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淮南的情報,諸葛瞻頓時鬆了口氣,笑著看向一旁的羅憲:“楊公安排的內線匯報,王淩已經聯合兗州刺史令狐愚以及楚王曹彪起兵,另外司馬懿已經親自率兵,同時調集了淮南周邊諸將一道進軍。”


    羅憲想了想,還是說道:“局勢難料,若是論統兵用兵,王淩未必差司馬懿多少,然而這個人心思深沉,極為擅長謀劃戰略大勢,王淩未必是他的對手。”


    諸葛瞻點點頭:“此事我自然知道,但淮南一帶隻要打起來了,也不會輕易收手,王淩在淮南籌劃多年,縱然攻不出去,哪怕是守衛,也能消耗許久的。蜀中趁機做好北伐準備,才是緊要的事情。”


    羅憲說道:“南中諸郡的匯報也到了,越嶲郡今年貢獻了戰馬兩千匹,這可是不小的數量,不妨調撥給馬承將軍。還有南中方麵的,霍弋在永昌郡、雲南郡主持募集了一些壯丁,約有三千人,送到成都編練為軍,已經讓爨穀將軍去做了。按照你之前在軍中的成例,先教授一些蒙學,軍紀方麵則是按照向將軍的法子去安排,應該沒有問題。”


    “關於募役的事情如何了?”,諸葛瞻還是比較關心這件事。


    羅憲點了點頭:“放心,這次一方麵是尚書令在地方的那些官吏手段果決,另一方麵有文家、李家、範家等地方士族領頭,這事情就不那麽難辦。”


    “唿~如此就好。”,諸葛瞻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不禁捶了捶腦袋,“自從進尚書台之後,呂令君丟了一大堆的活到我這裏,有時候真覺得,這事情真的是一個接一個的鬧心。”


    羅憲哈哈一笑:“那也是令君看重你,你知道當年已故的董侍中擔任尚書令的時候,是怎麽樣的嗎?他可是說了自己聽事終日,卻猶覺沒有餘暇可處。”,說完也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有我羅令則在,也不會讓你孤軍奮戰的。”


    諸葛瞻笑著點頭,隨即說道:“走吧,令則兄長,今天按照慣例還是要巡查一下蜀郡周邊的春耕情況的,咱們這幾天多辛苦辛苦,走吧。”


    “陛下,乘煙觀到了!”,黃皓恭敬地向著車輦之中的劉禪行禮。


    “嗯,朕知道了。”,劉禪點點頭,在身邊內侍的攙扶下,走下了車輦,進入了觀中。


    “貧道見過陛下!”,諸葛果也是笑著走出來迎接。


    “免禮,走吧,還是之前的老屋子。”,劉禪笑了笑,在諸葛果指引下,進了屋子,室內的茶水點心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果兒妹妹,朕一直想說,你這裏不過三五個道童,是不是太冷清了?”,劉禪歎了口氣。


    “陛下也是知道的,修行之人本就圖個清靜。”,諸葛果笑著給他倒了碗茶水:“太熱鬧了,哪裏還能修行的了?貧道也不是那種很有定力之人。”


    “果兒妹妹你可謙虛了,你要是沒定力,那有定力的豈不是跟個石頭一樣?”,劉禪聞言也是覺得有些好笑。


    諸葛果卻是笑了笑:“若說有定力的修道之人,貧道還真認得一個,陛下還記得當年助羅令則平定徐巨的那個年輕人嗎?”


    “範家那個少家主範支?嗯……朕聽說他去了青城山修行,怎麽,也有所小成了?”


    “上個月貧道去青城山,那個範支說是已經改名為範長生,想要修習長生之術。”,諸葛果也是淡淡一笑:“不過,貧道看他也算是修行有法,聚了不少門徒。”


    劉禪喃喃道:“長生之法,有趣啊。”


    諸葛果看了看劉禪的表情,笑道:“陛下也想修習長生?”


    劉禪突然也是笑了笑:“想又不想,說想,朕是皇帝,這日子誰不想多享受一下?說不想……,唉,父皇不在了,相父不在了,關叔、張叔、趙叔都不在了,還有陳征西、黃老將軍,一個個都不在了,真的長生了,卻要看著身邊一個個人離去,那又有什麽意思?”


