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的本身極其的順利。


    隻不過,契丹的這些貴族們紛紛提出了一個小小的條件:燕雲十六州,及其附屬的渤海國、高麗兩國,直接切割給大宋沒問題。


    但是北部地區,西部地區,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比如:將耶律璟重新扶持迴去當皇帝。


    這位大名鼎鼎的睡王,早在柴榮北伐的時期就曾經說過:“此地本為漢地,歸還於漢,亦屬當然。”


    妥妥的大宋之友啊!


    雖然其實當時的背景是遼國的皇族和後族在鬧矛盾,述律部和迭剌部水火不容,連皇後都換成了一個姓郭的漢人,本質上是他們契丹人的內鬥,不可能真的是他一個當皇帝的賣國。


    可這不重要啊,反正這話他確實是說過啊,而且現在的耶律璟完全處於宋國和述律部的控製之下,讓他幹啥他不就得幹啥?


    隻需要蕭思溫,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三個人點頭,耶律璟隨時可以在名義上重新成為大遼的皇帝啊!


    然後由耶律璟這個大遼皇帝做主,將燕雲十六州先“還”給大宋麽。


    然後大家把上京西京等地一分,各做各的節度使麽,而且蕭思溫還可以同時兼職大遼樞密使和大宋燕雲都監這兩個官職麽。


    這樣,等鐵路徹底建好之後,同樣也完全可以讓這個耶律璟,依禮而降麽,這樣,他們這些在外麵當節度使的,不管是對列祖列宗,還是對治下臣民,最關鍵的是對後世青史,也才能有個交代麽。


    趙光美也是品了一下,好像,確實是有道理,這樣的話遼國民眾對和平統一的反抗才會小,畢竟是兩個民族麽。


    當然,如此一來肯定是有人不同意的,比如耶律賢。


    而且耶律璟一旦複辟,耶律屋質也就沒法拉攏了,這倆人恐怕必須得死一個。


    本來趙光美還真想拉攏耶律屋質的,畢竟是大遼皇族,大宋海納百川,收了契丹之後也應該給他們的皇族一席之地,這樣他們統治草原的時候才能穩當一些。


    可好像耶律璟也不錯。


    誰來代表遼國皇族,或者說迭剌部,對他們大宋來說根本就無所謂。


    自然的,耶律屋質也就到了耶律賢的一邊,蕭思溫在跟趙光美聊完,迴去的時候就壓根沒迴上京,而是直接停在了燕京,開始親自主持鐵路修建的相關規劃同時開始在燕雲地區想當地漢人企業下訂單了。


    順便,命令渤海國的遼軍集結。


    耶律休哥則是去了雲州大同府,同時整兵厲馬,開始練兵,大製武器。


    他和蕭思溫是一係的,雖說不姓蕭,卻是被蕭思溫一手提拔,正好和蕭思溫一文一武相唿應,其實到此為止,這就已經相當於身為大遼後族的述律部準備和遼國內部再次決裂了。


    耶律斜軫則是趕去了西京真定府,但這個企圖被耶律屋質所察覺,馬上也同樣親自去了真定府開始集結部隊,與其展開對峙,然後匆匆留下心腹在此領兵,自己又火急火燎的重新迴到了臨潢府,抓住了皮室軍的軍權。


    整個臨潢府,都重新的又一次迴到了耶律屋質的手上,一時間遼國的軍政大權,又一次的成為了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看起來,此時的耶律屋質卻是滿臉的疲憊,臉上也毫無神采,一副鬱鬱寡歡的神色。


    耶律賢則是已經徹底慌了,甚至都顧不得那耶律屋質貿然的已經獨攬大權,就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連忙道:“局勢如何?相父,可還有把握護我大遼周全?”


    反正,現在蕭思溫反水,他耶律賢已經沒有一丁點辦法來製衡耶律屋質了。


    耶律屋質和蕭思溫就是撐著遼國社稷的兩根基石,遼國前期時皇族和後族之間的齷齪也挺多的曆史上,是因為耶律屋質太老,很快被熬死了,這才使大權盡歸蕭綽,當時的蕭綽可不是太後而是皇後,從那以後這至高皇權才算是合流。


    換言之耶律賢其實曆史上也從沒真的掌握過遼國大權,之所以英年早逝,不排除蕭綽覺得這老公活著礙事的因素。


    如今蕭思溫退了,擺明了是連後族都不想當了,那他還製衡個屁。


    “他們……莫非是要請……請迴那個亂臣賊子?”


