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這是相信我的話了?”

    身上浸泡汗水,殊浩川的身體,如在泥水中翻滾了一圈,不同於之前風流倜儻。

    “反正,我請求你了,把他抓住……他正在玉珠境內,正在荼毒其他人,我不想讓他糟蹋了葉安歌,但他還是帶她走了!”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歇斯底裏,怒不可遏。

    他的手上,逐漸打起了印記來,一抹黑氣飄飛而出,透明到無人發覺。

    殊宏城的眼底,冒出一抹黑到不正常的光芒。

    “嗬。”

    他輕輕聳動鼻子,嗤笑一聲。

    “難道……離不棄,你真對我的兒子,圖謀不軌?我倒也相信了。”

    殊浩川縮了縮身體。

    “他虐待我的方式不一般,我本就想和葉安歌在一起,已經協商好了……但他還是……還是奪去了她。我實在躲避不了,我實在懦弱。”

    “他的修為怎麽樣?”

    “他?還是之前的水平,但他在夢中敲詐我,我的一切秘密,都被他扒得一幹二淨,我,我怎麽能咽下這口氣!”

    他越說越激動,在地上逐漸撲騰起來。

    他呸了一口,血液滴在地上,泛著黑色,顯得不太健康。

    “離不棄,你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歹毒對待我兒子殊浩川?你知道後果會是什麽嗎?”

    殊宏城的心中,想法流轉,千萬不適。

    他從不會相信,自己信任的人居然會背叛他。

    離不棄和他,也算關係友善。

    “好的,我倒是想到了善千年。她最後說,自己曾經找過離不棄。不過,他們可不可能是一夥的?現在想想也是,我得去問一問善千年呢。”

    他不是昏君,殺戮無度。

    但他在這件事上,卻表達出淩厲來。

    “那個,我們能不能再分析一下……”

    柳清岸本想製止夫君,可到了最後,她的話已經在嘴邊繞了幾圈,還沒有吐出。

    就像有一雙手,悄然無聲地扼住她咽喉。

    讓她改了口,笑著“啊”了幾聲。

    “沒關係,完全沒關係!抓住離不棄,反而可以平複現在世界上錯綜複雜的局勢……”

    “不,我要為我兒子負責,不能讓他受委屈。”

    下一刻,她聽見旁邊的皇帝是這樣說的。

    他的語氣和平日相比,似乎有些不同。

    他的表情不再坦蕩,眼中蒙上一層霧氣。

    對他來說,抓離不棄,全國下通緝令,似乎不是什麽大問題。

    難道他不知道再重新權衡一番?

    “你先扶浩川迴去休息,我想,我應該找個時間冷靜一下,去了解善千年到底是不是騙子。”

    “善千年是誰?那個拿棋盤的,裝作絕世高人的?我不相信!她肯定不是個好人!”

    聽見父親的話,殊浩川一點就炸。

    他腦子似乎已不屬於他自己。

    他張開嘴,直接噴出一句句惡語。

    “你怎麽知道?”

    “誰說我不知道的,他們做的壞事勾當,我哪裏不清楚?隻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原來,你都清楚?”

    “別相信她,她的話都是假的!人前人後,她根本不一樣!她外表看似沒有瑕疵,內心壞得要命。那個棋盤,也是用來演戲的。反正,千萬別因為她是什麽好人。”

    “你懂得可真多,我都不清楚你這麽--”

    下一刻,聲音戛然而止。

    殊宏城伸出的手懸浮在空氣中。

    殊浩川的後頸被擊中,很快垂下去,最後一動不動了。

    他沒有再吐血,也沒展露出任何虛弱之色。

    “我看看他是不是被人控製,兒子的話越來越不對勁,配合我一下。”

    殊宏城迅速蹲下,而柳清岸“嗯”了一聲,也蹲了下來,開始幫他扶著太子的身體。

    麵帶肅穆之色,殊宏城掐住殊浩川的脈搏。

    心髒正常,丹田正常。

    似乎沒有黑暗勢力,在他身上潛滋暗長。

    他的身體還是完整的,血液屬於自己和柳清岸,是最純的皇室直係血脈。

    這種血脈,是最難以被人侵犯和控製的。

    “沒事。”

    心中壓力突然放鬆。

    在殊宏城緩緩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柳清岸身體一顫,差點沒起來。

    “我……我真不知道,浩川活著那麽辛苦。他受的苦,都來自於離不棄嗎?我真想把他弄死!一開始就弄死!”

