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皇宮後花園。


    “諸卿請!”


    “陛下請!”


    禦花園中,曹髦笑著看著幾個陪伴的臣子:“今日請諸位前來禦花園小坐,也是想著與諸位閑聊一番。朕曾聞中書令虞鬆講述古代禮儀典故,頗有神往,亦有所不解。”


    侍中荀顗笑道:“陛下即位之後,勤勉好學,有明君之風,不知有什麽不解是我等臣下可以效勞的呢?”


    曹髦笑著問道:“夏已衰敗,相被殺害,少康聚集夏的遺老遺少,光複禹的功績,海清儼然;高祖在田地中超拔於眾人,驅使豪傑俊才,消滅暴秦、項羽,包舉宇內,一統天下;這兩位君主可以說都是有特殊才略的舉世大賢。考察他們的功德,諸位以為誰應該排在前麵呢?


    荀顗笑著迴答:“亂世之中,王者接受天的授予,以聖賢般的美德順應時機,這樣之後才能接受天命創立基業,非常人所能為也。至於承接前代的功業,不過是重興舊日先祖的輝煌功績,臣以為創造和因襲,難易是不同的。少康功德固然美好,功績也算是優秀,仍然是中興之君,和漢世祖相提並論是可以的。至於說漢高祖,臣等認為他優於少康。”


    一旁的尚書崔讚、袁亮、鍾毓等也是表達了讚同。


    曹髦笑了笑:“侍中所言固然有理,然則朕卻以為,自古以來的帝王,功績、德業、言論、行為,各有優劣短長,不一定創業之君都優秀、繼任者全低劣。湯、武、高祖雖都是受命於天,然尚有優劣得所。少康和武丁成就夏、商中興的美好,夏啟和周成王守文之興盛,評定美德比較實績,放到漢高祖那裏去對照,朕看到了前者之長處而從未聞前者之短,這不是很奇怪嗎?朕以為他們隻是前後兩者遇到的時代不同,所以後人評定功名標準已經不一樣罷了。”


    荀顗立刻拱手道:“那陛下以為少康與漢高祖的優劣如何對比?”


    曹髦則說道:“朕以為少康在國家滅亡後出生,身份降低為諸侯的奴隸,跋涉奔波四處逃難,這個時候便是想要保全自己也是十分困難,可是不久之後他能夠布施德行大用謀略,最終滅澆於過、滅豷於戈,成功恢複了先祖大禹的輝煌功業,恢複夏祖的祭典,並在祭天時以祖先配祭,規章禮製沒有一丁點的遺漏,如果不是極大的美德極廣的仁義,豈能建立這樣的功勳?”。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漢高祖劉邦趁著秦朝土崩瓦解的態勢,倚仗一時的權術,單純憑借智謀和武力來成就功業,他的一舉一動,實際上大多違反了聖人的法度;作為兒子卻多次使父親劉太公和家小處於危險中,作為一國君主卻將賢明的宰相蕭何囚禁,作為父親卻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兒子趙王如意;去世之後,律詩專權,若非周勃、陳平等賢臣,國家幾乎滅亡。朕以為他如果和少康互換所處的時代,也許不能複興大禹的功業。由此說來,應該以夏少康為高而認為劉邦位居其下。各位愛卿細細討論一下。”


    袁亮思索一番,立刻附和說道:“上古三代封邦建國,分裂國土來治國,到它們衰敗的時候,沒有土崩瓦解的態勢,可以用道德懷柔天下,不能用武力征服天下。等到戰國,弱肉強食,遠離道德專憑智謀武力,所以秦衰頹時可以用武力爭天下。這也是不同朝代因為局勢的不同,應對方略也要因時而變。臣以為少康布施德行,是仁者中的英傑;高祖憑借武力,是智者中的豪傑。仁與智在具體行為的表現不同,兩位君主自然大相徑庭。《詩經》《書經》中述說大戊和武丁,都列於大雅;少康功績美行超過了二宗,列在大雅是明確的。少康更優秀,應當像您說的那樣。”


    荀顗依然不是很讚同:“袁尚書之言,臣以為有失偏頗,少康雖然積累了仁德,但畢竟承蒙了大禹遺留下的恩澤和幸福,在內有虞、仍的援助,在外有靡、艾的幫助。寒浞邪惡,不對百姓施行德政,澆、豷沒有親近之人,百姓都拋棄了他們。因此少康以德為武器擁有了國家。至於說漢高祖,他從布衣百姓間興起,率領一群毫不知名的烏合之眾,來成就了帝王的功業。或許評定德行那麽少康是更優秀的,但考核功績那麽臣以為漢高祖更勝一籌,畢竟憑借的本錢那麽少康處境較易,比較時代那麽漢高祖更難。”


    曹髦笑了笑:“諸卿評論說少康憑借已有的本錢,高祖則從無到有進行創造,的確如此。但朕以為各位所不知道是,上古三代,憑借仁德勳業成事是那樣艱難;秦項之際,憑借武力成就功業成就功業是那樣容易。況且最上等是立德,其次才是立功,漢高祖功勞高,但比不上少康的盛德普照。況且仁者一定有勇氣,誅殺暴君必須動用武力,少康武功的輝煌,難道一定不如漢高祖嗎?“


    緩了口氣,曹髦接著道:”朕以為隻是夏代古書散佚,舊時的文字缺失,所以豐功偉績缺失無載,隻有伍員粗略陳述了大概情況,他說恢複夏禹的功績,不喪失舊物,效法祖先聖業,舊時的好章程不弄錯,不是有才有德的全才,誰能和他相提並論?假使讓三墳五典都留下來,少康的行為詳細記載下來,難道現在諸卿與朕還會有異議嗎?”


    “這……”,幾個人麵麵相覷,確實無法反駁,這時候外麵一個聲音走了進來。


    “少康的事,離當代很久遠了,相關古文無人了解,因此從古至今,評論家們沒有談到的,嘉言懿德隱沒不見。陛下用心以古為鑒,貫通古今,又說出善言,讚揚凸顯少康的傑出,使他的光彩在曆史長河中閃耀,應該記下您的話成為文章,永遠垂範後人。”


    眾人抬頭,正看見司馬師笑容滿麵地走了進來。


    曹髦立刻起身,準備行禮,司馬師趕緊上前扶住:“陛下豈能同臣子行禮,不可失了禮儀分寸。”


    曹髦似是沒覺得不妥,笑了笑:“朝政繁重,都是壓在了大將軍一人身上,朕才能有些閑暇,召集諸位大臣談論古史,修身養德,怎麽今日大將軍也有興趣來論一論·?”


    司馬師躬身一禮:“陛下客氣了,臣確實有這個念頭,但剛剛進門,就聽到陛下的高論,就不獻醜了。隻是天色已晚,陛下雖然好學,也還是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曹髦也是十分關切:“大將軍也要好好保重,朕之前聽您的主簿尹大目說,您最近的眼疾又有複發的跡象,好生休養,朕一會兒也會派禦醫過去給你開兩劑藥,國家可不能沒有您啊。”


    “臣多謝陛下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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