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省解元,嶽子謙攜夫人林清芝來賀!”


    瑞鳳眼滿眼的欣賞散了,轉而滿眼的警惕和冷意,褚時鈺記得七夕燈會見過嶽子謙,而這人讓他莫名的有危機感!


    “你什麽時候邀請了人?”


    褚時鈺麵上還是溫和,嶽子謙帶著夫人,他才克製住沒直接驅逐。


    “嶽先生目前在給秦皓授課,邀請他也是為了讓他熟悉一下,以後改來這裏授課。”柳如思理所當然的迴答。


    褚時鈺一滯,她們剛剛是說過,有邀請授課先生來!


    他曾說過,即便柳如思不接受他,她也不會再有其他男人!他是這麽說的,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將她圈在自己的領地裏!不讓任何可能的競爭者靠近!


    可最近他有意對抗對秦皓的親近之感,並不關心秦皓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嶽子謙成了秦皓的先生!


    “見過柳夫人,見過端王殿下。”嶽子謙和林清芝都一絲不苟的行禮。


    “如思,你不是要開女醫館嗎?邀請男賓不合適吧?”褚時鈺皮笑肉不笑。


    “女醫館的範圍男賓止步,宅子裏沒講究,不是還有許多男士嗎?”柳如思一邊說,一邊自下而上的打量褚時鈺,意思是,你不也是男的嗎?


    一雙美目有意味的掃過,褚時鈺直感渾身都被灼熱了,連忙暫避視線,他本身不是重欲的人,一定是秦烈寄情作祟…


    嶽子謙夫妻遞了賀禮,就向秦皓那兒走去。


    褚時鈺戒備心稍緩,思維轉而停留在“許多”上…他帶來的侍衛把大件擺好,就都退到馬廄去了…那些淨了身的護院,在她眼裏也算男的?


    “你們和柳夫人認識?”客廳內沈玉琴的聲音有些拔高。


    “那日他們是第一次見。”卻是方秋代為迴答。


    沈玉琴又調整出清雅從容的姿態,捂嘴笑道:“那日柳夫人突然出聲,今日又來慶賀,我以為嶽先生與柳夫人素有淵源呢…而且看容貌氣質,倒是比貴夫人…”


    聞言,廳中眾人眼神都不由得,在柳如思和嶽子謙及林清芝之間打量。


    林清芝單論淡泊的氣質與嶽子謙挺登對的,可她隻是清麗的五官長相,還滿是斑斑點點的疤痕,與麵如冠玉的嶽子謙站在一起,簡直是雲泥之別。


    可遠些的柳如思,同是樣貌出眾,盡管並不是知書達理的氣質,但反而有種魅惑妖女與清冷書生的異樣登對感…


    “管不好嘴,就立刻出去!”


    褚時鈺對沈玉琴冷聲嗬斥,大步邁到柳如思的另一側,透露出占有欲的霸道搶去了嶽子謙的存在感,讓人把視線轉移到他和柳如思身上。


    “也很般配呢…”長寧喃喃評價道,那番表哥是近親的言論,她確實在意,經過十幾天的糾結,已經能坦然以局外人的眼光評價。


    褚時鈺臉色更沉,也?


    方秋皺眉了一會兒,她還是喜歡端王的呢…想做便做,她突然站起來從兩人中間插入,挽上柳如思的手說:“你那女醫館什麽樣子?去看看?”


    “好呀!”


    柳如思早就想撤退了!什麽奇怪的修羅場?!隨即她對長寧和林清芝都發出邀請:“一塊兒去看看吧,那裏女賓都可以進。”


    林清芝看向夫君,嶽子謙微微頷首,她便施施然雖幾人走來,似乎方才有意忽視打擊她的話語,未曾讓她在意過。


    一行女子往前院西邊的女醫館走,褚時鈺暗瞪著方秋挽著柳如思的手,不自覺的就跟著走了…


    “男賓止步。”


    柳如思態度強硬,隨即又柔聲道:“王爺要不去正廳,秦皓和嶽先生陪您坐會兒?”


    不適的感覺已經拉滿了!但她的要求合情合理…褚時鈺微微點頭,渾身散發著冷氣轉身迴客廳。


    柳如思沒有邀請沈玉琴的意思,但由於沒有明說,她也就跟著一行人往女醫館去,可見端王往迴走,她當即又停下腳步。


    “可能是我坐的轎子有些悶熱,感覺頭昏沉沉的,先迴廳裏坐會兒。”


    本來都沒人管她要做什麽,聽到這話,方秋嗤笑般說:“我們去的可是女醫館,感覺不舒服,不如讓柳夫人替你看看?”


