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大宋秦王的來信,特意派信使送來的,您看……”


    “給我看看吧。”


    軍帳裏,耶律賢看起來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臉上,下巴上的胡子都已經長出來且不規則的胡亂張揚著,搭配上他那淩亂的發型幾乎像個野人,兩個黑眼圈重得跟鬼一樣。


    實在是心事太重,無論如何也放不下,以至於一連數日都是寢食難安,巨大的壓力壓得他都有些恍惚了。


    實際上這麽多天以來,再加上臨潢府的失守使他徹底的斷了大規模的補給來源,最近他們實際上已經斷糧了,將士們吃的都是自帶的幹糧,肉幹,但是這些東西早晚要有吃完的一天。


    現在的情況是室韋人拖家帶口奔著在草原上過日子的心態來的,不存在消耗的問題,人家已經在種地放牧了,耶律斜軫那邊問題也不大,他的兵以本地人為主,實際上也是一邊放牧一邊打仗,雖然也難,但還是可以挺得過去的。


    再說他們還有大宋的支持呢。


    大宋的兵馬就更是別提了,那後勤補給都嚇人,向西之後從臨潢府來的補給雖然不多,但大宋來的人也少了,改為大量的調用黨項人。


    黨項人也是自帶糧草的,而且入境之後從麟、府二州的商旅就一直源源不絕的開始運東西了,甚至比之前往臨潢府運東西的商賈更多。


    事實上黨項人中的生意人還是挺多的,他們實際上承擔起了遊牧和農耕的橋梁,目前的火車雖然還沒通,但是跑馬幫的黨項人卻是真的多。


    真就隻有他們是準斷糧的狀態,沒糧吃的將士都忍不住去搶老鄉的了,契丹人和契丹人之間都已經開始互相砍了。


    當然,也劫過幾次宋軍的補給,有點恥辱的是,宋軍這頭知道他們這邊好像是斷了糧食之後,甚至還專門運過幾車壓縮餅幹,硬的發麵餅,甚至還有一車魚肉罐頭,故意命人送來給他們劫,東西放下之後就跑,也不護了。


    整得他們吃了,也挺難受的。


    這特麽瞧不起誰呢這是。


    當然,形勢比人強,其實他們很清楚的知道,他們能做的選擇已經不多了。


    “陛下,秦王怎麽說?”


    沒等耶律賢把信拆開呢,身邊的一眾臣子們就已經忍不住把頭湊過來看了。


    耶律賢看了後則是苦笑著道:“沒什麽可說的,還是勸降的,不過他這次開的條件不錯,比之前誠意足了許多。”


    “什麽誠意?”


    “讓我自退國號,允許我稱汗,還說,願將臨潢府以北,渤海國以西乃至更加西和北邊的地區讓於吾等放牧,但要我們管好女真人。”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還真有人頗有些激動的神色,就想要催促著耶律賢趕緊答應得了。


    “這位大宋秦王,是個真的在講仁德的人啊,陛下,其實就咱們現在的情況來說,宋軍就是耗,也能將咱們耗死了,他趙光美現在給的這塊地方,可不小啊。”


    “哎,我知道,你們容我再考慮考慮,我還想看看,他要怎麽對付室韋呢。”


    應該說這一次趙光美的誠意真的比上次足了許多,說白了,隻要你耶律賢願意退皇帝位,躲我遠點,我其實是可以不搭理你的。


    其實這要是好好談一談的話,暫時允許他做個國主都不是不行,不就是每年上點貢麽,大宋也是有迴賜製度的。


    趙光美的大手一揮真的是給了他們很大的一片地方,就是冷點,不沿海,草場雖算不上肥沃但也足以養活自己。


    甚至趙光美後麵還寫了,如果他們願意開疆拓土,再往北打的話他甚至還可以給予支持。


    實際上這種所謂的苦寒之地,古代人連放牧都不願意去的地方,這特麽不就是後世的東三省?那是大糧倉啊。


    再說再往北的話真不是沒有出路,毛子當年的哥薩克人不也一路從西伯利亞幹過來了麽,再往北走的話其實光是打獵,養殖,搞皮草,其實就是一個很不錯的產業,曆史上的哥薩克人就是憑著對皮草的狂熱,愣是打下來的世界最大疆土。