    耶律屋質搖頭道:“那就是個幌子,他們是要降宋了,這次他們三個執意要親自去開封給宋國太後祝壽就是為了如此,看來是談好了,宋國方麵一定是給了他們保證。”


    “那,那怎麽辦啊,他們這是兵變,是造反啊,皮室軍還在我們手裏,我們現在還握有大義,可以下詔調動天下兵馬啊。”


    “不行的,宋國一定會借機出手,咱們幾乎是毫無勝算,況且他們手中也有一個皇帝,就連調兵也不太容易,真這麽幹,就恰是中了他們的計了。”


    “那,那相父,咱們怎麽辦啊。”


    “哎~”


    耶律屋質頹唐地歎息了一聲,然後拿出酒囊居然還開始喝了起來。


    事實上他跟耶律賢也不是一個立場啊。


    他老了,他太老了,耶律阿保機時代他就步入政壇了,遼國的每一次交接每一次兵變的後麵都有他跟著摻和。


    這都多少年了,他還有多少年好活?


    他在遼國的力量是不足以掀桌子自己當皇帝的,但也確實是有實力來決定誰當皇帝,支持誰誰就能上去那種,可這種力量死了之後要是留給子孫,對子孫後代真不好說到底是福是禍。


    他能有這麽大的權力也是陰差陽錯,因緣際會,本質上他的兵還是皇族的兵,真不是他的私兵。


    何況這天下大勢,就連他也感覺越來越力不從心,越來越看不懂了。


    哎~


    不就是賣國麽,怎麽就不聯係聯係自己呢?


    我也能賣啊。


    如果大宋能同意把上京臨潢府交給他做節度使,同時給他們家商行的股份的話,這玩意不是不可以商量啊!


    耶律休哥那後輩都有份,憑什麽我沒份?瞧不起誰呢?


    皇族?


    什麽皇族?


    就因為我是皇族,我才有義務必須給皇室留下血脈和底蘊啊。


    趙光美的條件他其實大致也是知道的,在他看來這並不能說就是投降,更像是宋遼合並,建立一個真正的中華正統,這真的可以說是國家統一,恢複漢唐正統。


    反正宋人是農耕文明,對草原的掌控是不可能離開他們這些胡虜的。


    聽說現在高貴的宋人連種地都不樂意了,開始大量的在外麵購買農奴,那又怎麽可能還願意彎下腰來放牧呢?


    但現在想這個肯定是已經來不及了,耶律璟既然迴來了,他就很尷尬,一旦將來耶律璟重新得勢,他肯定沒好果子吃。


    ‘怎麽能破局呢……好歹不能牽連了子孫後代啊。’


    耶律賢繼續抓著耶律屋質的手道:“相父,您乃是我大遼的定海神針,如今我大遼國祚,祖宗江山,可全都要仰仗您了啊!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麽?”


    “辦法……固然是還有的。”


    “什麽辦法?相父快說。”


    “盡起兵馬,禦駕親征,攻打宋地,尋機與宋軍決戰!”


    “打……打宋軍?可是,宋軍強盛,而且耶律休哥他們……”


    “陛下,宋人想要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不論如何,不能讓宋人得逞,宋人不能得逞,他們就不能得逞,還有那鐵路,那是萬萬不能修的,一旦這鐵路與宋國相連,宋國的三十萬禁軍隨時都可能出現在燕雲、上京,到時候不想降也得降了。”


    “可是……宋人強悍,我大遼如今又已是四分五裂,若是主動出擊,要如何能夠與之匹敵呢?況且倉促調動,兵源不齊,何以一戰呢?”


    “此戰,不圖攻城略地,隻圖……殺人。”


    “什麽?”


