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最大的寢宮。


    殿中空曠,即便燒著溫度宜人的地龍,有宮女、太監在各處守候,也未免讓人有些孤寂之感…


    爬了細紋的瑞鳳眼睜開,入目的是有些晃眼的明黃帳子…


    皺了皺眉,坐起身,伸手向外招招…


    …


    片刻不到,徐進匆匆趕來。


    “陛下。”


    褚天明還是靠在榻上,淡聲問:“可有發現汪海林與誰關係密切?”


    “稟陛下,近日汪海林時常往返於一民宅,裏頭住的是京城名伶,裏頭的消息一時打探不到。”


    “可知那名伶平日的常客?”


    “有,京城裏許多家請人唱戲都會邀這名伶所在的戲班,最近一個月,(略)…以及…都邀過。”徐進報了一堆人物,裏頭什麽人都有。


    褚天明一邊問,一邊暗歎,徐進跟了他近二十年,遠比其他人合用,稟告消息時丁是丁卯是卯,不會有什麽個人臆斷。


    也因此,之前他從未發現徐進有什麽異樣,現在他迴頭看,也未發覺徐進可曾幫褚時鈺說過話。


    “那太醫院院史呢?可與什麽人有聯係?”皇帝淡聲問。


    徐進又開始一五一十的敘述馬院史的晉升之路及人情往來。


    而不出皇帝所料,能穩坐院史之位,脫不開賢貴妃和丞相一脈的暗中支持。


    作為皇帝,他最是清楚,人一旦有立場,說話就必定會有偏頗,就像那汪海林,言辭間就透露著對馬院史的維護,及對褚時鈺和柳氏的貶低。


    如今除了褚時鈺的追隨者,各派係幾乎都對柳氏與褚時鈺樂見其成,然而褚時鈺的追隨者,定不會向他強調褚時鈺的癡迷。


    如今會同時針對褚時鈺和柳氏的,大約隻有對柳氏恨之入骨的賢貴妃。


    皇帝眉心微蹙,褚時琪還沒到脫胎換骨的時候,若是沒有母族的支撐,怕是會直接被琨、鈺二人生吞活剝…所以賢貴妃還是得留著。


    “將汪海林處理了,明日讓人把馬院史貪贓的事跡在朝堂上報。”


    現在雖沒有跡象證明汪海林與馬院史、賢貴妃有利益往來,但既然對其言辭有疑,皇帝便不會再用。


    掌管耳目消息的內侍,不該有除了皇帝之外的立場。


    皇帝瞥向徐進,按理說,徐進他也不會留,但一是多年得用,一時無法替代。


    二是,徐進是直接勾結他的兒子,是在角逐的繼承者之一,不是某個妃子、外戚,而褚時鈺的鏢局還能與他的情報網互利…


    皇帝不禁又是喜怒交織,褚時鈺做的每件事,都恰好踩在他能容忍的界限內!


    就是說,褚時鈺極是了解他的想法,對帝王權術了如指掌!若是坐上皇位,甚至會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偏偏,褚時鈺現在‘不愛江山愛美人’了,才暴露出這些冰山之下的暗手!


    斂起思緒,皇帝又問:“柳氏和朱恆真進宮了?”


    “是,按陛下吩咐,讓柳氏引薦神醫入宮,然後為末太子吊命,現在已給末太子施針了。二人都還在太醫院,等候陛下召見。”


    皇帝頷首道:“召柳氏過來。”


    徐進微頓,輕聲詢問:“朱神醫一起?”


    “不必。”皇帝冷漠吩咐。


    徐進壓下滿心不解,去照做,不敢再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他是一個有用的合格工具,才是皇帝留他性命的最大原因。


    …


    今天醫者大會已經圓滿結束了。


    之前眾醫有心戲耍了一番那馬院史,朱恆真還有些擔心馬院史懷恨,不再引薦他為皇帝診病。


    沒想到今日,皇帝直接撇開馬院史,派人召柳如思帶著他入宮。


    然而還是沒想到,進了宮,讓他看診施針的不是皇帝,而是前朝末太子!


