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將來,沒有任何盼頭。


    黃巾沒來的時候,縣長就是一個甩手掌櫃,程立每天忙於案牘,一年休假不過數日。


    黃巾來後,縣長直接跑路,而自己作為最高長官,自己不能跑,也沒地方跑。


    黃巾勢大,起勢兇猛,原先的東阿守軍不過一千,還都是老兵油子。


    靠著這些人,根本守不住。


    於是,程立招募鄉勇三千,開府庫,下發軍械。


    又征集城內所有工匠,打造箭矢和器械。


    還有修繕城防,造守城的滾木、金汁和火油等等。


    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每日隻睡兩三個小時,常常夢中驚醒。


    於氏根拱了兩次城,都以失敗告終。


    於氏根明顯感覺到,東阿就是個難啃的硬骨頭,沒必要在它身上耗費太多精力和兵力,於是轉到攻其它城池。


    於氏根最後與張白騎一起去斥秋支援,程立也鬆了一口氣。


    時間過了兩個月,程立一點都不敢鬆懈,他又從本地鄉民和來避難的流民中,募兵三千,懸賞告示征集勇力之人帶兵。


    原先的那些老爺兵,全部就地解散,將兵器分配給新兵。


    兩個月後,於氏根沒來,張白騎卻來了,聲勢比一開始的於氏根大了數倍。


    張白起用了半個月沒到就把東阿周遭捅個稀爛,然後聚集精銳黃巾軍三萬餘人,圍攻東阿城池。


    張白騎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波波黃巾軍,根本不把手下的人當人。


    是的,張白騎隻在乎什麽時候能攻下東阿,東阿裏麵到底有多少財寶,又有多少女人。


    今日一早,張白騎又命令手下領一萬人,勢必今日攻下東阿。


    手下人來報,張角的信使來了。


    張白騎抓起身旁的一塊血跡已經幹結的抹布,裹在頭上,躺在床上。


    信使一來,好家夥,直接傻眼了。


    本來自己接了命令,讓張白騎帶上手下人,前往廣宗,支援張角。


    前後已經催促了好幾遍了。


    張白騎每次都以不一樣的理由拒絕了。


    這次,張白騎直接告訴信使,說天公的命令已經收到了,這不是剛負傷嗎。傷根斷骨一百天,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好,隻要自己好了,立馬第一時間前往廣宗。


    糊弄完信使,看著信使出去後,一把爬起來,讓人端上酒肉。


    一個張白騎的子侄過來問道:


    “叔父,每次都這樣含糊不清,天公將軍怪罪下來,怕是不好吧!”


    張白騎不以為意地說道:


    “去廣宗有什麽好的,讓他們打去,我們多召集些人手,等兩邊兩敗俱傷了,我們隻要有足夠的人,誰都不怕,老子就要做土皇帝。


    老子天天在後麵吃香的喝辣的,和他們有什麽好學的。”


    那子侄果然是和張白騎一路人,立馬奉承起來。


    “叔父,還是你高明,等他們打個死去活來,兩敗俱傷,我們要是尋個機會,帶個十幾萬人,直接攻入雒陽,宰了那狗皇帝,叔父那時候還當什麽土皇帝,直接當真皇帝!”


    張白騎哈哈一笑,還是你小子上道,懂自己的心思。


    “到時候,我當皇帝,我封你當太子,我沒有兒子,你就當我兒子。到時候,你一定要看好我們張家的天下。”


    那子侄一聽,立馬拜倒在地上,略帶哭腔地說道:


    “父皇,兒臣惶恐,兒臣恐難當大任!”


    要是士頌在麵前,直接瞬間幾句國粹飆出,這兩逗比,真的會yy,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開始搞這些。


    果然是人有多大膽,心有多大膽。


    東阿已經被攻了好幾天,六千多青壯死了一大半。


    程立看著滿目的蒼夷和遍地的屍首。


    而城外的黃巾軍還一波接著一波,太多了,剩下的青壯人人帶傷,連程立的手臂都被劃開,簡單用抹布裹了一下,每次抬手,都能感覺到手臂的無力和刺痛。


    要守不住了。


    程立這樣想著。


    突然間城內又來了一批一千人的隊伍。


    “程公,吾等來了!”


    原來是城內的大戶的護衛和小廝們。


    要說誰最怕黃巾,就是城內的大戶和鄉坤們,他們最怕,主要城破了,黃巾第一個拿他們宰。


    所以,這一千多人,是最後的支援力量?


    這一批人,並不是正規軍,所以上城牆後,連一個時辰都沒到,就死得差不多了。


    城牆上上的黃巾軍和守軍人數已經差不多了,越來越多的黃巾軍爬上城牆。


    這樣下去,連一刻鍾都撐不下去!


    此時,城內又來了烏壓壓的一群人。


    程立的眼睛被血水敷麵,視線都有些模糊。


    程立趕緊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才看清居然是東城內的百姓。


    是的,百姓也不是傻子,程立這些時日的付出,他們都看在眼裏,為了守住東阿城,程立幾日未曾睡去。


    眼看東阿城守不住了,他們是最後的抵抗力量。


    一名頭發花白,手持拐杖,勾著腰,手裏拿著一把柴刀。對著程立喊道:


    “程公,老朽已活了六十年了,也活不了幾天了,就讓老朽先來試試黃巾賊的刀快不快!老朽先去了,程公幫俺看著,若是有機會,辛苦程公把俺葬在十裏外荷花村頭的大槐樹下。”


    說完,老頭也不等程立的迴答,就拄著拐杖艱難的上城牆。


    身後都是百姓,不過大多都是婦女、老人和稍大一點的少年。


    一個個大喊著朝著城牆上衝去。


    路過程立的時候,還笑著和程立打招唿。


    程立的眼淚瞬間湧出,沙啞地大吼道:


    “你們迴去,你們都迴去,這是戰爭,是漢軍的事情,是男人的事情,你們不要上來,你們不應該上來!”


    不過百姓們根本不聽他的吼叫,一個個衝上城牆。


    第一個和程立搭話的老頭已經躺在了地上,沒了唿吸,不過他的柴刀上卻有一抹鮮紅,這怕是他這一輩子最得意的作品。


    幾個親衛趕緊把程立扶到了一邊,對著程立說道:


    “程公,你先休息一會,東阿可以沒有我等,但是不能沒有你,你要是出了意外,東阿的父老鄉親們就沒希望了。”


    轉而親衛又跑上城樓廝殺去了。


    張白騎看著城牆上的老弱婦孺,心中很是憤怒,一個個小小的東阿,居然這麽難攻,前後居然損失了近萬人。


    要不是他許以重諾,手下的人早就不幹了。


    張白騎下令下去,城破後屠城三日。


    既然你們不想活,就全部不要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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