    她反應激烈,而殊宏城隻是垂下眼簾,沒有多言而已。

    “馬上,我就去那邊看看。你先走吧。”

    他的身上,似乎壓抑著無限怒氣,揮之不去。

    而聲音中,也飽含淡淡的傷感和不安。

    “別難受,我知道他的苦衷,可是……”

    “我不會濫殺無辜的。”

    臨走之前,殊宏城重新迴頭,望了眼殊浩川之後,發出讓柳清岸心中備受安慰的迴答。

    空氣中彌漫的危險因子,在天子離開之後徹底消失。

    柳清岸若有所失地跟在後麵,她帶著昏迷不醒的殊浩川,他身上沒有絲毫病狀的痕跡。

    --

    銀河傾倒,怒浪滔天,世界在生死攸關之際突然一顫,緋紅的岩漿鋪滿整個天際,在世界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眼前世界,有“轟隆隆”無數聲音冒出。

    眼前世界本是一片混亂,但下一刻又發生了改變

    金光四射,從不知何處飛來。

    她驚訝地瞧著四周,隱約感覺這不像好事。

    眼前斷壁殘垣,皆成了赭紅色。

    金光在其中穿行,分外耀眼,寫下了無數篇章,讓人心生畏懼。

    正中央一塊泛著深紅色的崖壁上,寫下足有人那麽碩大的四個字。

    “好好修煉!”

    這四個大字,落入她眼前,如醍醐灌頂。

    “這是叫我……叫我趕緊修煉?”

    但這個借口,為什麽如此蹩腳呢?

    若有所思之下,那四個金色大字在眼前揮之不去,帶著猛烈光芒衝擊,將她眼前的一切緋紅衝淡。

    隨著時間推移,大字沒有減小,而是噴出更濃烈的金光,將整個空間染金,絢爛而奪目。

    它的體積,也變得越來越大,像充氣了一樣爆炸升高。

    “你是說,我必須要修煉,這件事,迫在眉睫?”

    真是不可思議!

    她的夢為何會提供如此清晰的線索,甚至設下一個要求……

    “早安。”

    “嗯……不過,夫君,我,我想……”

    “想什麽?”

    自己所在之地,自然是青滄皇帝的榻。

    白梔不安地撲騰幾下,被眼前帶著溫潤的上官晝明牽扯,感到心中異常甜蜜。

    “告訴我呀,你要幹什麽?”

    “我……我想加快速度修煉,你之前給我吃的增長修為的丹藥,我想再要一點,還有,我想要武學,反正,什麽都要。”

    “好的,稍後給你哦。不過,你學習武學不是很勤奮了嘛……”

    “哪裏,我……我沒有這麽做啊。”

    “你和我,不是會天天雙修嗎?”

    “哼,你又欺負我!”

    下一刻,白梔抱著被子沒有在迴答。

    她的臉卻在不知不覺間泛起粉紅,一片都是羞澀。

    不過,她這樣子還真算好看,一雙眼中,有撲麵而來的溫暖,漂亮的臉上沒有汗漬,又帶著精致的感覺。

    “好啦,你讓我給什麽,我就給你什麽。”

    “那就先給我一些彈藥吧,我想先強化一下筋骨,我想更好看一點……”

    “沒關係,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好看的,沒有理由的那種好看。”

    “好啦,你等會給我就是了,我不急的。”

    她聲音柔軟,帶著甜蜜的感覺。

    上官晝明披上明黃色龍袍,坐在榻上,忽地親了白梔一口。

    “嗯……”

    她沒什麽,而是任他在自己身上撒野。

    “嗯,我感覺你身上是有些東西纏繞,不過問題不大,應該是沒有睡好的緣故吧?要不今天,我早點陪你睡?我克製一下?”

