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


    崔昭容不僅自己來了晉陽,還帶上了裴秀將滿兩歲的嗣子。


    一聲義父,讓崔澈慶幸這小娃娃尚未飄零半生。


    小孩子生得圓腦袋,大眼睛,相貌倒是不差,就是名字意頭不大好,叫裴樂。


    “名字不就是個稱唿嘛,將來你給他取個好些的表字,以字行於世便是。”


    裴秀卻滿不在乎。


    行吧,當爹的都不在意賠不賠的,自己也不操這份心。


    不過崔昭容這一次來到底是為了崔澈婚事,迴城的路上嘴巴就沒停過。


    “那樂平公主模樣生得如何?”


    “哪怕是相貌醜陋,你也不能嫌棄人家,娶妻娶賢,我常聽人稱讚樂平公主賢德,這樣的女子娶進門,定能為你料理好家事。”


    “唉!沒想到我家阿澈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婚期定在了什麽時候,三書六禮到了哪一步?”


    問題一個接一個,看著絮絮叨叨的姑母,崔澈也知道她是太高興了。


    “姑母,你且放心,樂平公主不僅心地良善,相貌也是極好的,隻是三書六禮還得等過了明年五月再說。”


    崔昭容重重一歎:


    “我這輩子,能看著澈兒你成親生子,看著樂兒健康長大,也沒了別的牽掛。”


    裴秀聞言一愣,合著你們仨才是一家人?


    馬車停靠在晉陽城裏一間三進三出的宅院外,這是崔澈提前租賃好的房子。


    之所以沒有搬進官舍,是因為在今年年初的時候,裴秀祖母去世,阿秀辭官守孝,由於其父早亡,按禮法得三年期滿才能重新出仕。


    崔澈原本想為裴秀求個奪情起複,卻被他拒絕。


    裴秀不同於崔澈,他在仕途上沒有太大的野心,為祖母守孝也是真心誠意。


    尉遲熾繁、穆邪利、妙容三女早已在府外迎候,租了這間宅院,崔澈也搬出了官舍。


    三女與崔昭容也不是第一次見,哪怕是尉遲熾繁也在長安和她有過照麵,便也少了許多拘謹,一個個揉捏著裴樂肉嘟嘟的臉蛋,隻覺得這圓腦袋的小娃娃可愛得很。


    崔澈由三女安置眾人,自己還得趕迴官署,今兒可不是休沐,是他特意抽了時間出城接人。


    如今正值十一月底,是戶稅、地稅納征的最後期限,作為主官錢糧的尚書右丞,崔澈自然是忙前忙後,難有休息。


    頗有後世當會計的感覺,大多數時候清閑得很,崔澈甚至能抽空處理軍需後勤,可忙起來,卻是暈頭轉向,連出城接人都得硬擠時間。


    好在祖母封老夫人到的時候,已經是年末,錢糧早就盤清,該發往長安的,也都運了去。


    封老夫人已經年過七旬,她要來晉陽,崔澈本是千萬個不同意,這年頭的馬車顛簸得很,博陵與晉陽又路途遙遠,何苦受這份罪。


    隻是老人家實在思念孫兒,也不顧他的反對興衝衝就來了。


    “祖母就不要再迴博陵了,恰好姑母也在晉陽,正好闔家團聚,不如就長住在此。”


    崔澈是真擔心他這老祖母有個好歹,到時候自己守孝三年,哪怕能奪情起複,但婚嫁必然是要耽誤的。


    曆史上,晉王妃之弟蕭瑒就是在迎娶楊阿五的前夕,遭遇了父喪,守孝三年後,楊阿五卻成了柳述的妻子。


    崔澈當然不想婚事橫生波折,又怎會讓老人家再顛簸一趟。


    起初封老夫人不同意,老人家執拗得很,就想著迴博陵老家給孫兒看守家業,莫讓人給侵占了。


    還是崔昭容幫著一起勸,才答應下來。


    畢竟崔昭容說得也有道理,以崔澈如今的身份,誰又敢侵占他的祖產。


    在處理公務與侍奉祖母、姑母的忙碌中,崔澈迎來了開皇三年。


    開皇三年(583年)元日,依舊是悠閑的七天小長假,天還沒亮就已經在準備祭祖,澈哥兒一揮手,大魚大肉都給他祖父崔季舒、父親崔長君、叔父崔鏡玄以及一眾兄長、堂兄給招唿上。


    平時崔澈生活也算儉樸,畢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也跟崔澈年俸被楊堅一刀大砍有關。


    隻是元日祭祖可不能苦了崔季舒,要是隻有崔澈自己,那也就將就著糊弄事,如今祖母、姑母都在,要還跟當年一般,讓崔季舒找尉遲迥蹭飯,隻怕藤條都能給崔澈打斷兩根。


    尉遲熾繁一如過往,午後躲在自己屋裏偷偷為父祖祭祀,崔澈也溜了進來給尉遲迥上了炷香。


    裴樂穿了一身新衣裳,邁著小短腿滿院子蹦躂,已經過了兩歲生日的他早就能跑了。


    瞧見了義父,他嬉笑著要抱,卻被崔澈拿走了手裏的飴糖。


    “糖不能多吃,義父替你存著。”


    說罷,便吃進了嘴,隻留下裴樂楞在原地,隨即嚎啕大哭。


    而罪魁禍首已經去了楊廣府上赴宴,裴秀也一道跟了去,他雖然無官無職,但與楊廣的交情還在,自然在賓客名單之中。


    晉陽自然是沉浸在節日的喜慶之中,而遠在關中的長安卻是一片忙碌景象。


    新都已經營建完畢,去年十二月初七,楊堅為新都命名為大興城,開皇三年的第一條詔令,便是在元日下詔,遷都大興城,並大赦天下。


    當然,被發配去北疆的崔達拏並不在大赦之列,《開皇律》承襲《北齊律》,有十惡不赦。


    十惡即反逆、謀大逆、叛、降、惡逆、不道、不敬、不孝、不義、內亂。


    因這十惡被定罪的,哪怕遇到了大赦,也不能免罪。


    但崔達拏多的是故友親朋,有人照顧接濟,日子過得也不算差,至少不用跟崔澈、裴秀少年時一樣,給人放羊為生,住在羊圈邊上的破茅屋裏。


    不過那時也多虧有了這份活計,否則哥倆還不一定能熬過來。


    而在南方,曾在靈堂上救助兄長陳叔寶的長沙王陳叔堅被逐出了建康,出任江州刺史。


    此前陳叔寶被二弟陳叔陵砍了脖子,受了傷,大小政務都由陳叔堅主持,在權力的環繞下,陳叔堅毫無意外的飄了,行事頗為驕縱,這才引得傷愈的陳叔寶忌憚。


    又有大臣進讒言,陳叔堅被逐出建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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