    “這…我這不嚴重,柳夫人能看出來嗎?”沈玉琴覺得自己說得很好,如果柳氏把不出,就可以說她醫術不好!


    柳如思笑了笑,走上前讓沈玉琴伸出手,斂神認真給她把脈,兩隻手都號了一遍後,神色自若的說:“嗯,是有點輕微的中暑,去客廳喝點涼茶解暑吧。”


    她根本就沒問題!這柳如思是庸醫吧?然而沈玉琴不可能拆自己的台,況且她就是想和端王呆在客廳。


    柳如思說完就轉身領著幾個女子進女醫館了,她想中暑呆在客廳,那就中暑唄,反正涼茶喝了也沒壞處。


    至於褚時鈺,沈玉琴有本事就拿走吧,她還能說聲謝謝呢…


    幾個女子在女醫館暢聊,漸漸連帶著彩雲和林清芝也熟悉起來。


    可在外邊客廳,氣氛格外的詭異。


    小秦皓和嶽先生說了沒兩句話,就把話題拐到學問上去了!雖然這些大人好像有很多奇怪的糾葛,但小秦皓並不感興趣,學習還是他的最愛!


    褚時鈺坐在客廳的另一側,冷眼看著對麵,心裏是一陣陣的不舒服!換到來京城前,秦皓有問題想問,第一選擇都是找他!


    可,是他有意疏遠秦皓的…而秦皓是很敏銳的小孩,在他態度有所改變後,秦皓選擇了“以牙還牙”,還給他恭敬而不親近的態度。


    這些不舒服,應當是來自秦烈的…可是這樣下去,似乎柳如思母子要逐漸脫離掌控了!


    這嶽子謙今日來這,且以後還會日日以授課之名來這!盡管會接觸的是秦皓,可接近秦皓,就等於會接近柳如思!他自己就是這麽一步步走過來的!


    嶽子謙有個妻子是沒錯,可男人若是起意,有家室也擋不住變心!嶽子謙和柳如思目前是沒有苗頭…


    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隔壁有百萬兵的強國,難道看著安分守己,就不用防備嗎?


    “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小秦皓念出最近新學的內容,然後疑惑問:“家齊是指什麽?”


    “這篇的重點在於修身,齊家小侯爺還小,治國就不是小侯爺該考慮的了。”卻是沈玉琴突然插話。


    褚時鈺這才發現,沈玉琴居然坐到他旁邊了,不過隔著張方桌,硬叫她走就有些小題大做了。


    “這樣解有些偏頗了,齊家並不隻是長輩的事,身為子女恭敬伺奉父母,維護家中和睦,亦是齊家。同理,往後秦皓公子可致力成為棟梁之臣,發揮才學輔佐君王,亦是治國。”


    嶽子謙語調清冷不卑不亢,但頷首低眉,對屢次出言不遜的沈玉琴,也是有理有節。


    沈玉琴有些尷尬,但不知道怎麽迴嘴,對嶽子謙這樣溫文爾雅的男人,甚至難起厭惡之心。


    “確實偏頗了,但前半句是對的,這篇重點在修身。”褚時鈺突然冷淡出聲。


    沈玉琴感覺端王是在幫自己說話,不由得滿心驚喜!


    不像對待女子那般避諱,嶽子謙抬眼看向端王,言談如和風細雨但未見膽怯。


    “本篇主旨雖是修身,但‘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養心莫善於寡欲,欲來於目之所及,在下希望學生能目光長遠,先看到齊家治國,心就難不正。”


    “哼。”


    褚時鈺怎會聽不出,這是在說他目光偏離了治國,沉淪於其他欲望,心不正。


    “嶽先生的講解太深入了,以至於有些駁雜。秦皓隻是初學者,應當先把學問都簡單過一遍,迴過頭再深研。”


    嶽子謙能聽出端王的意思,在警告他不要過界,並且可能會換掉他。


    “通常對孩童是不該講這般深入的,不過普通孩子這時候還學三字經…但秦皓小公子銘感不忘,又有心深研,恩人邀在下給孩子授課,在下自然要盡心盡力。”


    瑞鳳眼頓時變得冷厲!嶽子謙這是說,是受聘於柳如思來給秦皓授課!


    也是,當時旁觀試課的是柳如思,恰好是…他沒看見的那兩場!莫非他們早達成了什麽約定?!


    以他對柳如思的關注,他們不可能另外有見麵…但不是沒有可能!他未翻看過嶽千章與柳如思往來的書信!


    “和光書院遠在西南!你千裏迢迢來京城,就是為了給秦皓授課?!”褚時鈺厲聲質問!