    “不用了,我其實睡得也夠好了。”

    她一陣心虛,避開了夫君的目光。

    奇怪的是,她在夢中看到的一切,那風馳電掣的閃電,那崛起的石壁,上麵四個大字,要求自己修煉什麽的……

    她都不想與別人分享。

    甚至不願意和與自己最親密的夫君敞開心扉,將這些事情戳破。

    “那個,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看你真的沒睡好覺……這邊有丹藥,你吃一顆吧。”

    “嗯,我會這樣做的。你先走吧。”

    “小家夥,你聽說過空腹吃丹藥嗎?陪我吃早飯去吧。”

    “早飯……但我一點也不餓呀。”

    白梔在被窩之中團得極小,她隻露出一張臉來,上麵寫滿了尷尬。

    “不吃也得吃。走,我們去吃早飯。”

    順手給嬌妻披了一件薄衫,上官晝明打開門去,沒忘記牽住白梔的手。

    這裏的冬天,還沒有徹底褪去寒冷。

    本就是西方,嚴寒霜凍之際,有冰雪堆積一尺,終日不化,風也極為凜冽。

    不過,有了這披風之後,白梔嬌小玲瓏一張臉上,都帶著自然的表情,似乎在冰雪之中穿行,也不覺得太冷。

    這是因為,有她的夫君。

    “夫人好。”

    “拜見皇上。”

    無數道聲音,在寂靜的早晨響起。

    牽著夫君的手,宛如在牽著責任,又像在牽著幸福……

    白梔輕輕一笑,將剛才的一切雜念都排除掉。

    她瞬間感覺,自己身上又注入了力量。

    “沒關係,這頓飯,我會好好吃的,像之前一樣。”

    說罷,她不再低頭,而是抬頭挺胸,在侍從眼前,在夫君旁邊,與他肩並肩,不亦樂乎。

    感覺自己和他一個為皇,一個為後,倒也平分秋色,無比美好。

    “還是那邊哦。”

    用膳之地,是一處相對小的膳房。

    踏著石子路,感覺旁邊積雪都都沒有融化。

    空氣中的緊張與寂寥,在冬日世界上盡數呈現出來。

    “還有我們的太子……”

    “好啦,他已經來了。這麽早?”

    “要不之後,我就和兒子一起習武吧,又沒有什麽關係……”

    如此愜意,帶著微微緊張忙碌的早晨,白梔指著前方,而她夫君含著笑容,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時,才發現那劍眉星目的少年,正帶著美好笑容朝自己看去,伸出手來。

    “媽媽,還有,父皇。”

    旁邊侍衛自覺退下。

    太子趕來,上官晝明表情不變,笑容中帶著一些自豪。

    攥著嬌妻的手,有兒子在旁邊跟隨。

    踏冰雪走向眼前,春的氣息已無聲無息地擴大到整個世界中,但很輕微。

    “兒子,你又這樣了?”

    “俗話說,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媽媽,我當然要在這個時候更上一層樓,勤奮修煉。況且這兒不太冷,也不是三九時期了……”

    “好好休息。”

    上官晝明聽著聽著,表情融化。

    他點了點頭,和白梔心照不宣地笑。

    如此笑容中,帶著飽經風霜之後的豁達。

    --

    “好了嗎?”

    “離不棄,這幾天真是麻煩你了,讓你為我做了這麽多。不過……我真的好難受。”

    “難道是筋脈的力量又來傷害你了?”

    “我……離不棄,讓我歇歇,可能是因為趕路太多吧。不是你的錯,還是我身體不好,沒你想象中那麽強壯。”

    “這樣正正好。我想,應該是洛霓凰的魂魄不斷,她筋脈在你身上,日積月累,自然會培養出怨念……”

    “不要懷疑她了,她之前還是受了許多苦的。對了,離不棄,那次,我押鏢的時候,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我……是啊。”

    “怪不得。否則我會覺得奇怪的,你怎麽會這麽反常,對她這麽好……啊,我知道了。”

    聲音中帶了些微妙的感情。

    “別吃醋了,我現在,應該隻為你一人。”

    “哼。”

    葉安歌的臉上,已經沒了絲毫血色。

    身體弱不禁風,風一吹就會倒下。

    離不棄扶住了她,為她身上源源不斷灌輸天地之氣。

    這兒的溫度驟降,一夜之間降低了十幾度,任何人都會在如此大的變化下受不了的,而葉安歌也是一樣。

    她的修為也因為這次變故開始浮動。

    雖然影響不大,但之前洛霓凰一根血脈加持後多出的力量,都被葉安歌用來支撐自己身體不凍僵了。

    即使如此,葉安歌的狀態,依舊處於半迷茫時刻。

    即使離不棄牽著她的手,她也會嚷嚷著想坐下去,在冷風中逐漸變成冰雕。

    不過這些,很快就會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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