    先圈下來再說唄,就大宋現在這發展速度,他兒子用不上孫子也準用上。


    而且趙光美還答應了,任他們和遼國原有的國民,也就是他們的契丹同族,隨意往來。


    無論是商貿還是人員流通,隻要辦個臨時身份證,隨意,大宋這頭絕不阻攔。


    這基本就能保證他們大富大貴很難,但維持溫飽生存真沒啥問題。


    趙光美一直以來的外交政策都是自己活,也讓別人活。


    隻要經濟發展起來,周邊這點小國家早晚都得是他將來自己家的少數民族,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尤其是契丹,就算是讓他帶走再多的人,又能怎麽樣呢?


    已經有一部分的契丹人並入大宋了,那不就又是再來一遍燕雲舊事麽。


    他這邊有錢有發展有工作的,大家隻要交流,你們契丹人之間這同文同種的,是吧,交流來交流去不還都是我大宋的人麽。


    燕雲十六州既然迴來了,其他的地方也就不著急了,反正一口也吃不出來一個胖子,光一個臨潢府,也夠大宋消化幾年的了。


    大宋也缺乏這種純草原的管理經驗,也需要一個摸索的過程。


    等過些年,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也許更多一些,都無所謂的,到時候大宋的契丹人和大遼的契丹人都已經親如一家,大東北,尤其是吉、遼兩個地方都被他們開發得差不多了,讓趙光美比較頭疼的生女真也被他們搞好了,到時候再吞並他們,這不是也挺好?


    搞戰略,要有耐心。


    趙光美印象最深的就是,現代社會時因為絕大多數的西方政客,任期都比較短,且必須考慮民粹等各種原因,所以幾十年來如一日的隻看眼前利益,幾十年如一日的相信後人智慧,愣是穩穩的把自己給玩成了半殘被東方超越。


    這種覆轍一定不能重蹈。


    當然了,主要還是因為這次因為室韋的關係已經玩兒的太大了。


    幾百萬的人真要往死裏砍,真的是有傷天和,這麽一搞,趙光美也不敢把他給逼得太緊了。


    還是那話,他自始至終都沒拿契丹人當過敵人。


    過了都沒有半天的時間,室韋的使者也來了,提出的條件是一樣的,還是說大宋如果背信棄義的話,他願意轉投大遼,大家以臨潢府為界,一人一半平分草原。


    說得就好像他一定能打得過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聯手,他就一定能打得過趙光美似的。


    “陛下,您……怎麽想的啊到底。”


    “我怎麽想的沒有用,關鍵是趙光美到底想怎麽處理室韋,如今這室韋已經是咱們契丹人的死敵了,我就算是按他所說,退到渤海國以北,女真也是兩頭跑,到時候,萬一他讓室韋人來圍堵咱們呢?我就算不考慮列祖列宗,也總得看到大宋的態度啊。”


    ………………


    另一邊,趙光美依舊坐在自己的大馬車上跟蕭綽一塊飲茶。


    全軍一路推進,至此,已經過了大半天了,軍陣外麵的室韋人也已經越來越多了。


    馬車外,趙光美特意找了一個大嗓門在喊:“大宋秦王殿下,欲與室韋國主相談,還請室韋國主現身一見。我家秦王說了,你若不來見他,他便前來見你了!”


    一邊這麽喊著,一邊將部隊就這麽始終不緊不慢的向前壓進著。


    其實趙光美給的台階真的都已經很高了,他跟耶律賢提條件的時候都說頂多認他個可汗,到了室韋這兒就已經都認他們這個國主了。


    說白了這就是支持室韋建國的意思啊。


    不過這室韋卻始終不肯派人見他來跟他談。


    隨著宋軍不斷的向前推進,室韋圍攏過來繞著他們轉圈的騎兵卻是也已經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誰也不敢就這麽放他們過去,但也沒人敢真的率先和宋軍動手。


    局勢發展的實在是太快了,別說這些普通士兵了,就連許多的室韋頭人,現在也有點搞蒙了,不太懂這宋人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甚至是主人。


    眼看著外邊裏三層外三層圍上來的室韋人越來越多,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主動挑釁似的問道:“敢問大宋秦王陛下,允許我們室韋人在此放牧麽?”


