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要說不慌,那是假的,“全副武裝”的樣子進城,當然大老遠就吸引了看門衙役的目光。


    好在士家的名頭非常好使,稍微檢查一番就讓進城了。


    狗子和翠雲進城後,才知道什麽叫做荒涼。


    正直白天,大街上偶爾一兩個行色衝忙的人,所有的臨街店鋪基本都是關門狀態,連平時非常紅火的米鋪,也是大門緊閉。


    不少人家門框上都掛了白條,表示這家人有人去世。


    狗子雙腿打顫,翠雲滿臉蒼白。


    兩人都被小主人拿捏住了,兩人對視一眼,用眼光詢問,要不要迴去,但是隨即又搖了搖頭。


    狗子為了書童的名額,而翠雲為了不再流落街頭。


    兩人小心翼翼在大街上走著,在街角看到一個行出殯的人,四個人全身縞素,單手掩著口鼻,抬著一個門板,行色匆匆匆地從兩人身邊走過。


    而門板上的人被草席包裹著,從縫隙中露出的手腳,上麵全是深紅色的水泡,密密麻麻布滿了,沒有一塊好肉。不少皰疹已經破裂,流出黃白色膿液,夾雜著血絲,甚是恐怖。


    狗子一看,就嚇得一機靈,趕緊往一旁跳去,差點給跪了。


    而翠雲也被嚇得不輕,追裏一直小聲嘀咕著: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四個抬著木板的人,瞟了狗子一眼,也見怪不怪,沒有一絲停留,往城外抬去,草草掩埋了事。


    兩人好一會才恢複過來,翠雲問道:


    “狗子哥,我們去哪買牛!”


    狗子也是六神無主,顫顫巍巍說道:


    “去東市,那邊有牲畜賣!”


    說完,兩人拔腿就往東市跑去,他們根本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呆上多一秒,趕緊把事情辦完,迴去。


    縣城城牆周長不到十裏,縣城內就是兩個主幹道,區分東西南北,剩下就由各種輔道、小道便利交通而已,東市也就在東大街上。


    兩人來到東大街,這裏往常都是人員湧動,主要的負責各種物品的交易和流通。


    而此時,大街上一眼看過去,就沒看到一個人,非常冷清。


    兩人瞬間傻眼,這倒是去哪買牛呀。


    可就這麽迴去,小主人那邊交代不過。


    此時,一行三人巡邏的衙役迎麵走了過來。


    狗子上前攔住,表明了身份。


    衙役本來心情就非常煩躁,現在縣城裏麵人人驚如鵪鶉,他們要不是盯著公差,誰冒這麽大的風險出來巡邏,本來心情就不要,還被人攔住,幸虧狗子及時自報家門,不然上來就是一棍殺威棒,讓你知道厲害。


    衙役聽到是士家人,麵色稍微好轉,拱了拱手。


    “幾位差大哥,我主奉我買牛,如今東市蕭條,何處可購牛?”


    要是平時,衙役肯定會熱情幫忙引導和推薦,現在嘛,一點心情都沒有。


    帶頭的衙役冷聲說道:


    “不知!”


    說完就要走。


    狗子一看,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我兒子的書童咋辦。


    狗子一咬牙,從懷中掏出兩枚五銖錢遞上,說道:


    “差大哥,這點錢諸位拿去喝茶,你們消息比較靈通,方便指引一番,在下感激不盡!”


    衙役看到錢後,果然麵色好轉,伸手接過,用手掂了掂說道。


    “前麵巷口左轉,走到底,左手第二家,你去敲門。”


    狗子拱手謝過,等三人走遠了,才暗自罵罵咧咧:


    “狗日的!”


    不過之後兩人急忙來到衙役指引的地方,看著緊閉的大門,狗子上前敲門。


    好一會不見有人開門,狗子氣不過,又一邊叫門一邊大力敲門。


    足足十幾息過後,才聽到門後有人開門。


    開門是一個身穿麻衣麻褲,頭發花白的老者,背部佝僂著,低聲問道:


    “兩位找誰?”


    狗子說了一番後,老者帶著兩人來到後院。不過經過正廳的時候,一股強烈的藥味往鼻孔裏躥,就算口鼻被掩住也能清晰得聞到。


    很顯然,這家人也有人被感染了。


    後院牛舍中,總計有六頭牛,三頭母牛,一頭公牛,還有一頭小牛。


    翠雲彎身檢查過每一頭牛,非常幸運,三頭母牛和公牛腹部都有皰疹,明顯已經被傳染了。


    狗子也看到了,大聲吼道:


    “你這都是病牛,晦氣!”


    老者歎了歎氣,說道:


    “這些都是咋家的命根子,平時都是好好的,哎!”


    說著,就掩麵哭泣。


    翠雲知道,小主人要的就是這種牛,所以問道:


    “老翁,你這牛咋賣?”