    朱恆真對前朝末太子是滿心排斥的,但這是皇帝的旨意,應當是有什麽深謀遠慮……


    而醫者仁心,見到這油盡燈枯癱瘓在床的枯瘦老人,朱恆真也不禁有幾分憐憫,便也盡心盡力診斷施救了。


    “氣血枯竭,老夫施針也隻能暫時鎖住一點精氣,若是靜心安養,沒有大喜大悲,或許…能熬過今年。”朱恆真據實交待醫囑。


    “謝過了。”老道士平靜笑著,已看淡了生死。


    柳如思暗自觀察著老道士,短短一月,老道看上去倒沒太多變化,看來太醫院的人是有盡心照料的…


    滿心歎息,柳如思看向滿臉不自在的朱前輩,輕聲道:“朱老師,診治完了,就讓病人歇息,我們去外頭閑坐一會兒?”


    “嗯。”朱恆真點頭往外走。


    柳如思悄然轉頭朝老道士致意道別,老道士和藹點頭…


    白發神醫和年輕女醫在太醫院閑聊起醫術。


    引得不少在太醫院值守的小太醫也一同探討,太醫院竟少見的專注於醫學。


    “柳夫人,皇上召您過去。”小太監前來通傳。


    柳如思和朱恆真都站起身,小太監卻輕聲道:“朱神醫稍候,皇上隻喚了柳夫人。”


    聞言都是一愣,柳如思不禁心提了起來,她雖然比常人敏銳,但皇帝畢竟不是普通人,她也無法預料皇帝在想什麽……


    “朱老師,我先過去一步,您再坐會兒,晚些或許還要麻煩您。”柳如思安撫道。


    朱恆真前輩的心態,她能理解,大夏朝的主流思想,忠君愛國是一體的,特別是當國君是位普世的明君之時,愛國之士都希望自己能為皇帝分憂解難。


    穿過一道道宮門。


    柳如思隨著小太監的指引,腳步輕緩,進入那稱得上壯闊的宮殿。


    這些日在端王府的承運殿裏召開大會,柳如思已經習慣了宮殿華麗…


    但進入皇帝的寢宮,還是有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畢竟哪怕不論那些陳設,光建築麵積就大了近六倍!一個室內建築就比她家整個宅子都大!


    之前宮宴的保和殿雖然也差不多大,但那是用來招待宴請的地方,而這裏,是一個人休息用的居所!


    柳如思走進那空曠的‘臥室’,不免心歎,真是符合她對皇帝的刻板印象,寡欲而冰冷…


    明黃的帳幔,雕刻繁複的奇珍瑞獸,偌大的拔步龍床在近前。


    隔著一丈,柳如思跪下行禮,恭敬而清晰的請安:“民婦柳如思拜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龍床上,躺著假寐的皇帝睜開眼,眼中沒有半點困意,坐起身,雖是穿著寢衣,卻沒有一絲慵懶之感…


    看向略遠處跪得恭敬的女子,皇帝淡漠道:“平身,過來些。”


    柳如思盡可能表現得體,恭順站起,垂首低眉,走到半丈的距離。


    “再近些,到床前。”


    中年男性的聲音微冷,隱隱透露著危險的意味。


    柳如思一愣,無論是君臣之別,還是男女避嫌,到床前的距離都太近了…


    怪異的吩咐,讓柳如思無比警惕萬分,但皇帝的話是不能違抗的…


    維持著臉上的平靜,柳如思走到龍床的床尾支柱邊,側身弓腰做恭敬姿勢,這也是床邊,但這樣就像晚輩、下人或是行醫的大夫在關切尊長。


    爬了細紋的瑞鳳眼自是看得分明。


    冷淡瞥了眼候著的太監,吩咐:“朕有話要與柳氏說,你等都出去。”


    違和感讓柳如思更是緊張!心髒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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