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瓊·拜恩的脖子又一次被掰正了迴來。


    …


    殘甲騎士的長劍還懸在迪拉肖的頭上。


    但這迴他身上的正立黃金樹圖騰維持了足夠久,晦暗的雙瞳沒有再次出現,這讓已經生無可戀的拜恩緊閉雙眼卻遲遲等不來下一次的死亡。


    更多的黃金賜福湧入她的身軀。


    這一次,拜恩甚至恢複了肢體的行動能力,她勉強能撐著溫床石板坐起身來了。


    …


    “偉大的黃金意誌啊!”


    盧奎等黃金一眾仿佛見到了真正的黃金樹一樣,熱淚盈眶地叩首跪拜,恨不得把自己的頭碾進地板底去。


    即便迪拉肖此前的身份是叛逃者,但此刻流淌在他身上的純正賜福是騙不了人的。


    他就是黃金樹的化身,即便現在不是,未來也一定會是的,因為他身上承載著樹神的意誌。


    律法鋒刃的複活就是最好的證明,盡管在這之前反複證明了幾十次。


    但是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黃金國度終於要從迷失的狀態迴歸神隻指引的時代了。


    …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認為的。


    在場的黃金一眾包括了從古老時代就一直跟隨著黃金樹的那第一批門徒,以及諸多後輩,還包括在不同時期歸於黃金樹蔭的上位者們,其中不乏舊日級別的存在,這些上位者們就顯得相對謹慎得多,並未在第一時間下定論。


    比如殘甲騎士,他就沒有放下手中的長劍。


    還有黑斯廷斯長老。


    他其實是最不可能納頭叩拜的那個。


    當盧奎等其他人都瘋了一樣對著高處那沐浴黃金聖輝的人影讚頌不斷的時候,黑斯廷斯則是緊蹙著眉頭,目光凝重地盯著迪拉肖。


    諸神死了。


    那他所繼承的又是誰的意誌?


    這是細思極恐的一件事。


    ……


    神殿中莫名奏起了聖歌。


    不見聖歌團修女的身影,卻在每個角落都能聽到其悠揚的歌聲。


    溫床前,迪拉肖如紳士般牽起瓊·拜恩的一隻手,扶著她起身落地並順利站穩。


    而後又將屬於律法鋒刃的那柄雙手長劍從溫床上取下,放到她的手中。


    輕聲說道:


    “曆代的鋒刃都是從浩劫與死亡中磨練出來的。”


    …


    拜恩仍然沒有從茫然、惶恐與不安等各種情緒中迴過神來,懵懵懂懂地接過了雙手長劍,可她看向迪拉肖的眼神中依然有無法掩蓋的恐懼。


    迪拉肖則已經轉身麵向那依舊懸劍在自己額頭的殘甲騎士,十分淡定地說了一句:


    “不急,等將黃金之地的幽邃清掃幹淨,你再斬了我封印深淵裂隙也不遲的。”


    說完,他的身影就化為強烈的光束從溫床廳堂中激射了出去。


    那些已經死心塌地將迪拉肖認作是黃金化身的人第一時間都跟了上去,包括盧奎。


    其餘上位者們猶豫再三,發覺整座國度正在對抗浩劫而自己躲在溫床廳堂裏實在不太合理,於是也跟了上去。


    …


    當然,並非表象所展示的那麽簡單。


    頂層的神職們之所以躲在樹蔭領域裏膩歪半天,原因無他,就是怕死。


    這是沒有賜福的時代,離了神殿,哪怕是死在神殿門前的台階下,死在樹蔭領域的邊界,也絕無生還的可能性。


    在追逐賜福的漫長歲月裏,他們或許早已經遺忘了黃金律法最初確立的意誌。


    反倒是底層的孱弱者們都還銘記著這一點。


    …


    而現在,迪拉肖的出現打破了他們內心的焦慮。


    賜福就在迪拉肖的身上。


    他已經用複活律法鋒刃的行為證明了這一點。


    於是黃金一眾們立馬又變得無所畏懼了起來。


    當無數上位者的身影追隨著那道最刺眼的光從溫床廳堂疾馳而出的時候,神殿內,原本悠揚輕柔的聖歌旋律都開始變得英勇激昂了起來。


    ……


    連還沒站穩的瓊·拜恩都以最快的速度套上甲胄,提著長劍就要跟上那化作無數光點的隊伍。


    “老師?”


