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時鈺輕車熟路的將幾人又領到一座院落。


    柳如思又在門口停下腳步,氣派的院門上麵有塊嶄新的牌匾,光亮寫著《如柳院》三個大字!


    這也是準備好的嗎?!


    不過,一個曖昧的院名而已,今天跟他鬥智鬥勇太多,她真的已經累了…


    柳如思抬步跨過院門,隻是邁了一隻腳,她又頓住了。


    等等,這不是那什麽拆屋效應嗎?!


    住進芳華殿明顯是她不會同意的事,當然她若真的住進去,褚時鈺想必會很樂意。但這個牌匾都做好了的院子,說明褚時鈺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讓她住這兒!


    “這是不像是客院吧?”柳如思有氣無力的試圖抗爭。


    不是吧,這都不能讓她就範嗎?褚時鈺想著,但也不氣餒,柔聲細語的又開始勸說:“隻有這個院子是有打掃過的,其他的院子荒廢多年,蛛網灰塵遍布,一時半會兒也打理不出來…”


    算了,累了,毀滅吧…柳如思麵無表情的轉迴頭,筋疲力盡的往院裏走。


    看她心累的樣子,褚時鈺也有些愧疚,但他總要一步步入侵她的生活,她不肯放棄抵抗。他隻能把握好循序漸進的攻勢,不使她生恨已經很難了…


    如柳院名為如柳,但進去前院看到的是幾顆桃樹和杏樹看那枝葉繁茂的樣子,應該是早先就有的。


    踩著平整的石磚路往裏走,又過一道門,一個庭院,一間穿堂屋,才是一個寬闊的正院,看旁邊廊廳的樣子後麵可能還有院子,就是不知道是四進還是五進了。


    正院左右各有一廂房,中間正房是三間屋,此時除了最左邊的廂房,四間門都開著。


    王府原有的六個丫鬟整齊站在正房外的門廊邊,見他們進來,便齊齊福聲輕喊:“見過王爺,見過柳夫人、小公子。”


    “伺候夫人和小公子去沐浴梳洗,動作快些。”


    六個丫鬟分別迎上三位主子,邊上另外還有婢女迎上雪霏和竹青。


    柳如思跟著引路的丫鬟走向正中的屋,才走幾步,又突然發現,褚時鈺竟然往左邊那間屋走。


    “等等,你也住這兒?”柳如思驚喊。


    褚時鈺停步,轉頭依然是柔聲解釋:“在滎州城也這麽住的,而且現在來來迴迴時間可能…”


    “沒事,你家,你隨便住。”


    打斷他的解釋,柳如思徑直往屋裏走,雖然是刺了他一句,但其實是她感覺自己很事兒精的樣子…可他能悄無聲息的步步為營,她隻能事到臨頭才見招拆招,除了被動的“挑事兒”防禦,她別無它法…


    進到屋裏,先是一道畫著駿馬馳疆的屏風,兩個丫鬟將門掩上,柳如思繞過屏風,入目的是外間琳琅滿目的精貴陳設。


    “夫人,先移步內間吧,奴婢伺候您沐浴。”


    丫鬟推開內間的門,裏頭已經備好了水汽蒸騰的浴桶,再次驗證了褚時鈺早就打算讓她住這個院子。隻是不知道,若是她答應了住芳華殿,裏麵是不是也準備好了沐浴的熱水。


    柳如思走到浴桶邊,兩個丫鬟就上前要幫她解衣裳,她連忙出聲:“我自己來,你們在外間等著,我洗完再叫你們。”


    知道時間很趕,柳如思沒空慢慢泡澡,最快速度給自己清洗幹淨,拿起放在小塌上的裏衣,然後她就發現一件尷尬的事,內衣是傳統的肚兜…


    不得不佩服,褚時鈺做戲向來做全套,她的行李是真的搬到芳華殿去了,她洗澡速度很快,現在不知道搬過來沒有。


    幾息權衡完畢,柳如思便把肚兜穿到身上,等會兒還要梳妝,沒那麽多時間磨蹭。


    “我好了,幫我把衣裙拿進來吧。”柳如思一邊喊著,一邊係裏衣的帶子。


    兩個丫鬟便推開裏間的門,她們各自手上衣服,一套青色係的,一套粉色係的。


    “夫人您挑一套?若是不喜歡,還有其他樣式的。”


    “就這個吧。”


    柳如思徑直拿起青色係的那套,她抖開衣服,是上青下淺的齊腰襦裙,腦子裏閃過像根蔥似的,手上也不停歇,麻溜的開始穿。


    她動作迅速,兩個丫鬟都想幫忙都沒找到機會,係完腰帶,穿好後才對丫鬟問了句:“沒穿錯吧?”