    “殺人,殺平民,殺手無寸鐵的宋國百姓,再打一次草穀,打完了就跑,還可以放火燒他們的城,往他們的河裏投毒,怎麽狠怎麽做,盡可能的狠,大宋的兵馬都是職業禁軍,大量囤積在開封洛陽一代,駐外禁軍中太原和雄州現在加起來也不到兩萬人了,歸義軍更是在極西之地陷在了高昌迴鶻,隻需以少量精銳部隊,趁著宋軍防衛空虛,快速突進,殺人放火,至少半個月內宋軍休想反應過來,我們隻需要半個月後撤迴來就夠了。”


    耶律賢都懵了。


    瞠目結舌到:“這不找死呢嗎?宋軍又不是什麽好脾氣的軟柿子,這,這麽幹,宋軍不得瘋了?豈不是非得報複迴來不可?”


    耶律屋質聞言嚴重閃過一絲精芒道:“宋國想要和平統一,卻繞過了你和我,讓耶律璟那個廢物來代表我大遼皇族,憑什麽?不管他讓渡了多少利益,做了怎樣的準備,我大遼本身國力在這擺著,真想要和平統一,必須,也隻能建立在兩國目前相對關係友好的時候。”


    “如今,宋國強盛,遼國相對衰微,實話實說,真打起來,一定是勝算渺茫,所以那些個軟骨頭才會考慮投降,才會去談這個條件,否則肯定是連談都不會談的,更何況,大宋現在民間很是富足,說不定民間百姓,也還有統一了當宋人過好日子的想法,這些,都是和平統一的基礎。”


    “對……對啊。”


    “但是有一種情況,即使強弱懸殊,人們依然敢戰,即使大宋再如何富足,大家也不願意做宋人。”


    “是……仇恨?”


    “然也。當年符彥卿在北之時,我大遼與南朝征戰不休,從來都是我們殺他一個,他就要殺我十個,我既然屠戮了他的平民百姓,他若是不屠我遼國百姓,何以泄憤,邊將邊軍,又如何向宋國朝廷交代呢?”


    “可是這……這豈不是生靈塗炭?”


    “是啊,就是要生靈塗炭,你若不忍,可以直接投降宋國,那就真的是和平了,我是無所謂,遼國商行中我也有股份,甚至在宋國,也是有資產的,大不了我抹脖子一死,定可保子孫代代富貴,可是你呢?別人都能活,唯獨你這個皇帝,難說了。”


    “…………”


    “宋遼之間,本就是血海深仇,隻是近些年開始開展邊貿之後,相對的民間情緒好了一些,但也僅僅隻是一些而已,我相信,宋朝內部也一定是有人反對直接和平統一的。”


    “隻要咱們大肆的殺戮宋人,和平統一的這個事兒,就算是黃了,宋軍一定會報複,莪們的百姓也會生靈塗炭,本就沒解開的仇恨經此一搞,必定就更無解了,到時候,他們還能去扶持耶律璟那個廢物,讓他去親宋麽?隻要國內的百姓都是反宋的,他們就算是還想投宋,又怎麽可能呢?大宋還能要他們麽?”


    “可是……可是大宋的國力,軍力,都很強盛啊,把他們惹得急了,遼國上下,遼國上下……”


    “我說了,遼國是遼國,你是你,遼國是你的,但又不止是你的,懂麽?”


    “可宋人不會滅我大遼麽?”


    “不會,他滅不了。”


    “為什麽?”


    “燕雲十六州是一定要還給他們的了,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何況蕭思溫和耶律休哥也不會真的去打,不管怎麽說,燕雲是漢人的地盤,這些年裏對宋關係緩和,最主要的就是他們,人家才是同族,就算是激起了仇恨,他們之間也能化解,不是死結,而且城鎮攻防,我大遼確實不是對手。”


    “但是燕雲以外,廣大的牧馬,放羊的地區呢?這鐵路現在還沒修好呢,他們有多少騎兵?又有多少補給?隻要咱們放棄上京城,和他們打遊擊,斷他們的補給,茫茫草原,那些缺少補給的宋軍,找得到我遼軍主力麽?”


    “漢武之強,也滅不了匈奴,匈奴遷居之後又來了鮮卑,唐這強也滅不了突厥,突厥西遷之後又來了迴鶻和咱們契丹,宋人,不會是例外,隻要這個仇恨足夠深,深到讓每一個契丹的兒郎都恨不得食宋血肉,讓女人和孩子都騎上馬背拿起彎刀,讓宋人想要統治這片草原就不得不把所有人都殺光,他們,就永遠都統治不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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