    在衝下台階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但他比自己記憶中的老師蒼老了許多。


    而黑斯廷斯卻一言不發。


    隻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名學生。


    …


    ……


    神殿之外。


    迪拉肖就像一枚炙熱灼燒著流星,從樹蔭領域升起。


    他背後的那片夜空,就是過往黃金樹存在的地方,祂的軀幹與枝葉散發的光芒取代一切的天宇流光成為這片國度的唯一光源,而如今黃金樹不再,唯有迪拉肖身上流淌的聖輝還在延續著黃金意誌的希望。


    他所帶領的黃金一眾無比英勇地衝向了戰場,衝向了黃金國度的每一個角落。


    每一個有幽邃造物肆虐的地方,都有上位者降臨。


    …


    “黃金樹…”


    “我看到黃金樹了!啊啊啊——”


    許多黃金之民在被幽邃吞噬的前一刻,瀕死之際看到了高空耀眼的聖輝,都激動地大哭了起來。


    對他們而言,在墮入死亡的前一刻看到了希望,也就無憾了。


    …


    ……


    滿月、樹影、高空的人影聖輝,還有肆虐的幽邃。


    一幅充滿詩意與思考的構圖。


    迪拉肖從蘇醒過來那一刻僅被本能驅使的狀態開始,一直在思考,到現在,他終於恢複了清醒的“自我”,至少在他的認知裏,那就是屬於他的自我意識。


    惡魔後裔、外在神隻的力量,這些都不是他的目標。


    幽邃才是。


    嗡——


    !!!


    匯聚著黃金賜福聖輝的拳頭就這麽淩空砸下。


    光幕傾瀉,碾碎了幽邃的同時,也為那底層的騎士們撐起的逃生之路傾注了大量賜福聖輝。


    從高空往下望去,幽邃覆蓋的國境內那黃金樹形狀的生路瞬間煥發出了刺眼的光。


    …


    事實證明,黃金國度的實力是極其強盛,甚至可以說是蠻橫的。


    這還不是所有黃金一眾都投入戰場的情況。


    但上位者一插手,幽邃的擴張趨勢瞬間就被扼製了下來。


    中下層騎士與靈視者無法擊碎的幽邃造物在上位者的手中是活不了的。


    ……


    “往深處想一想的話,也許是刻意讓黃金之民先承受一輪苦難的呢。如果神殿內的人第一時間就出手,幽邃造物被合力扼殺在源頭,那這片信仰的沃土就缺少了鮮血的滋潤了不是麽,未來還怎麽培養出更加強大的信仰力量……”


    邁洛現在又迴到了輝月鍾塔的殘骸邊上,找了一塊相對幹淨的地方坐著。


    這會兒神殿那邊太吵了,主要是聖歌不好聽,邁洛不想黛西剛睡下就被吵醒過來。


    這裏相對就安靜很多,黛西正乖巧地趴在他懷裏睡大覺。


    至於上麵這番話,邁洛是說給馬歇爾聽的。


    “你現在看待事物的角度是不是有點太偏上位者視角了。”馬歇爾舔巴著自己的爪子,邊舔邊說道。


    “但邏輯上是沒有問題的,這你不能否認吧。”邁洛道。


    “道理是這個道理沒錯啦,但我們究竟要在這裏躲到什麽時候?就沒有個像樣的行動計劃什麽的嗎?”馬歇爾用爪子劃拉著臉頰。


    “貓就是貓,一刻也坐不住。”邁洛搖搖頭,望向混戰的黃金國度城鎮區域,那裏空中的氣浪不斷炸開,連空氣的波紋都清晰可見。


    “本來就不關我們的事,要不是黛西可憐巴巴的要求,一早就可以拍拍屁股迴家了。”


    馬歇爾把爪子清理幹淨之後滿意地打了個哈欠,左右搖擺著尾巴說道:“嘴硬,其實你自己心裏也沒底對吧?沒記錯的話,你一開始在楠薇城拿到的那個古文圖騰就是倒掛黃金樹的模樣,用你懷裏那小姑娘的話來說就是——種子早在一開始就已經埋下,宿命是存在的。”


    “怎麽你也開始用謎語人的語氣說話了,晦氣。”邁洛露出了一臉嫌棄的表情。


    “再等會兒咯,還沒輪到我們呢。”


    “誒,你看月亮上那是什麽動靜?”


    眼尖的馬歇爾忽然發現了些什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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