    “沒穿錯…”


    就是這衣服有點太合身了…一個丫鬟伸手幫整了整衣領,撇開眼睛說:“夫人要不試試別的樣式?”


    柳如思低頭看了眼,確實有點顯眼…從小榻上拿起另一套粉色的衣裙,抖開看了看,她就想起一句台詞,粉色嬌嫩你今年幾歲?


    “算了,就這樣吧。”


    柳如思不再糾結,身體就這麽長的,大小都不需要羞恥,快步走到梳妝台前坐下。


    一丫鬟連忙上前說:“夫人,奴婢幫您盤發吧,奴婢擅長淩雲髻、迴心髻…”


    “簡單些的婦人髻就好,要快一些。”梳頭還是別人弄比自己方便,柳如思也不執著自己來。


    這時另一個丫鬟又上來說:“夫人,奴婢幫您上妝吧。”


    “上點胭脂就好,不要上粉。”這時代的水粉多數都是含鉛的,這時候她也沒功夫分辨。


    上妝的丫鬟一愣,不施粉就上胭脂的妝容該怎麽弄?


    “沒事,我自己來吧。”柳如思拿起桌上的胭脂,往嘴唇上點了點,塗了口紅就等於化了妝,沒毛病。


    “夫人長得這般美,怎麽弄都是好看的。”上妝丫鬟真心讚歎不已,雖是沒幫上忙,但也不著急,王爺早讓管家通告過了,她們可以提議,但最終按照柳夫人的意思來。


    “春蘭別站著,讓夫人選副頭麵。”梳頭丫鬟出聲道。


    柳如思閑著了,才注意到,這兩個丫鬟比梅紅和竹青活潑些,臉上沒那麽多拘禁,梅紅、竹青跟著她的幾個月已經是改善很多了,但似乎是天性就差了些活潑。


    不過幾套流光溢彩的頭麵,很快又分去柳如思的注意力,當真是目不暇接,每一套都有好多樣東西,不用說,肯定很貴。


    柳如思沒有推拒,反正對她來說就是借用,去宮宴總不能一身寒酸,選了套翡翠為主體的,從中挑出兩根簪子,一對耳鐺。


    “秋菊,這是不是有些太素了…”春蘭對梳頭丫鬟問道。


    “那就幫我再挑一兩樣加上。”柳如思一邊說著,一邊打量了一下兩個丫鬟,柔聲問:“你們什麽時候改的現在的名兒?”


    “夫人怎麽知道奴婢改名兒了?我是三個月前改的。”春蘭驚奇說著,把簪子遞給秋菊。


    秋菊取過簪子,開始固定發髻,一邊迴答:“奴婢比春蘭晚了幾日改的。”


    柳如思朝她們笑笑沒說話,褚時鈺蓄謀已久就不用說了,還真是有收集癖,一定要給她湊齊梅蘭竹菊是嗎?那現在春夏秋冬少了冬夏,四季要不要補?


    而且按這時間線,彩雲一開始確實被定位為丫鬟了,蘭的空缺原本是要她填上的,但那時給彩雲的小姐服飾也不像是臨時準備的,是有兩手準備?還是臨時改念?


    屋門外褚時鈺已經在等了,與平日不同,此時一頭墨發被花紋繁複的金玉發冠束起,還是玄色為底的衣袍,但金絲銀線勾勒的龍紋比平日分明醒目許多。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窈窕身影映入眼簾。


    簡單發飾麵未敷粉,似乎沒有太多變化,但唇間那一抹鮮麗朱紅卻如點睛之筆!一身青衣應當是清冷孤傲的感覺,可她身姿婀娜,卻穿出了別樣的風情,尤其山巒疊嶂似乎比平日…


    “咳!秦皓也換好了,現在出發?”


    褚時鈺輕咳一聲,兩頰微紅的撇開眼,短時間他不敢再胡來,之前的教訓夠了。


    “好。”柳如思輕聲應道,低垂視線看著腳下平整的石磚路往前走,發髻稍稍遮攔,沒人注意到她的耳尖爬上了胭脂…


    出了如柳院。


    金紅為底的轎子停在門,看褚時鈺的意思,是讓她和和小秦皓坐這轎子。但柳如思又想挑事了,這跟成親的喜轎有什麽區別?!


    “按禮製,我就是該乘朱紅轎子的。”卻是褚時鈺先行出聲解釋。


    可坐的不是她嗎?!就不信王府沒有別的轎子!但爭辯這些太麻煩,柳如思轉而說:“我不喜歡坐人抬的轎子,京城可以乘馬車嗎?換輛低調些的馬車?”


    褚時鈺一頓,原本是想她坐轎,他騎馬的…但坐馬車可以一起坐?


