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來,這是我們開封府和商行層麵,針對國內奴隸遣返問題所搞出來的一個解決方案,來,你看看。”


    薛居正一臉懵逼,本能的接過了巨厚的一遝冊子,問道:“這跟我有啥關係,為啥要給我看這個?”


    “我哥要退了,他說他不想當皇帝了,我們哥仨商量了一下,都覺得你來當這個皇帝比較好。”


    “噗~!!!”


    薛居正正在喝茶的一口水直接就噴在了趙光美臉上。


    趙光美則是淡定的從兜裏拿出一條帕子擦幹。


    “老薛你開不開心麽?過兩天就要叫你陛下了。”


    薛居正整個人都是麻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道:“發生什麽事了?”


    “啥事兒也沒發生,就是我哥不樂意當這個皇帝了,而且我二哥居然也不願意當皇帝,我的話你是知道我的,我現在年紀還太小,說來,我特麽才剛剛二十出頭啊,此例不可開,而且我為了我們趙宋江山的千秋萬代,也確實是不準備當皇帝了,那剩下能當這個皇帝的,就剩下你和趙普了麽,我們仨商量之後,一致認為,你當,好過趙普。”


    薛居正嚇得直蹦,大喝道:“我可去你的吧,幾千年的曆史,從沒見過你們家這麽胡鬧的,這皇帝誰愛當誰當,反正啊,我不當。”


    說完,卻是一溜煙的,提著自己的官袍就跑迴了自己的家,而且是緊閉著大門,誰也不見。


    這位置趙光義來坐都會覺得燙屁股,更何況是他一個外人呢?再說他是何等聰明的人啊,稍一琢磨就明白,之所以這個位置要給自己做,恰恰就是因為他們老趙家,或者說趙匡胤不想放權啊。


    畢竟他薛居正是讀書人出身,以前在前朝的時候是在刑部做事的,大宋開國之後就一直在戶部和三司做事,管錢,但卻是真沒碰過兵權,沒幹過樞密院,甚至是對禁軍上上下下都不了解。


    反觀趙普,人家是趙匡胤的私人幕僚出身,但原本曆史上趙匡胤在征李筠的最緊要的關頭,不惜親自上陣,曾下令說他若是死了軍隊全部交由趙普管理,都不敢交給趙光義。


    再加上趙普雖然名義上現在是政事堂的宰相,但實際上他的影響力還是在樞密院。


    他薛居正上去了,趙匡胤仍然可以靠趙普鉗製著軍隊,他這個太上皇就是再怎麽荒淫無道這天下也是他的,反之,萬一是趙普上去了,則軍隊難免會有脫離掌控的風險,雖然不大,但確實是有,而且實際上趙匡胤手裏麽有人選能製衡趙普。


    現在的樞密使是他兒女親家。


    那我當的是個狗屁皇帝啊?


    軍權,還是在趙匡胤這個太上皇手裏,政權,在趙光義手裏,其他的權力,都在常務副皇帝趙光美手裏,你們趙家三兄弟,這是玩我呢吧?


    “哦~,應該是試驗。”


    一來是告訴天下人他們老趙家確實是有堯舜之賢,說不做家天下就不做家天下。


    二來,不就是為了看看這麽搞到底能不能行,一步到位弄個不姓趙的來做皇帝,看看這朝廷會怎麽樣,看一看會不會影響他們對國家的掌控麽。


    那特娘的試驗要是失敗了或是不滿意,豈不是隨時能把他再給踢下來?


    這要是踢下來了,那還有命在了麽?


    當然,這事兒也輪不著他拒絕,趙光美特意來找他,其實就是為了通知他,讓他能有點心理準備。


    另一頭在洛陽,趙匡胤任性的辭了皇帝職位,理都不理洛陽的爛攤子,跑到開封找老朋友喝酒去了。


    趙光美反倒是留在了洛陽,又上了他的巨厚的一遝,跟一本書一樣厚的異族奴隸問題處理辦法初步意見稿。


    然後滿朝文武都壓根看也不看。


    趙光義則上了一本奏折,薄薄的兩頁紙,認為應該給朝會上的大臣每人都配上一個沙發和小桌子,這樣辦公的時候會更方便。


    然後,就一個反對的人都沒有。


    朝中的所有大臣們,對於趙家三兄弟的想法其實都是門清,自然也十分的理解薛居正的處境,然後,大家就心照不宣的,誰也不主動提議去請他。


    這個時候,誰也不說什麽國不可一日無君的話了。


    趙光義以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身份直接開始商討一些大事,然後迅速通過,比如沙發問題批複之後,短短兩天這些沙發就全都到位了,所有的官員開始坐著辦公。


