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民部尚書


    開皇九年,前任高句麗王曾經聯絡庫莫奚、契丹,圖謀遼西之地,但尚未出師,便在次年病逝。


    都藍可汗與奚王阿會魯蘇交情頗深,自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


    他清楚高句麗人的野心,派往平壤的使者還在途中,卻有兩名不速之客來到都藍的汗帳。


    正是西部突厥達頭可汗以及西突厥泥利可汗派來的使者。


    顯然,他們已經聽說了突利可汗即將迎娶大隋公主的消息。


    當著使者的麵,都藍可汗與左右近臣笑道:


    “天下之事,無奇不有,達頭與泥利居然還記得我這位大可汗。”


    達頭可汗的使者說道:


    “是隋人搬弄是非、挑撥離間,才使諸位可汗生隙。


    “當年沙缽略可汗強盛,隋人於是交好阿波可汗、達頭可汗。


    “此後阿波可汗崛起於漠北,隋人又庇護沙缽略可汗。


    “如今大汗的部落日漸興盛,隋人感受到了威脅,他們又與突利可汗和親。


    “用隋人的話來說,便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大汗,你就是那位沛公呀。”


    都藍可汗聞言,已經不複笑顏。


    真話往往是最傷人的,突厥汗國如今四分五裂,固然有其本身大小可汗製度的缺欠,但也少不了隋朝為他們刻意製造矛盾,挑撥離間。


    泥利可汗的使者見狀,說道:


    “不敢欺瞞大汗,隋人曾經遣使聯絡我家可汗,願與泥利可汗聯手,共擊大汗。


    “我家大汗深知隋人狼子野心,與他共事,便是與虎謀皮,於是斷然拒絕。


    “但還是派我前來提醒大汗一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如今隋人已經磨刀霍霍,大汗若不早做準備,恐怕將來就要成為待宰的羔羊。”


    都藍可汗大怒,他拍案喝道:


    “楊堅老兒,欺我太甚!”


    雖然並沒有證據表明隋朝是否真的派人聯係過泥利可汗,這都隻是使者一家之言,不足為憑。


    但奈何這麽些年裏,隋朝在突厥內屬實是缺了大德,到處興風作浪。


    在突厥人眼裏,這就是楊堅能幹出來的事。


    自此以後,都藍可汗與隋朝斷了朝貢,轉而與西部突厥、西突厥聯手,謀劃對付突利可汗染幹。


    如今身處仁壽宮的崔澈對此並不知情,崔澈與都藍可汗的關係不同於阿會魯蘇,對他沒有那麽強的控製力。


    而都藍可汗野心勃勃,也並非能夠輕易駕馭之人。


    尤其是崔澈如今不在幽州任職,更難以影響到對方,都藍可汗也不會向他事事稟報。


    如今崔澈一心當他的民部尚書,會計軍國財用。


    民部之下,轄有四司,即民部司、度支司、金部司、倉部司,都是以侍郎、員外郎為主次官員。


    民部司為四司之首,執掌全國戶口籍帳、土地、賦役之政令。


    度支司為四司之二,掌管財賦出納。


    金部司為四司之三,負責審核全國庫藏錢帛出納帳籍、錢幣鑄造及有關度量衡的政令。


    倉部司為四司最末,顧名思義,主管全國糧食倉儲,出納租稅、祿糧、倉廩之政令,同時兼管義倉、常平倉用以防備兇年,平抑穀價。


    崔澈就職也有一段時間了,熟悉了整個民部的政務後,不得不感慨:


    隋朝並不征收商稅,而國用富足,這天底下的百姓究竟被剝削得是有多慘。


    貧苦百姓一家隻能被授予二十畝的公田,卻得承擔一百四十畝的賦稅,其中七倍的差距,也足以壓得民眾喘不過氣來。


    就這,楊堅居然還能得到輕徭薄賦的美名,屬實離離原上譜。


    對此,崔澈麾下的那群東陽門客最有發言權。


    不過仔細想想也能釋然,若非如此,隋朝倉儲之豐,又豈能達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說唐朝建國後,二十年內,還在吃隋朝的積蓄,當然站不住腳。


    畢竟《新唐書》就明確記載:‘粟藏九年,米藏五年。下濕之地,粟藏五年,米藏三年。’


    糧食哪能存放二十年。


    但楊廣即位後,西京太倉、東京含嘉倉等多者曾至千萬石,少者也有幾百萬石,各地義倉皆充盈,卻是屬實。


    千萬石是個什麽概念。


    開皇三年,黃河決堤,崔澈就任河南撫慰使,往青州等地賑災,也隻是帶走了三百萬石糧食,足足供應了災民一年,直至次年秋收。


    可見隋朝之富。


    所謂輕徭薄賦的政策下,這麽多糧食不可能憑空變出來。


    雖然隋朝的農耕技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展,朝廷若真是輕徭薄賦,卻也達不到這般駭人聽聞程度。


    靠的可不就是與實際賦稅的七倍差額,才攢下了這麽巨大財富。


    隋朝滅亡,楊廣是要背大鍋,但真正說起來,百姓早在隋文帝時期,就已經不堪重負。


    隻是他們父子的區別在於,楊廣漠視底層百姓的生死,他心裏裝不下別的,隻有自己。


    而楊堅還會時不時下詔減免部分稅賦,讓民眾能夠喘口氣。


    中國古代的百姓曆來如此,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不會有人造反,故而終楊堅一朝,百姓雖然過得苦,卻也能夠苟延殘喘,沒有太大規模的農民起義爆發。


    當然,逼迫江南百姓背誦《五教》除外。


    開皇十五年(公元595年)七月二十二日,度過了炎熱的夏季,楊堅以及文武百官又從仁壽宮迴到了大興。


    崔澈一進家門,便徑直前往崔昭容的院子。


    “姑母,樂兒的婚事定下來了。”


    崔澈笑道。


    崔昭容大喜,她扶正了鼻梁上的眼鏡,急切問道:


    “是哪家的姑娘,怎地不提前與我說一聲。”


    崔澈得意道:


    “是越國公楊素的嫡長子楊玄感之女。”


    裴秀也曾就讀於渭水書院,與崔澈、楊玄感、竇威三人同一間宿舍,彼此關係很是親密。


    崔昭容撫掌大笑,忍不住拍著崔澈的肩膀,誇讚:


    “好啊!這真是一門好親事。”


    當初裴秀誤以為崔澈得罪楊堅一家,在長安替他四處奔走,楊廣為了演戲演得逼真,還逼迫官府擒拿裴秀,是楊玄感與竇威的幫助,才讓裴秀逃離長安。


    這件事,崔昭容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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