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斤之子大邏便雖有佗缽可汗遺命,卻因生母出身卑微,被攝圖為首的眾人反對。


    攝圖甚至揚言:


    ‘若擁立佗缽可汗之子庵邏,我願領眾人尊奉他,若以大邏便為汗,我必與他兵戎相見!’


    在攝圖等人的扶持下,庵邏違背父命,坐上了汗位。


    然而大邏便心存怨氣,時常派人辱罵、威脅庵邏,庵邏於是讓位於攝圖,遷居獨洛水,被稱為第二可汗。


    攝圖成為大可汗,即沙缽略可汗,因顧忌大邏便,又封他為阿波可汗,返迴屬地,繼續統領原來的部落。


    開皇元年,隨著突厥汗位爭奪告終而結束。


    晉陽城中,正處在元日七天假期的崔澈與家眷共同迎來了新的一年。


    新年伊始,南方便發生了大變故。


    一月初五,天子陳頊病重,召太子陳叔寶、始興王陳叔陵、長沙王陳叔堅入宮侍奉。


    初十,陳頊即駕崩於建康,享年五十三歲。


    自古奪嫡,各顯神通,有楊廣一般步步為營,苦心構建人設。


    也有如陳叔陵簡單粗暴,給世人整了個大活。


    靈堂上,陳叔陵盯著前方陳叔寶的後脖頸看了許久,終於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銼藥刀,砍在了儲君的脖子上。


    但藥刀太鈍,沒能見血,陳叔陵拽著兄長衣袖,還要再砍,或者說砸。


    這一幕看呆了靈堂上的眾人。


    皇後柳氏最先反應過來,護子心切的她趕忙阻止,陳叔寶的乳母吳氏也從後邊抓住陳叔陵胳膊,陳叔寶這才脫身。


    長沙王陳叔堅見狀,立即上前與二哥陳叔陵搏鬥,奪下其刀,用衣服將其綁在了柱子上,而此時皇後柳氏等人已經扶了太子陳叔寶去往他處躲避,誰也不知道這裏還有沒有陳叔陵的同黨。


    陳叔堅出殿去尋,而陳叔陵也趁機掙脫,匆匆走出雲龍門,招唿甲士、分賜金銀,又召外藩為助力。


    令人稱奇的是,居然還真有一個人響應,即其堂弟陳伯固。


    而陳叔寶則倉促登上帝位,派遣大將蕭摩訶領步騎數百人趨向東府,討伐陳叔陵,期間,陳叔陵數次派人拉攏蕭摩訶,許以權勢,但蕭摩訶全然不動心。


    陳叔陵見大軍將至,將七名寵妃沉井溺死,自己領百騎欲投奔江北,為蕭摩訶率軍追斬,結束了這場令人捧腹的奪嫡大戰。


    在此期間,北方亦有大事,一月十七日,楊堅下旨,設置河北道大行台,以楊廣為尚書令,治所依舊設在並州晉陽,統領河北、以及太行山以西之地。


    又在益州置西南道大行台,以蜀王楊秀為尚書令。


    大行台為尚書省在各主要地區的派出機構,代行尚書省職權,管理轄區內的軍政事務,是地方最高行政機構。


    楊堅為為應對突厥的威脅,給楊廣的大行台府調撥了三員重臣。


    以靈州刺史、大將軍王韶為大行台尚書右仆射,主理政事;


    鴻臚卿李雄為大行台兵部尚書;


    又命左武衛將軍李徹總管河北道軍事。


    王韶出自太原王氏,李雄則為趙郡李氏出身,李徹卻是出自遼東李氏。


    這三人衝著防禦匈奴而來,但無疑也將原並州總管府,如今的河北道衙門權力盡數攬在手中。


    崔澈因輔佐楊廣治理有功,升任大行台尚書右丞,楊玄感為尚書左丞,二人由從四品被升為正四品的官職。


    左丞輔尚書令,總領綱紀,糾纏官員不法,右丞佐仆射,掌管錢糧等事,民部尚書,即後世的戶部尚書向尚書右丞負責。


    詔令下達至晉陽,三名重臣還未抵達,崔澈與楊玄感就已經忙著整理公務,方便交接,同時也掃清暗雷,不使外人能看出田畝、隱戶的假數據。


    隻是且不說沆瀣一氣的總管府、刺史府官吏這群利益既得體是否會有人泄露,畢竟大家都因此受了嘉獎,一旦捅出來,便是自絕於並州官場,同時也得罪了晉王。


    倒不是為了防新任的尚書仆射王韶,王韶是太原王氏子弟,自己家鄉是個什麽情況,哪需要去翻閱資料,迴族裏問一句就能夠知曉。


    隻是即使王韶看破,也不會說破。


    朝廷需要錢,此前發賞要錢,之後南征也要錢,楊堅都被逼得對官員俸祿下手,可見國庫窘迫。


    但偏偏要得個輕徭薄賦、體恤百姓的好名聲,可不得隻能夠讓下麵人弄虛作假,擔了惡名。


    崔澈也知道這件事情捅不出來,因為各個地方都在虛報數據,朝廷急著要錢,這是剛需。


    否則開皇九年三倍於唐朝鼎盛時期的耕地數量又是怎麽來的。


    二月中旬,行台尚書右仆射王韶、大行兵部尚書李雄、左武衛將軍李徹先後抵達晉陽。


    崔澈作為尚書右丞,有輔佐尚書仆射王韶的職責,平時與他接觸最多,但在這三人中,卻與兵部尚書李雄關係最為密切。


    關東頂級門閥即五姓七族,恃其族望,恥與諸姓為婚,他們彼此聯姻,維持著所謂高貴的血統,也編織了一張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同時,按照北魏以來的習慣,每一個家族其實也有一個最主要的婚姻對象。


    如清河崔氏與隴西李氏、範陽盧氏世代為婚姻;


    範陽盧氏與滎陽鄭氏世代婚姻;


    隴西李氏與範陽盧氏世代婚姻;


    而博陵崔氏的聯姻小夥伴,正是李雄所在的趙郡李氏,誰讓這兩家是後起之秀咧。


    後世有記載的博陵崔氏在北朝時期的婚姻共有40例,其中與趙郡李氏相關聯的就有13例。


    崔澈之母李氏,正是趙郡的李,隻不過並不在這40例之中。


    澈哥兒的父親崔長君雖然隻是庶長子,但由於崔季舒沒有嫡子,便也是有資格娶趙李嫡係女子的,誰讓崔澈的祖父崔季舒在臨老犯渾前,過於爭氣。


    當然了,崔澈的母親與李雄的血緣關係就疏遠了,但兩族曆來同氣連枝,澈哥兒的母族又是趙郡李氏,故而他與李雄很快走到了一起,以長輩禮相待,人家不管年紀,還是輩分都比他高多了。


    這便是為何五姓七族子弟但凡有才能,總能夠輕易揚名的原因之一,他們彼此抱團,互相吹捧、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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