    “在下是於西南中了舉後才來的京城,不過感激恩人挽救在下妻兒的性命,是提前了一些來。”嶽子謙垂眸恭順道:“犬子與小公子年紀相仿,因天花,大約無緣科舉了,是以在下…誠盼給小公子授課。”


    這段話有服軟的態度,而且在表明他的出發點在於自己的兒子,褚時鈺稍稍收了些厲色。


    “嶽先生的兒子和我一般大嗎?他都學到哪裏了?”小秦皓突然出聲,話語裏的比較之意明顯。


    “咳。”


    嶽子謙突然有些無奈之色道:“犬子嶽崇,今年也是五歲,不過…他活潑好動,難靜心於文墨,隻學完千字文。”


    “嗯,這已經很好了,小舅舅五歲才學完三字經。”小秦皓說著安撫的話,卻眉開眼笑的,滿是得意之色。


    褚時鈺不由得勾起嘴角,嶽子謙才學是不錯,兒子卻輸了一籌…瞬間臉色又沉下去!秦皓又不是他兒子!他高興什麽?!


    “殿下,您將來的兒子,必定會聰明絕頂。”沈玉琴軟軟出聲道,端王應當會有許多子嗣,她希望自己能生出最優秀的那個…


    褚時鈺沒去看她一眼,隻是拿起涼茶緩緩喝著,使自己冷靜下來,考慮心裏突然冒出的問題,他會和柳如思有孩子嗎?


    他還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是還差得遠,二是他有些害怕女子生育時的兇險,會帶走她…但現在他清楚,這個擔憂十有八九是秦烈寄情導致的。


    可是,這擔憂很合理。


    褚時鈺突然意識到…他不可能真的區分開他和秦烈的感情,特別是對於柳如思的安危,他和秦烈並無二致,同樣希望她遠離一切危險。


    愛一個人,必然是希望她平安的。如果他否認這一點,就相當於否認對柳如思的所有感情,那麽在這裏僵持又有什麽意義?


    瑞鳳眼看向又開始討論學問的秦皓,還有,繼續這樣刻意排斥秦皓真的好嗎?他明知道秦皓是柳如思的關鍵,最近這些日,他不是沒有察覺到,他和柳如思的關係在倒退…


    隻是他計劃著,把秦烈寄生在他身上的執念消磨掉,再重新挽迴倒退的部分。可這也有兩個問題,一是,這樣拖泥帶水的真能消磨幹淨嗎?二是,會不會倒退到無法挽迴的地步?


    可發現別人寄情在已身上,真的很難容忍!


    早知道就不去找湯藏問了!不知道的時候明明感覺挺好的!


    腦中還在天人交戰。


    褚時鈺忽而感覺身上燥熱,身體的躁動幹擾了思緒,這感覺倒是不陌生,去欽天監前的那場色誘,他就狠狠受過這種煎熬…


    可現在柳如思又不在這兒,剛剛也沒想什麽俗念,怎麽會突然這樣?


    拿起杯子想喝口涼茶壓一下,茶杯卻頓在褚時鈺嘴邊,瑞鳳眼垂下望向杯子,邊緣似乎少許粉末凝結物…


    將茶杯放迴桌上,褚時鈺冷笑道:“來人,把沈玉琴和她的丫鬟都綁了。”


    對麵專心學問的師生都驚訝停下。


    而沈玉琴難以置信的愣住,這藥不是很難忍住,都會先解決的嗎?為什麽會直接綁人?然後才反應過來,連忙喊道:“不是我!”


    “說是什麽事了嗎?就說不是你?”


    這麽蠢的人也敢給他下藥?!轉而褚時鈺更氣了,這麽蠢的人,居然能成功給他下藥?!


    幾個強壯的護院匆匆跑進來,要將沈小姐和兩個丫鬟綁起來!


    沈玉琴連忙雙手揮舞抗拒喊道:“我是未出閣的女子,你們不能隨意碰觸我!”


    那幾個護院毫不留情的就把纖瘦的胳膊一抓一扭,略微尖細的聲音毫無情緒的說:“咱幾個都是沒了凡根的,您就放心吧。”


    褚時鈺對女子的求饒聲充耳不聞,徑自對空著的下人說:“立刻報官,就說有人給本王下毒。”


    “不是毒!隻是一些…隻是助興的!對身體絕對沒有害處!”沈玉琴連忙辯解,這要變成謀害端王,她沈家都要跟著遭殃!


    “嘴堵上,胡言亂語,不要讓小孩聽見了。”


    褚時鈺先是看了眼秦皓,見他還是一臉不解,心頭稍稍鬆口氣,忽而察覺到幾個女子從前院進來,其中一個,正是他沒有一刻能拋開的人。


    隻看了一眼,那張嫵媚的臉,原本忍住的燥熱就猛然烽火連天!


    將堅守的理智摧毀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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