時,神經脆弱的眉嫻,已經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她哭得悲痛,表情也像真心在哀悼。

    看上去,他們都沉浸在一片悲傷中,根本無法自拔。

    “我……”

    沈澈自然也愣住了,但他最後卻又朝著那三尺白綾看去,就像望著過去的時光。

    他的眼神中,自有悲痛閃現。

    這種悲痛是無法預料的,也像猝不及防的台風。

    因為,在今天,發生了很多不同尋常的事情。

    “離不棄,你可以走了。之後,我想,我們之間沒有什麽瓜葛。”

    他的聲音沉重幾分,就像沒有精氣神。

    “我……我可能會到你們家來。”

    離不棄低下頭,心中的想法無數。

    但他最後,卻隻吐出這句話,心中懷著萬般緊張。

    隻有這樣的方法,他才能打探到洛霓凰在哪裏。

    司徒家離帝都很遠,而沈家在帝都中,如日中天,因為種植藥材而得名。

    他要想打探洛霓凰的蹤跡,隻能在沈家。

    整個世界格局他都不清楚,現在隻能靠別人對自己的感激。

    “可以,你現在就可以到我們家,當個藥師……”

    因為落魄,因為難受,沈澈勉勉強強招招手,而離不棄則去通知司徒家的人,來參加葬禮。

    這可是沈小姐的死,作為她的未婚夫,和她有了夫妻之實的司徒罄,他也不能不到場。

    “真的是……”

    坐在馬車裏,離不棄的心髒也在不住跳動。

    顛簸了半個時辰之後,他才發現了眼前的司徒家大門。

    --

    “林夕果然更好看了些,這次我宴請你來,是……是為了道歉。”

    “道什麽歉,沒用了,多好看的園林,都沒有之前原汁原味的青山綠水好看。”

    “孟小姐是為了看山?往山上走,還有地方是我們沒有破壞的,和之前一模一樣。要不我讓司徒罄陪你去看看?”

    “這次我答應你們的邀約,已經是破格的事情。現在,我還是走了算了。”

    在司徒家的一處小院中,孟林夕一臉負氣的模樣。

    本來她赴約就是一個幻想,她想見之前的少年,自己還虧欠了他許多。

    但他那天劫鏢是為了什麽,那個女刺客究竟是幹什麽的,和少年有什麽關係,她,一概不知。

    果然是鏡花水月,孟林夕轉了一圈,沒看到少年,可能,他還在素澤林內呢。

    “要是他出現,我一定要好好審問他,他和那個少女有什麽關係?”

    心中雖然不安,但孟林夕的想法有條不紊。

    現在,她卻有些怨氣在心中。

    “司徒罄,送客。”

    少女眼前的茶水動也沒動,司徒拂柳見他幾乎沒什麽可以說的了,隻能笑了笑,頗為僵硬。

    這個微笑,的確很倉促。

    然而現在,司徒罄看起來也懨懨欲睡……

    “好,我就走了,之後你們發的請帖,我都不會答應。”

    重重地踩在地上,孟林夕撂下狠話,就果斷地離開這裏,心中還怒氣未散。

    --

    “這是……”

    暫時不顧他的店,離不棄走迴住宿的時候,也是順風順水,司徒罄和司徒拂柳都沒有出現。

    他想了想,還是先向他們匯報為好。

    “真是的,為什麽要開山,現在,什麽都找不到了。”

    是少女的聲音,似曾相識,讓他在原地頓住。

    “找人?她是要找我嗎?”

    心中是一個奢望,但離不棄沒有一笑而過,反倒認真地朝著眼前。

    他的表情有些玩味,下一刻,卻聽到了旁邊一處小院裏的聲音。

    “沙沙……”

    “是……”

    感知頓時射出,穿透旁邊迴廊的一層阻隔,離不棄終於發現了少女。

    她和自己來了一次擦肩而過。

    剛猜,她從司徒拂柳迎客的地方緩步走出,自己卻想過去。

    她的紅衣,在感知中被畫了出來,讓離不棄有些詫異的同時,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的熟悉。

    “這不就是她嘛!”

    和他曾經經曆生死的少女,幫他的少女,嗯,蛇信子他可是給她了,現在,他們可能真的……真的互不相欠了。

    少女眉眼如畫,現在卻在這裏轉悠,已經走到出口。

    看樣子是談崩了,她的神色並不是那麽委婉,動作粗暴而直接,朝著門口進發。

    他的心中突然產生了悸動,就像一切都倒流。

    在原地愣住的時候,少女也頓了一下,離不棄心髒在怦怦地跳,最後,他撤迴了感知,卻一言不發。

    她也沒有說話,發現沒有人跟蹤她,就直接走到了門口,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一分鍾。

    但是,離不棄也沒有釋放出感知,少女也沒讓他麵對麵。

    在這種堪稱尷尬的時候,他和少女相遇。

    “怎麽可能……”

    那個鏢師,那個他在迷霧內看到的影子,迷離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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