    趙光義又開始組織禮部修改《禮》,這都已經徹底連遮羞布都不要了,什麽禮乃國之根,什麽六經大義,連他娘的趙光美這個搞新儒學的都不敢如此激進,趙光義卻敢。


    而且,這一次滿朝文武的文官啊,一個站出來維護這個禮字的都沒有了。


    而且這麽大的事情,甚至在趙光美看來是要影響未來中華文明一千年以上,事關民族塑造的大事,這幫文官不到兩天就搞定了。


    核心就一條:禮如果不下庶人,就不應該上大夫。


    反正從此以後這幫子大臣們,見了皇帝,即使是特殊場合,大家也不用行大禮了。


    甚至趙光義和趙光美倆人還改迴了本名,叫迴了趙匡義和趙匡美,以後也不搞什麽避諱不避諱的了,甚至黃色啊,龍啊什麽的,也不再是皇帝專屬了,什麽琉璃瓦啊,行頭啊,排場啊,統統取消。


    甚至有人提出咱要不就一步到位,以後上朝的時候咱們大臣坐著辦公,讓官家站著辦公得了,畢竟,皇帝不應該是什麽君父,而應該是公仆麽。


    當然,這一條被否決了,畢竟咱也不能太過分不是。


    這動作之大,行為之激進,就連趙光美,哦不,現在該叫趙匡美了,都看得目瞪口呆,都有點被嚇住了。


    他能理解,二哥他想趁機搶下朝廷主導權的心思,事實上大哥退休之後他這個二哥就是很重要的一環了,他也必須得壓住趙普掌控朝廷。


    可……


    幾千年的皇權啊,說踩就給踩了?


    這些個大臣們的反應,比他想象中要激進得多啊。


    以至於他都忍不住生出一種恐懼的情緒了。


    大宋要的隻是不是君主集權,不是虛君啊!趙光美本人是從沒想過不給薛居正權力的。


    至於正事兒,這幾天朝廷就沒討論過什麽正事兒。


    薛居正那則還是鬧幺蛾子,閉門了幾天,聽說朝上大臣們在鬧著加沙發,廢君臣之禮,更可氣的是沈義倫還迴來了,堂而皇之的就開始接任三司使的位置。


    而且這三司使上上下下都很高興,可高興的就送了他這位舊領導去坐那個油鍋,一點都不夠意思。


    莫名其妙的他這個財相怎麽還沒了呢?


    那我都不是財相了,那我還閉什麽門?我直接走不就得了麽?


    一封辭呈托人遞了上去,這老薛,收拾了東西就要迴老家。


    然後,就被楊信帶兵給堵迴來了。


    據說堵迴來的時候他們那些班直士兵都忍不住笑了一整天,嘴角上揚就都沒停過。


    反正這立儲也好,退位也罷,這種事兒自始至終都跟他們這些武夫沒關係,怎麽爭都是文官的事兒,即便是趙普,人家也是一正經的文官而不是將軍,朝臣們的分歧不管再怎麽嚴重,也沒人動過半分讓武人來做這個位置的念頭。


    趙匡胤本人就是最後一個做到這九五至尊位置的武夫了,以後不可能再有後來人了,因為現在整個禁軍都是徹底覺醒的狀態的,軍內教育做得非常成功,而且可以預見的是任何人都沒有能力阻止他們把這樣的教育停下。


    商行和禁軍的關係,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雖然不是每個士兵的手裏都有股權,但大家的利益確實都是一致的,所有人都知道商行好他們才能好的道理,改朝換代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哪個軍官敢因為個人野心就造反的話百分之百會被他的親兵抓起來亂刀分屍。


    基層軍人就是反對軍政府上台的最大阻力。


    同樣的,大家也明白,誰當這個皇帝都不可能影響商行的利益,商行的權力還是在趙家的手裏的,大家目前也確實是相信趙家,甚至是對趙光美有著近乎盲目的個人崇拜,自然也很明白,其實誰上台當這個皇帝跟他們都沒啥關係。


    所以這些當兵的,全他娘的是樂子人的心態。


    你薛居正要是走了莪們還怎麽看樂子?


