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證明你不是謀反


    鮮於匡濟指著夥長破口大罵:“當兵吃糧的,連個婆娘都追不上,活該打光棍!”


    範錚被鮮於匡濟的一語雙關整笑了:“哈哈,其實追著了也沒用。那個人,他就不是婆娘,是個漢子。”


    何況,稱心事先準備的一些小機關,多少幹擾了追擊的速度。


    鮮於匡濟瞪大了眼睛。


    你在說笑嗎?


    剛才那嫵媚一笑,老夫差點心神失守!


    那要是個漢子,多少漢子得走上邪門歪道?


    隨即,鮮於匡濟瞳孔一縮,訝然道:“不是死了嗎?”


    範錚悠悠地歎了口氣:“沒聽過說過留侯誤中副車的故事嗎?”


    鮮於匡濟徹底無語了。


    整理了一下思路,鮮於匡濟小心翼翼地猜測:“安州,也是他?”


    範錚笑道:“豐邑坊、長壽坊、崇賢坊之亂,是他;往我府上寄刀片,也是他。論攻擊力,他不行,論逃遁可是行家裏手。”


    可不是麽,李恪的帳內,可不僅僅是皇帝配備的人手,還有遺老遺少在其中效命,在外圍更布下天羅地網,不是照樣讓他走脫了。


    反正,一個攻擊能力不足的對手,範錚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雷七惆悵地歎了口氣。


    哎,目標從眼前活生生溜走,這滋味可不好受。


    可保護範錚才是雷七的首要選項,能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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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錚帶著右武衛翊府,往安業城行去,不過百餘裏的路,硬是耗費了兩天時間。


    山南道的路,本就沒有京畿的路況好。


    安業城並不大,用後世的眼光看,大約就是一小鎮,區別是砌了城牆而已。


    範錚一行,浩浩蕩蕩三百來人,原本該引起安業折衝府的注意,卻因為深居腹心之地而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城門處的府兵,慵懶地看了一眼精神抖擻的翊衛,發出酸溜溜的話:“神氣個什麽?耶耶要能當上翊衛,比你們更有精神。”


    街道上,一層厚實的灰,一腳下去能濺起一片塵埃。


    小破城不分坊,無論是民居也好、店鋪也罷,九成是關門閉戶的。


    竭澤而漁,總有魚死光的時候。


    “是下府嗎?”範錚隨口問道。


    鮮於匡濟點頭。


    折衝府按上中下劃分,品秩不同,統領府兵人數為一千二百人、一千人、八百人不等,實際計算人數時還要再算上輔兵。


    後世的預備隊模式,隱隱有輔兵模式的影子。


    鮮於匡濟吐了口濃痰:“不過,依本將看,整個安業城,連輔兵算上,不會超過五百人。”


    空餉,在大唐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情。


    至少在結束戰亂沒多少年的貞觀時期,極少有人動這個腦筋。


    真的饞錢了,你就是不要一名輔兵,也沒人能說什麽,可府兵不同!


    打仗,靠的是什麽?


    兵丁!


    在鮮於匡濟的認知中,哪個折衝都尉不是把自己的人員盡量填滿?


    甚至,鮮於匡濟還見過,折衝都尉苦苦哀求,請求兵部給自己的下府升中府,就為了多二百府兵。


    不要以為天下基本平定,就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


    程咬金他們的晚輩還時隱時現,不時禍害一把。


    羌、獠、俚、蠻,時不時因為這樣那樣的摩擦,舉起長矛“喲喲”地幹一仗。


    誰能高枕無憂?


    闖入安業折衝府駐地——也就是俗稱的城主府,偶有府兵,也是懶散不已,連上前問一聲的人都沒有。


    “不堪一擊!”


    鮮於匡濟鼻孔快噴煙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衛府!


    校場雖小,卻還存在,隻是地麵的草都不曉得是幾年的老根了,枯而不死。


    點將台不大,一麵鼓在架子上,鼓麵上不曉得攢了多厚的灰,兩根槌倒還完好無損。


    “擂鼓!”


    政令用的鼓點,是三百槌為一通。


    軍令用的鼓點,是三百三十槌一通。


    一通鼓響,在折衝府內的府兵懶散地走過來。


    二通鼓響,二百餘府兵提著褲褶,罵罵咧咧地入校場,卻被鮮於匡濟陰沉的麵容唬得住口了。


    娘哩,要出大事咯!


    一些平日隻是懶散、沒有惡行的府兵,眼神裏寫滿了幸災樂禍。


    三通鼓響,折衝都尉、城主蕭灞毗扛個小娘子,瞪著腥紅的眼珠子喝罵:“哪個發瘟的,敢動我軍鼓?”


    三通鼓恰恰完畢。


    鮮於匡濟一揮手,一隊翊衛如狼似虎地衝過去,反剪蕭灞毗雙手,押到點將台前。


    “本將,正五品上右武衛翊府右郎將鮮於匡濟!”


    蕭灞毗咧嘴一笑:“下官參見上官。嗝,請上官容我更衣,免得失禮。”


    下府折衝都尉正五品下,本就低著一級,京官下地方又普遍大一級,這個孫子蕭灞毗是裝定了。


    範錚負著雙手,慢條斯理地走到點將台前,亮出自己的隨身魚符:“看清楚了,本官,華容開國縣男、侍禦史、檢校國子監算學博士範錚。”


    範錚的敕授文牒,沒有“除”字,雖然是從監察禦史升侍禦史了,其他官職並沒有除去。


    禦史台這個衙門,沒有執掌文武權力,卻讓文武都戰栗。


    蕭灞毗叫道:“侍禦史無權幹涉折衝府之事!”


    咦,這個滾刀肉,還是蠻懂禦史台的嘛。


    範錚咳了一聲:“可是,本官現在是奉聖令及禦史台之令,徹查安業城百姓淪為流民,及折衝都尉謀反一案啊。”


    蕭灞毗叫道:“這些刁民竟敢逃脫,待本都尉將他們盡數殺了!至於說謀反,侍禦史請看,就我折衝府兵不滿員、人心渙散的模樣,哪來的膽子謀反?”


    原來伱也知道這些啊!


    範錚笑眯眯地舉手,雷九從一名府兵手中奪過橫刀,在蕭灞毗麵前出鞘。


    “問題在於,你如何證明你不是謀反?”範錚笑道。


    “我是蘭陵蕭氏子孫!”


    搖頭。


    “我是侯尚書舊部!”


    再搖頭。


    “我是宋國公族孫!”


    範錚搖頭:“看,沒救了,他證明不了他不是在謀反。殺了吧!”


    “刀下留人!”快馬直奔,張阿難單手舉著詔令,眉眼間滿是焦急。


    範錚手一揮,雷九手起刀落,好大一顆人頭骨碌碌在泥土裏翻滾,血液被濃密的草根吸了個飽。


    張阿難下馬,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範錚,半晌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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