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就是這個樣子滴


    萬年縣勝業坊,殿中少監獨孤安誠府邸。


    獨孤氏有點意思,多半在長安城的族人聚居於勝業坊,並由獨孤安誠約束。


    大約是獨孤懷恩的背叛,讓皇室對獨孤氏這姻親多少有些警惕,才致使獨孤氏族人比較低調。


    當然,隻是低調而已,不代表非得夾著尾巴做人。


    獨孤安誠並沒太大興趣見紫道,奈何紫道本是獨孤氏培養出來的供奉,終究是利益相關。


    一碗微微串味的茶湯擺上,紫道輕嗅,瞬間明白了獨孤安誠的不滿。


    “家主是覺得,當日太極殿上,某是在胡說八道?”紫道不動聲色地吞咽稍次的茶湯。


    獨孤安誠鼻孔裏哼了一聲。


    那麽明顯的事,還用問麽?


    知不知道,當日下值,自己因此事為左衛親府中郎將竇孝慈所譏?


    竇孝慈品秩不高,奈何同樣是宗親,阿耶為光祿大夫、莘國公竇誕,阿娘為襄陽長公主,與皇室的關係比獨孤氏更近一些。


    哦,戴帽將軍竇奉節,就是竇孝慈的族兄弟。


    所以,竇孝慈的嘲笑,獨孤安誠雖不悅,卻無可奈何,一肚子氣當撒紫道身上。


    “家主有所不知,當日之事,某亦不得不為。那些違禁書籍,出自劉幾畦之手。”


    獨孤安誠的手頓了一下。


    劉幾畦是他的外室子,紫道為其開蒙,了解自然也比旁人更深。


    姓劉其實與姓獨孤無異,獨孤安誠出了一些銅錢,讓他在萬年縣道政坊開了個小小的印坊。


    想不到,這些違禁書籍,竟然與劉幾畦有關!


    師徒關係,有時候親如父子,也難怪紫道能睜著眼睛說瞎話,與範錚在太極殿上大打出手。


    幫親不幫理,就是這個樣子滴。


    獨孤安誠的左手轉著二十七子念珠,對應《中阿含經·福田經》所載二十七賢聖。


    般若波羅蜜,老夫不生氣。


    “他不知道這會掉腦袋?若不是有人出手,他現在應該在東市口了。”獨孤安誠壓抑了情緒詢問。


    紫道放下茶碗:“人家給得太多了。”


    即便是大興善寺主悟崐開光過的念珠,也不能壓抑獨孤安誠暴戾的脾氣。


    一拳砸下,茶碗滾落地上,摔成了幾瓣。


    孽障啊!


    即便是外室子不能繼承家業,老夫也不曾虧待與你啊!


    為這無多子(不多)阿堵物,你連命都不要了麽?


    紫道垂眉:“所幸劉幾畦也沒蠢到家,好歹記住對方麵頰上兩團紫紅暈。”


    獨孤安誠忍住氣,任童仆清掃地麵,眉眼來迴轉運。


    之所以不避童仆,是因其為家生廝兒,可信。


    麵頰上的紅暈,一般是高寒地帶的人才有。


    白狗羌、雪山黨項、黑黨項、拓跋氏等八姓黨項、西山八國雖有紅暈,但他們與大唐的實力太過懸殊,沒必要弄這勾當。


    蘇毗亡了,王子芒波傑孫波與大唐從無往來,排除。


    大勢力就是吐穀渾、吐蕃、大羊同,其中大羊同距離遙遠,諸般不便,犯不著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可排除。


    吐蕃與吐穀渾嫌疑最大,誰也洗不幹淨。


    真以為弘化公主下嫁烏地也拔勒豆可汗慕容諾曷缽,吐穀渾就心甘情願為臣邦,不想恢複舊日榮光了?


    國與國之間,誰主誰仆,從來不是和親與納貢能解決的,更不是嘴上嚷兩句強大就真強了,一切靠的都是強大的兵備,與拉出去就能打的府兵,而不是靠老婆娘饒舌般的叫囂。


    千罵萬談,不如實實在在一戰。


    吐蕃更是雄心勃勃地與大羊同大打出手,誓要一統高原,然後睥睨高原之下。


    誰能篤定,吐蕃就不會再度兵臨鬆州?


    坦白說,大唐的兩個女婿之國,都不是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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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舟東海,李世民斜倚闌幹,看著武照舞劍,聽著徐惠彈琵琶,飲著蕭才人的皮杯兒(嘴對嘴度酒),好不逍遙快活。


    武照收劍入鞘,交給旁邊的宮女,眉頭挑了挑:“陛下,聞得外頭有人著書抹黑大漢飛將軍,輕描淡寫就放過了?”


    琵琶聲歇,徐惠笑道:“武才人,我們在後宮,不要過問朝中事。”


    蕭才人嫵媚地半倚皇帝胸膛,輕輕吐了口酒氣:“武才人不會覺得,自己有一點武藝,就能蕩盡天下不平事了吧?”


    武照揚眉:“雖非男兒,有平陽昭公主為前賢,武照亦不敢妄自菲薄。但有寸力,不枉熱血。”


    李世民哈哈一聲,挑眉道:“徐充容,給朕的巾幗才人講講。”


    徐惠娉婷起身:“朝中事,妾本不應當置喙,既然陛下考較了,權且說一說淺見。”


    “若是全部抓起來,一刀了之,固然是痛快淋漓,可隱藏於後的黑手就逃之夭夭了。”


    “偌大的事,斷不會隻有幾個書鋪、書坊為主,這是顯而易見的。”


    武照不服氣:“如此輕描淡寫地放過,與罰酒三杯何異?顧了吊水下大魚,可顧得了民意沸騰?”


    蕭才人隻用目瞪口呆地在邊上聽著,一句話也插不上。


    徐惠聰慧,武照熱血,她除了皮囊還有什麽?


    一時間,蕭才人竟自慚形穢。


    李世民擊掌:“不錯!你二人各有一番道理,但朝廷也自有顧慮,隻是還須時日罷了。”


    “不過,武才人也須學學宮中規矩,莫妄自插手朝堂事務。”


    倔強的武照挺了挺胸膛,隱隱不服氣:“文德皇後曾多番救下大臣,不是插手?”


    李世民的麵色冷了下來:“伱以為自己是誰,也配與朕的文德皇後並肩?自去宮正處領二十笞。”


    內宮中,宮正掌戒令、糾禁、謫罰。


    後宮嬪妃等,於皇帝而言隻是妾,皇後才是妻,何況文德皇後是李世民共度時難的發妻,如何容得武照放肆。


    沒喊打入掖庭,已經是顧念情分了。


    武照眉眼倔強,不肯低頭。


    即便是刑杖,也不能讓她胸中的熱血冷了。


    殊不知,越是這樣,越讓皇帝心存忌憚。


    “女武王者”,到底是在說李君羨,還是身邊的武才人?


    想了想,李世民覺得很荒謬,就武照這根本就是花架子的武藝,以及她成仇的娘家,還絲毫不沾兵權,要成王者,豈非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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