    至於趙匡胤退休,其實大家也是支持的,畢竟開民智,最先開出來的就是軍人,軍人當然要講忠誠,但其實集體生活必然產生集體思想,全世界範圍內的近代化都是各國軍隊推動的。


    全世界,都是軍人推動社會變革,隻是全世界都不願意承認罷了,尤其是在市民經濟剛剛興起,逐漸替代傳統小農經濟但大眾思想還沒轉變過來的這個節骨眼上。


    軍人一定是第一批接觸先進思想,認識到社會本源,同時也是同時代素質最高,學識最為豐富,見識最為寬闊的集體。


    大宋的軍人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趙光美有時候給軍官們講課是真的會介紹一些現代政治學觀點,且尤其強調市民經濟和傳統封建經濟的區別。


    何況這些軍人們是真的會思考,為什麽唐末五代以來他們會一直不停的換皇帝這個問題的。


    想來想去其實大家都已經想明白了:既,隨著市民經濟的發展壯大,城市人口越多,禁軍越是強大,則大家其實跟傳統的君王之間的關係就越對立,傳統式的君王與他們根本就是敵人關係。


    因為他們這些隨著市民經濟逐漸崛起才發展起來的全職士兵,天生代表著市民階級利益,而市民階級其實對於風間君王來說天然就是反賊。


    一代,兩代,或許還能通過個人威望來壓製住他們,第二代第三代開始必然大家是要推翻你的,因為你的統治來源於父死子繼,並沒有得到軍人們的認可啊。


    代表市民階級的市民憑什麽認可你的父死子繼呢?


    趙匡胤對於這些軍人們來說,自然也不例外。


    隻不過是他的個人威望過於高了,而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他的儲君是趙光美,那當然是什麽問題都沒有的,但不代表大家心裏想不明白這些到底是咋迴事兒。


    整得大家都還怪尷尬的。


    再加上趙光美將商行和禁軍綁定的實在太死了,這幫子軍隊實際上早就已經是帝國主義軍隊了,帝國主義軍隊,可以絕對忠誠於某個帝王,但根本不可能忠誠於封建皇權。


    這是有本質區別的。


    實話實說,趙匡胤以後的君王,能否獲得軍隊的忠誠恐怕都要打個問號了,當然也不是他當皇帝的必要條件了。


    薛居正,幾乎是被楊信帶著人,駕著給硬是摁倒龍椅上的。


    趙普要帶頭向他行禮,命人給他拿傳國玉璽,氣得薛居正站起來對著趙普就破口大罵。


    禁軍那幫人也是搞事,自發的組織起來,齊刷刷的對著薛居正喊拜見官家,還一邊喊一邊樂。


    趙光美還嚴肅地瞪著前邊樂得最歡的指揮使怒罵:“嚴肅點,擁立新君呢。”


    薛居正見狀,則是迴了趙光美一個生無可戀的表情。


    沈義倫也是憋著一臉忍不住的笑意,拿著三司的奏本一本正經地跟薛居正匯報道:“官家,這是三司今年的報告,請您過目,今年以來,新種作物的長勢非常的好,從美洲引進的花生,橡膠,土豆,玉米等作物產量十分驚人,三司認為,明年開始或許應該大規模的進行推廣,另外,魯王殿下今年上報,說是西南的硝酸產量,今年首次超過了五萬斤,將之用之以肥,定可使我大宋再無饑餒之人,隻是糧價因此已是越來越賤,我們都認為,三司應該協調商行那邊大規模的推廣飼料廠,使我大宋百姓,將來人人都能吃得上肉。”


    薛居正一臉蛋疼地道:“這折子不是我牽頭擬的麽?”


    “可您現在是官家了啊,您看這事兒,您批是不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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