    “陛下說的是。”,劉禪看的開,諸葛果卻也並不意外,眼前這個皇帝陛下,與曆代那些皇帝又是多有不同,性子寬和,主要是心大。


    “思遠這段時間很辛苦,不過也沒有辦法。尚書令開春之後,身體似乎有些不好,大將軍去了漢壽,朝政這邊,也隻能他多多上心了。”,劉禪歎了口氣,其實心底裏,他也不希望將這份重擔就這樣壓給諸葛瞻,畢竟諸葛亮當初就是累死的,可眼下,尚書台的把控,諸葛瞻從能力、身份上,也是費禕之後最好的人選。


    “陛下不必如此,小弟深受國恩,全力報國也是應當的。”,諸葛果安慰道:“到時候,貧道有些養生之法教給他,讓他日後多多給陛下分憂就是了。”


    “哈哈,那就好。”,劉禪心情好了一些,隨即歎了口氣:“亂世之君,終究沒有選擇,朕不是什麽雄主,也隻能多靠這些好臣子了。果兒妹妹,其實要是可以的話,朕都想禪位給璿兒,跟著你去修道去,可是,朕知道,朕不能這樣做……”


    諸葛果默默在一旁聽著劉禪逐漸的絮絮叨叨,也沒有多做迴應,她心中有時候也會心疼這位皇帝兄長,太平之世,或許他是一位很好的守臣之主,可惜現在終究是亂世。


    “果兒妹妹,你會不會覺得朕有些矯情?”,劉禪看了看還在研茶的諸葛果,有些謹慎地問道。


    “陛下,朝政之事、宮廷斡旋,貧道並不清楚,不過,貧道也算是陪著陛下多年這麽走過來的,陛下心中的惶恐和苦悶,貧道也能知曉一二。您作為一個人當然有資格矯情。”,諸葛果又推過來一碗茶,溫柔地笑道:“您是皇帝,九五之尊,萬萬人之上,於他人眼中,您自然是權勢通天,榮華富貴。其實,您心裏或許也是想著就讀讀書,坐在父母身旁盡孝吧?”


    劉禪歎了口氣,還是露出了放鬆的笑容:“還是果兒妹妹了解我啊。年幼的時候,昭烈皇後便離我而去了。後來,父皇去了江東帶迴了孫氏,對著朕說,以後她就是我的母親。”,說完,眼神多少露出了一些迴憶:“孫氏對朕很好,朕幾乎已經將她當做了親生母親,可是後來,她說要帶朕迴江東,看看外婆,然後就是張叔和趙叔來了,將朕又帶了迴去。朕當時什麽都不懂,隻是哭著讓母親早點迴來,可這之後……”


    諸葛果輕歎了口氣,依舊靜靜聽著。


    “後來,朕問過趙叔,為什麽母親不願意迴來,為什麽朕不能去江東。趙叔隻是抱著朕,安慰朕說,隻要天下一統,朕是可以見到母親的。”,劉禪的語氣多了一些哀傷:“可後來,父皇入蜀,朕又多了一個母親,她對朕也好,還給朕生了幾個弟弟。朕又過了幾年高興的日子,但隨後有人跟朕說,父皇要當漢中王。”


    “朕很高興,朕在想是不是就要天下一統了。父皇那個時候胡子都白了,相父也是沒有時間陪朕了,他們天天不知道在忙什麽,然後……關二叔沒了,父皇當了皇帝準備給關二叔報仇,張三叔也沒了,我們仗打輸了,父皇的最後一麵,朕都沒有見到……”


    “趙叔去世後,朕曾經哭著問過相父,為什麽吳國要偷襲荊州,要殺死關二叔,為什麽兩國不能合力滅魏一統?相父那個時候很疲憊,沒有說什麽,隻是說他會安排好一切,他會在朕的身前擋住一切的風雨。”


    “十六年前……朕看著相父須發灰白,疲勞不堪,朕心疼他,勸相父多休息兩年,可他笑著跟朕說,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這一次北伐一定能夠打進關中,但朕最後等來的是什麽?”,說到此處,劉禪終究難以忍耐眼中的淚水,聲音帶上了哭腔:“他們都說一統就好了,可一個個地把朕丟下了,朕寧願自己不是這個皇帝啊,朕不想讓他們死……”


    “陛下……”,諸葛果也是帶了些傷感,劉禪與他幾乎隔幾天都能聊天,今天卻是說了這麽多,“陛下,怎麽今天有了這麽傷感的時候?”


    劉禪笑了笑:“朕前日剛微服出巡去了相父的衣冠塚看了看,香火很旺,朕跟著那些百姓一起給相父上了一炷香。很奇怪,朕上香的時候,沒有風煙卻向著朕飄了過來,那一天迴宮,朕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諸葛果溫柔地說道:“陛下,貧道曾聽父親說過,當年昭烈皇帝臨終前,曾對他說,人去世之後,神形歸於天,精氣歸於地,貧道想著,父親雖然魂歸天地,也是很思念陛下的,畢竟您可是叫他相父啊。”


    劉禪一時沉默,看向窗外天空的雲朵逐漸散去,一縷陽光也是緩緩露了出來,不禁舒服了很多,心頭也多了一絲溫暖。


    “相父,那個日子可還好,您應該不用操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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