    早有安排的一群大嗓門齊齊地唿喝了一聲:“不許。”


    既然不許,那還有啥可說的了呢?


    室韋人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虎哨子,很快的,就有那真的虎人開始衝出來要衝擊宋軍的陣型了。


    宋軍也不慌,由楊業領著一批精銳的火槍手直接開槍射擊,不等人衝到近前就統統打死了。


    一圈一圈的室韋人這下也都驚了,愈發的認定大宋就是敵人,這些人的字典裏可能也沒有怕字,唿啦啦的四麵八方就朝他們衝了過來。


    趙光美自始至終連馬車都沒下,依舊是淡定喝茶,作為顧問的高懷德見狀,則是直接下令手下的牙兵開始傳令炮擊。


    轟轟,轟轟,轟。


    大宋的軍陣真不是那麽好衝的,軍陣中的重迫擊炮都留在了臨潢府,但加農炮還是帶出來了的,雖然隻有三十幾門,但各個威力不凡。


    黨項人手裏是沒有加農炮這麽高級的東西的,但作為大宋最信得過的外族,除漢人之外的


    大宋為他們量身打造了一種可架設在駱駝上的小炮,每門炮也就六鎊左右,但勝在數量夠多,打起來之後讓這些駱駝放在外圈,需要開炮的時候讓駱駝跪地上就是炮架,打起來萬炮齊發。


    這一套戰法其實就很像清朝時的準噶爾了,也基本可以說是遊牧民族與火器相結合的典範,對於黨項人來說,硝化這種高級貨他們暫時還拿不到,但是黑火藥,要多少有多少,大宋已經不限製他們了。


    這些黨項兵的戰鬥力表現出來絲毫不再清朝的準噶爾之下。


    宋軍的加農炮就更不必說了,這火炮的威力至少是要超過拿破侖的,硝化這東西出來之後時代其實就已經徹底的變了,相當於是在火器時代之上又平白提升了一大


    截,無論火炮的威力還是射程,亦或者是裝填速度,都已經得到了極大的飛躍。


    這種武器自發明出來之後還是


    室韋人就更不知道此物的厲害了,而室韋人打仗本來也沒有什麽陣型可言,就是純粹的人擠人,馬擠馬,正是這種大炮平射最喜歡的情況。


    一炮下去,一整排,至少二百餘米的一條直線之上,所有的室韋兵都血肉橫飛,破碎一地。


    黨項的駱駝小炮雖然沒這麽大的威力,但一炮下去殺敵三五人總是沒問題的,這射程怎麽也比弓箭來得遠。


    一窩蜂衝上去的室韋人連點水都沒掀起來,在不到三分鍾的時間裏,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貼近宋軍軍陣,就損傷無數,至少也有個七八千人。


    武器上至少斷層兩次的差距,平射加農炮的猙獰,


    這樣的殺敵速度,就連開炮的人也都是沒想到的。


    所有人全都呆住了。


    隨即沒多大一會兒,悍不畏死的室韋人終於也唿啦一下就作鳥獸散,誰也不敢靠近大宋的軍陣了。


    這根本就不是打仗,這就純是送死!


    當武器裝備出現如此巨大的差距之後,即使是有史以來最勇猛不畏死的室韋人,也終於崩潰了。


    這根本就不是憑借意誌就能戰勝得了的對手。


    再說,宋軍本來也是以驍勇著稱的。


    “殿下,敵軍散了,咱們是否追擊?”


    “傳令給高懷德,讓他不要追擊,室韋人並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的目的,隻是希望跟他們談,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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