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立場歸立場


    被逼瘋的太子,與本就瘋的杜荷,可謂珠聯璧合。


    連避諱都不需要,杜荷大搖大擺進了顯德殿,自己找位置坐下,身上的血漬還未幹。


    內給使戰戰兢兢地上茶,杜荷挑眉:“慌個什麽勁!耶耶又不會殺你!”


    此話一出,內給使的手抖得更利害了。


    李承乾擺手:“行了,莫逗他。阿娘這一崩,孤身後再無靠山,心裏空蕩蕩的,不知如何是好。”


    杜荷斜睨一眼:“可是,這也解開了殿下的一道束縛。”


    李承乾默然,微微頷首。


    是的,他之所以一直被動,也是太顧忌阿娘的想法。


    現在,沒了顧忌,大家就各憑本事吧!


    “你那邊……”


    李承乾剛剛開口,詹事張亮急風急火地闖進了顯德殿。


    雖然張亮別有心思,卻不代表他能任由李承乾現在就出問題。


    立場歸立場,飯碗歸飯碗。


    看了一眼李承乾與杜荷的距離,張亮鬆了口氣。


    很好,沒有不可收拾的事情發生。


    再仔細打量了一眼杜荷,張亮失聲:“襄陽郡公?”


    張亮還知道叫杜荷爵位,而不是稱唿他駙馬都尉,否則杜荷會一茶碗蓋過去——雖然杜二公子的身手,絕對不是瓦崗出身的張亮之敵。


    杜荷擺手:“什麽玩意兒?叫杜奉禦。”


    杜荷這廝的驕傲,與李承乾臭味相投,他不喜歡駙馬都尉這頭銜,也不喜歡這蒙蔭的郡公,寧願別人叫他奉禦。


    嗬嗬,這混賬還右遷了,現在是殿中省尚乘局二位奉禦之一。


    當然,還是個弼馬溫。


    張亮微微鬆了口氣,然後迴過神來:“杜奉禦的意思,吳王府司馬金曉聲,為你所殺?”


    杜荷翻了個白眼:“本官又不是瘋子,怎麽會平白無故殺人?記住了,這是有刺客犯駕,本官為殿下安危,奮不顧身斬殺了!刺客的身份,本官尚未知曉。”


    張亮吐了口大氣,心底狠狠地呸了幾口。


    這世道,沒得好了,一個個都是趙高!


    別看張亮官職不小,卻真動不了杜荷。


    人家背後是勢力龐大的杜曲,他不自己作死,連皇帝都要顧忌一下。


    何況,杜荷還是駙馬都尉!


    駙馬都尉也分三六九等,杜荷這等狂妄之徒,當然不是竇奉節那種以巾掩麵的駙馬都尉可比。


    不過,這話也讓張亮有了個交代。


    至於真假,重要嗎?


    再怎麽說,吳王隻是一介親王,攔路是個什麽意思,翻譯翻譯?


    就是官司打到禦前,張亮心也不慌了。


    杜荷怪異地看了張亮一眼:“本官倒是耳聞,近日,東宮僚屬更迭頻繁,好像陛下還不知情吧?”


    張亮坐下,坦然道:“陛下曉得本官義子眾多,不乏在開國中建功立業的,如今不過貪圖點流外官的俸祿,不是多大事。”


    杜荷歎道:“陛下還知道勳國夫人善巫蠱。”


    說的是張亮停妻再娶的李氏。


    “沒錯,拙荊是喜好這些神神怪怪之事,陛下卻未曾見責。東宮稍有風吹草動,‘稱心’與秦英便黃泉相伴了。”張亮咬字有點重。


    這話,是戳在李承乾肺上了。


    李承乾卻未動怒。


    張亮的意思,如果他的人多進入東宮,將不會再發生皇帝禦駕直驅東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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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宮,某個寧靜的偏殿。


    楊妃著一身素服,咬牙切齒。


    竟然還得給那個地位卑賤的女人服喪,奇恥大辱!


    可恨,我大隋要不是因為那些叛逆,怎麽會亡?


    貼身宮女將李愔、李恪的消息稟報,更讓楊妃怒火中燒。


    是那個賤人,一定是!


    即便是死了,也要害我兒!


    憤怒的人是沒有理智的,即便長孫皇後已經躺在棺槨裏,楊妃依舊能怪到她頭上。


    即便是改朝換代,以本公主金枝玉葉的出身,就該是皇後啊!


    愔兒潼關遇刺,據說已經轉危為安,隻是需要調養。


    恪兒有意向太子服軟,司馬卻被杜荷當場斬殺。


    該死!


    一個個都該死!


    “骨隴問,是否準備起事。如需動手,他們還得先爭迴敦化坊的宅子。”宮女小聲問道。


    楊妃一掌拍到憑幾上,手掌傳來的疼痛讓她恢複了一些理智。


    起事是不能起的,在武備充沛的大唐起事,無異於投身火海,當今皇帝,那個寢取她的男人,打仗有多厲害,她心頭有數。


    但是,奪取一些便利,還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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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會兒,明府,這話讓我有點亂啊!”範錚坐在萬年縣二堂側的茶室裏,手指敲著憑幾。“本官記得,當初與萬年縣討要這宅子的時候,明府可是出了符文,收迴這宅子,再借予坊學的啊!”


    亓官植苦笑:“誰說不是呢?可總有那麽幾個得罪不起的上官,托人來說話,要將骨氏故宅收給骨隴呢。好在骨隴手頭闊綽,願意補償坊學靡費。”


    範錚伸手,止住亓官植的話,捧著茶碗抿了一口。


    總感覺哪裏不對。


    “這個骨隴,之前是去了哪裏?”範錚緩緩問道。


    “沒有出長安城,而是遷到了長安縣大安坊。有什麽問題嗎?”亓官植不太明白。


    範錚一飲而盡,擱下茶碗:“明府,伱想想,他們開國之初不迴故宅,可以當作畏懼朝廷算舊賬。可貞觀年,為什麽不迴去呢?再退一步說,太武皇帝駕崩之後,他們也不應該有顧忌了吧?”


    “當年坊學的動靜不算小,不說全長安城知道吧,小半個長安城應該有議論,為什麽他們還無動於衷呢?”


    “骨氏本是天竺人,不是中原人氏,也不存在祖地一說,骨儀的屍骨,應該在東麵城牆與滻水之間。”


    “既然還有錢,為什麽還非要重迴此地?”


    真不是舍不得坊學那點地,現在的敦化坊,有錢,有底氣,就是重新推一塊地建坊學也不是難事。


    亓官植被範錚的話唬得毛骨悚然。


    果真如此,他的手一抬,後果就嚴重了!


    “那該怎麽辦?”


    亓官植一臉焦急。


    “當初明府為坊學,向刺史求書一事,可還刻在坊學石碑上。”範錚微微點了一下。


    亓官植恍然大悟:“果然是當局者迷!魏王妃的阿耶,是將作大匠,也是當世建築名家,有什麽隱私之物,能逃過他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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