    頭一揚,褚時鈺就改了主意,讓人去準備馬車,幾人先一道步行往王府外走去,馬車不方便過門檻,一般都是在門口才上車。


    晌午進端王府走的是南門,也就是王府正門,此時要去皇宮,走西門會更近一些。


    端王府的下人當真是手腳麻利,他們走到門口時,就有一輛馬車剛好停在門外,在京城裏應是不方便用五馬駕車,所以下人準備的是一輛普通,但還是有兩馬拉的豪華馬車。


    柳如思拉著小秦皓上了車,就看見褚時鈺緊隨其後也要上來。


    “臨時準備不了那麽齊全,時間不多了,將就一起坐吧。”又是褚時鈺先行解釋。


    被熱水澡緩解的心累又冒出來,柳如思坐穩閉眼,隨便吧!


    這馬車比她東山村出發時坐的要更寬敞,褚時鈺也留了分寸,上車坐到了小秦皓的另一側,中間隔個小孩,就不會顯得太過界了。


    一路寂靜無聲,到了皇宮門口。


    皇宮的門樓自然是氣勢磅礴,柳如思震撼之餘,不免對接下來的宮宴有些緊張。她前世今生都是個普通人,這種高大上的場合並沒有經曆過,而且來得匆忙,許多規矩她都沒來得及學。


    “秦皓,等會兒一路跟著義父就是,不必繃著。”褚時鈺對牽著的小孩說。


    遊移不定的杏目穩住,悄然向那高大身影望去,秦皓的情緒她身為親娘再清楚不過…


    “端王哥哥!”皇宮門內傳來喊聲,一道紅影跑了出來,長寧郡主已經在這兒等好久了。


    待看清端王身邊青衣婦人的正臉,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真是個大美人!說是天仙誇張了些,但稱為人間絕色不為過…


    驚豔過後,長寧郡主急躁的喊問:“這是誰?!”


    褚時鈺眼神驟冷,沉聲道:“皇姑姑沒教你說話嗎?”


    長寧郡主頓時縮了肩膀,氣弱的重新問了一遍:“端王哥哥,這位是誰?”


    “他的娘親,柳如思。”褚時鈺衝拉著手的小秦皓示意了一下。


    這是端王哥哥的兒子,兒子的娘親不就是…!!


    即便是懼怕端王,長寧郡主看向柳如思的眼神也不善起來,僅是貌美沒什麽,可誕下子嗣就不同了!母憑子貴奪得妃位不是沒有可能的!


    雖然他是故意的,但褚時鈺也不能容忍惡意的眼神看柳如思!


    “長寧!你…”


    “秦皓,見到長輩要打招唿。”柳如思溫柔而清晰的聲音打斷對話。


    小秦皓先點頭,後抬頭望著褚時鈺問道:“義父,我該叫這位姐姐什麽?”


    義父?原來不是親生的,長寧郡主頓時長出一口氣,不過對柳如思還是有排斥之色。


    褚時鈺沒有失望,這是早晚會暴露的事實,溫聲對小秦皓介紹說:“長寧是義父的表妹,你應當稱她為表姑。”


    小秦皓點了頭,但有些糾結的說:“可是長寧姐姐這麽年輕,我可以叫她姐姐嗎?”


    “隨意。”褚時鈺不置可否,一個稱唿而已。


    “長寧姐姐,您好。”小秦皓麵帶笑容稚聲稚氣。


    長寧郡主想板著臉,可嘴角壓不住的往上翹,別別扭扭的點了點頭,柳氏暫且不論,這小孩挺可愛的。


    “酉時近半了,進去吧。”褚時鈺拉著小秦皓,招唿著柳如思往宮門裏走。


    長寧也讓道走到端王另一側,柳如思一直是隔著小秦皓走的,此時還稍稍落後了一步,不與他們並行。


    褚時鈺自然是對她的舉動看在眼裏,但走在皇宮裏,一時也不能計較。


    因為皇帝將此次宴會定位為家宴,所以設在後宮的禦花園中,除了禮單上有邀請的男賓外,男子是不能入內的。


    不過對女子的要求就寬鬆了,受邀賓客都能帶上夫人,至少可以帶一個小姐,身份越高越是限製得少,丫鬟也可以自帶。


    端王和長寧郡主一行除了幾個主子外,背後都各自帶了丫鬟,褚時鈺帶了四個,就是柳如思的蘭竹菊以及雪霏。


    長寧倒是比端王還氣派,帶了八個丫鬟,此時兩隊丫鬟在後麵,隊伍拉得老長。


    “雪霏…看前麵主子的腳下,不要左右看,容易衝撞貴人…”走在最後麵的秋菊悄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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