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壽不知道她的話是在講女人心,還是別的什麽,不做迴答。


    就在兩人都陷入沉默之際,石桌前的假山發生移動,一名灰袍老者從中走出。


    是先前見過的老吳,他徑直走到陳卓依身側,“掌櫃的,來客人了!”


    “哦?”


    陳卓依眼前一亮,看向高長壽,“失陪了,你請便吧!”


    說罷,便起身離開了。


    高長壽心中頓時有一萬頭草尼瑪飄過,也太幹脆了吧。


    果然,女人惹不得,小氣得緊。


    見她還沒走遠,高長壽突然站起身,喊道:“我們算是合作關係吧,將來要是有了困難,如何找你?”


    陳卓依不耐煩地迴過頭,目光閃爍片刻,從懷著掏出一枚玉佩,扔了過去。


    “陳氏典當行,進去將這枚玉佩亮出來,自會有人接待你。”


    高長壽接過玉佩,打量一番,十分普通,玉質斑駁,不是啥上等貨色。


    旋即撇了撇嘴,“萬一有急事,我光找你這個典當行就得找死!”


    陳卓依白了他一眼,轉身便走了。


    而其身後的老吳倒是禮貌地拱了拱手,說:“嗬嗬,公子,不必擔憂,這陳氏典當行在靈州遍地都是。”


    隨即,迴身跟了上去。


    高長壽起身離開,將這短暫的相識拋之腦後。


    一行人出城,重新架上馬車。


    隻是,較之之前的豪華車駕,這次的,要簡陋很多,而且,車上的輜重金銀也沒有取迴。


    總得來說,這一趟虧死了。


    為了心理平衡一點,他選擇再次暴打了祝龍一頓,出了這口惡氣。


    再次出發時,任緋嫣的情緒有些低落,時時拉開馬車的簾子,看向外麵的風景。


    “妹妹,怎麽了?”


    納蘭嫣然發現異樣,輕聲問道。


    “沒什麽,就是想起了小時候,家中遭難,我孤身一人逃難,算是吃盡了苦頭!”


    任緋嫣強扯出一片笑臉說。


    納蘭嫣然默默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有說什麽,也是看向馬車外的風景。


    自從胡三兒打造出了第五代馬鞍,終於得到了高長壽的認可。


    如今,不勒襠了,他也更愛騎在高頭大馬上,空氣好。


    聽著馬車兩女的竊竊私語,他心中也有些感慨。


    天下人又天下人的苦。


    夏元帝自登基以來,滅了許多國家,建立了空前強盛的王朝,是個相當有雄心的皇帝。


    但,僅此而已,於民,他恐怕難得民心。


    這是貴族統治的通病,權利與財富的高度統一。


    當底層的百姓沒有奔頭,生活隻有絕望之時,多麽強大的政權,終究也要從最底層開始坍塌。


    這不是高長壽的一家之言,兩世為人,縱觀兩個時空的曆史進程,皆是如此。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皇帝,能比他們做得更好嗎?”


    “百姓是否會愛戴我呢?”


    他在心中這樣問自己。


    很可惜,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迴答他。


    越過山川河流,繁華之境逐漸顯現。


    大片肥沃的耕地與良田,清澈的河流,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高長壽唿出一口氣,屈起手指,敲了敲馬車框,“快到靈州了!”


    聞聲,兩女一前一後探出頭,眺望遠處的繁華。


    “還記得具體的地方嗎?”高長壽看向任緋嫣,聲音柔和地問。


    任緋嫣默默點了點頭,抬頭看向高長壽,“相公,能帶我騎一段嗎?我給你指路!”


    說罷,她又看向納蘭嫣然,帶著祈求的語氣,“姐姐,可以嗎?”


    高長壽與納蘭嫣然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隨後,高長壽騎馬走在最前,任緋嫣靠在她的懷裏,似乎在微微抽噎。


    或許,這一刻,她的確需要一個依靠。


    高長壽騰出一隻手,穩穩抱住其芊芊腰肢,口中輕喝,“駕!”


    馬兒奔跑起來朝著一座灰黃山頭。


    受季節的影響,山上的樹木尚未抽出新芽,視野開闊。


    一路小跑,前方出現一個界碑。


    “郭莊”


    “改名字了麽?”任緋嫣口中呢喃。


    稍作停留,繼續向前,很快,出現了一個斜坡,周遭沒有樹木,全是雜草亂石。


    看到這一幕,任緋嫣的身體終於控製不住顫抖起來。


    同時,高長壽那隻放在她腰間的手被淚水浸濕。


    高長壽沒有言語,翻身下馬後,溫柔地將任緋嫣抱了下去。


    相較之納蘭嫣然的豐滿身材,任緋嫣顯得有些纖瘦。


    盡管某些區域仍顯規模,但抱在懷裏,骨感十分清晰。


    任緋嫣下馬後,沒有絲毫停留,身形微微一顫,隨後便撲在了亂石之上。


    “父親,母親……女兒不孝!”


    緊接著,便是嚎啕大哭。


    那聲音,可謂是撕心裂肺。


    饒是自詡為鐵石心腸的高長壽,這一刻也不免動容。


    他在心中暗暗想到,自己奪了龔策的夫人,竟也算做了好事。


    看來,這種事情做得!


    他沒有上前安慰,因為任緋嫣長期壓抑的情緒,需要傾瀉。


    良久,哭聲漸漸平息。


    高長壽與納蘭嫣然同時上前,扶起了任緋嫣。


    做完這些,他又看向暗衛,“兄弟們,幫個忙,將這些亂石能整理的整理一下,最好立個碑!”


    “不可,相公,任家是朝中……”看書喇


    “無妨!”抬手擋住了對方的嘴,搖頭正色道:“既做了我的女人,我自當為你……抵擋一切!”


    “況且,誰知道,這是我們立的?”


    見任緋嫣仍有話想與自己逝去的親人交談,便拉了拉納蘭嫣然的裙擺,親自下場幫忙。


    眾人忙碌之際,任緋嫣則窩在亂石之間,似乎在說些什麽。


    好久沒有活動,隻忙活了半個時辰,高長壽便累的雙手叉腰。


    自顧自喘道:“唉呀,缺乏鍛煉,虛了虛了!”


    “嗯?相公,虛了是什麽意思啊?”


    納蘭嫣然在一旁聽到他的話,露出好奇的小腦袋。


    高長壽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忙俯身在女人耳邊低語,說:“虛了,那就是那個……”


    一番耳語,納蘭嫣然的小臉羞得通紅,撚著衣角,不知所措。


    耳邊一直迴蕩著高長壽那句“用進廢退,所以需要嫣然多陪我練習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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