    老者一聽也是詫異。


    “您知道是病牛還買?如果您們真想買,十兩銀錢一頭。”


    老者無奈地說道。


    狗子一聽不樂意。


    “你這病牛,一兩碎銀,我都要考慮一下,別迴去把我們都染上了瘟疫。”


    翠雲看不過過去了,說道:


    “我們要二頭牛,給你十八兩,你看如何?”


    老者一聽,雖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平時這種品相的成年母牛,而且生過崽的,一頭至少十八兩。因為,一頭成年母牛,不止可以耕田,還產牛乳,農閑的時候,懷孕生崽。而這三頭母牛生過崽的,表示生育能力沒問題,價格更是貴上一些。


    “好,我給二位牽牛!”


    如果再談談,明顯價格更低一點,但是翠雲想到老者或許急需用錢買藥救命,所以也不把價格壓得非常低。


    狗子一直在一旁使眼色,但是翠雲一直裝作沒看見。


    狗子牽著牛,從這家人出來後,一直抱怨翠雲買貴了,買貴了。


    但是,翠玉一直沉默著,不作爭辯。


    兩人來到城門,稚奴正在大樹下納涼,全身都是汗液,他卻不敢解開身上的衣物,想著狗子和翠雲再不迴來的話,自己或許就會中暑。


    狗子牽著牛在看門衙役詫異的眼光中,來到稚奴身旁說道:


    “牛,買迴來了,還是病牛,還花了十八兩,當時要不是翠雲......”


    不過還沒等狗子說完,他就笑嘻嘻地說道:


    “這麽便宜,狗子不錯嘛!要不翠雲啥?”


    狗子一聽,得來,自己操心過度了,您是主,我操個屁心。


    “沒啥,對了剛才買牛找不到賣家,找衙役問路,花了十五紋錢,你看?”


    稚奴聽完,大手一揮說道:


    “翠雲,賞他一兩銀子。”


    他說完,就急不可耐地彎身看兩頭牛的牛乳。


    非常優質,牛乳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皰疹,這牛可是救命的神牛,就是一百兩銀錢一頭都不貴。


    三人趕緊迴走,狗子駕車,稚奴和翠雲坐車,兩頭牛拴在馬車後麵。


    多了兩頭牛,足足花了三個時辰才迴到士家莊園。


    馬廄在莊園比較偏的地方,所以三人歸來並沒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臨走前,稚奴告誡狗子,一定要好好飼養兩頭牛,養好了還會有賞。


    不過狗子雖然嘴上答應,但是心裏直發毛,兩頭病牛,怎麽想都覺得心裏不踏實。


    稚奴和翠雲又偷偷摸摸迴道自己院落,一迴來就換了身衣服,洗了個澡,然後讓翠雲把兩人的衣服拿莊園外偷偷埋了。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黑了,到老媽那邊蹭了晚飯後,迴到小院,讓翠雲點上油燈,二人偷偷徑直來到狗子所在的馬廄。


    在狗子的心驚肉綻中,用針挑破牛腹下的膿包,接了一碗底的膿液。


    看著小碗中的膿液,嗯,非常優質的疫苗,堪稱史上最早的天花疫苗。


    在狗子不注意的時候,直接用挑牛痘的針,給他來上了一針。


    嗯,很不錯,狗子夠壯,非常適合當.......


    稚奴又九成五的把握,但是在正式給家人接種之前,還是保險為妙。


    第二天,他一大早去看狗子,發現他沒啥反應。


    晚間時分,狗子說自己下巴有點癢,兩個水泡非常明顯,寬慰了狗子幾句,自己也有些拿不準,難道失敗了嗎?


    第三天,全副武裝去看狗子,狗子此時很慌,此時身上已經長了不少水泡,瑟瑟發抖地躺在床上,把他婆娘和還在抖趕到另外一個房間去。


    第四天,狗子身上的水泡破了,已經結痂。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狗子身上的結痂已經脫落,過程一點事情也沒有,就三天和第四天有點發熱。


    至此,宣布接種疫苗成功。


    這兩天事假莊園,已經有兩戶人家被發現感染上天花,已經蔓延到士家的莊園了,時不待我。


    還好這些天,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牛痘膿液,足夠士家莊園接種了。


    他先給自己來了一針,直接紮在手臂上。翠雲嘛,她就算了,不需要享受此項服務。


    然後他讓翠雲把膿液裝在竹筒裏麵,掛在腰間,單獨先去給老媽、爺、大姑她們來上了一針。


    一群人被他紮得雞飛狗跳,眾人都以為他時調皮,也沒當迴事。


    剩下仆役、農戶什麽的,他一個人都沒放過,所有人都來上了一針,甚至剛出生的小兒也是。


    眾人被他搞得苦不堪人,畢竟是主家的人,被紮一針又不會掉一塊肉,還能找大老爺哭訴不成。


    第二天開始,陸續有出先有人發熱,出現皰疹。


    士賜覺察後,立刻禁止所有人隨意走動,連自己也自我隔離在臥房裏麵,除了送飯的仆役,整個士俯看不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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