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你要戰,那便戰(8k)


    當天晚上,小小的一座軍隊家屬樓裏,談成了不知多少天下大事,蕭思溫是趙光美親自談的,其他的使節是禮部官員和鴻臚寺的官員去接待的,所有人都談得無比滿意。


    蕭思溫也是事後才知道,原來貸款這個條件,並不隻是自己有,而是雨露均沾,所有的使節或多或少的都收到了大宋的貸款,短則三年,多則八年,甚至十年,十年加起來至少大宋要砸出去兩千萬貫。


    一時間蕭思溫也是麻了,想不出這到底是圖啥,好一頓分析之後,也隻能有錢燒得慌,和好大喜功來形容。


    當然,這種撒幣外交還是很有用的,而且他們今天真的是被震住了,尤其是西北諸國,在日後的宋遼博弈之中如何選擇其實已經是不言自明。


    宮裏頭,趙匡胤在晚宴結束之後特意留下了錢俶在開小會,主要也就是拉家常,攀交情之類的,對趙匡胤來說萬國衣冠拜冕旒的萬國可遠沒有一個吳越國來的重要。


    因為吳越國這一家子人曆來都是沒什麽野心的,突出的就是一個懂事,曆朝都是抱著中原王朝的大腿懟江南政權,雖不強盛,但卻是五代十國期間最為穩定,最為長壽的政權。


    梁唐晉漢周的時候人家就一直是恭恭敬敬,但可一直沒有入朝啊。


    如今換了大宋,就主動來入朝來了,豈不是正說明這五代以來最悠長的這一大家子,是認可大宋能夠結束亂世的了麽?


    一統河山,指日可待啊。


    再加上他也是為了給其他諸侯打個樣,所以自然要對他們客氣一些,趙光美談完事兒迴宮的時候他們都沒聊完呢。


    趙匡胤笑著道:“老三迴來了?等你半天了,這老錢,還一直等著你的音兒,要入朝來,在商行分股份當股東呢。”


    趙光美聞言,笑著說道:“股份好說,股東大會內部已經都商量過了,錢兄分3%的股份,今年,商行就會去杭州開辦分行,主要用來做外貿的生意和絲綢的生意,不過錢兄您想要入朝,恐怕還得等一段時間。”


    錢俶微微詫異道:“哦?怎麽,朝廷還需要我?”


    “不出意外的話,耶律屋質一定會找機會跟咱大宋打一場大的,北邊倒是無憂,但南邊我怕潘美一個人看不住,所以想讓錢國主別急著入朝,盯著點南漢和南唐,現在畢竟是非常之時,別再出什麽差錯,等迴頭咱們跟遼國在西北戰場一決雌雄之後,錢國主您再入朝也不遲。”


    一邊說著,趙光美很自然的就讓宮人給他加了個椅子,加入了茶局,給自己還泡上茶了。


    “嗯,這是龍井吧,這是杭州來的好茶啊,不錯不錯,清香淡雅,好喝啊,我是覺得比蜀茶好喝多了,以後這茶葉啊,我看能當做杭州的支柱產業之一來搞一搞。”


    錢俶道:“殿下喜歡這茶,我一會兒再安排人送您府上一些,不過殿下何以認定了大宋與契丹在西北必有一戰呢?我看那耶律屋質既然肯在這個時候派他的兒子來,定然是有著服軟求和之意啊。”


    趙光美也不避諱,直言道:“蕭思溫今天要是沒來的話,看他這個表現,或許這宋遼之間還真的會有暫時和平的可能,可既然蕭思溫來了,而且我剛跟他談完,他耶律屋質隻要腦子不是被驢給踢了,定然是要跟我打這一仗的。”


    說著,趙光美將今天和蕭思溫達成的協議複述了一遍,又補充道:“各諸侯來的使臣都有貸款的服務,隻要耶律屋質不瞎,也一定看得出來,除了沙洲迴鶻和六穀吐蕃,這些個諸侯國現在都是心向大宋的,他今年要是不跟我打,說不定以後他想打都沒有機會了。”


    錢俶詫異道:“為何要給他們這麽多的錢?還給契丹,如此豈不是在資敵麽?這……殿下難道沒有跟股東大會進行商議麽?”


    讓如今可也是商行的股東了,聽聞商行之中,股權最大,自然想知道這麽離譜的援助條件股東大會是如何通過的?一兩千萬貫啊,就這麽白白給了異族,甚至其中的大頭還給了契丹,這不是宋奸行為麽?


    趙光美隻好跟他解釋道:“這些,股東大會上都是討論過的,各股東也都是讚成的,表麵上,咱們給的是貸款,是輸家,實際上,咱卻是秦始皇吃花椒,贏麻了啊。”


    “怎麽說?”


    “因為咱們貸款給他們的根本就不是錢,而是紙啊,這就是宋鈔,現在的飛票已經越來越紙幣化了,但出了開封,揚州,濟南等少數大城市外普及的力度還是不夠,許多的老百姓對宋鈔還是有所疑慮,寧可把錢埋在土裏藏著也不肯存入錢行換宋鈔,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初步,其實已經出現錢荒的苗頭了。”


    “把這筆錢貸款給外族,可以有效的緩解咱們大宋境內的錢荒,因為這筆錢自始至終是沒有兌換過貨幣的,而且如此一來,宋鈔將來必會在諸國流通,大家以後做貿易,遼國用的是銅,咱們大宋用的是紙,這難道不是贏了麽?”


    “再說這錢雖說是借,但卻是專款專用,是用來給他們建工廠的,按照我大宋的標準來建立工廠,參與大分工,我的設備想賣多少錢就能賣多少錢,生產出來的東西還債卻是實打實的,而且以後將永遠綁在咱們大宋的貿易體係之內了,他們的手工業體係隻能依托於大宋的設備,大宋的技術,大宋的市場或原材料,跟著大宋混,權貴和百姓都有好日子,可一旦大宋翻了臉,則不但他們的好日子沒了,恐怕就連過去的日子也迴不去,你看,雙贏。”


    “原來如此。”錢俶聞言也是若有所思。


    至於說為什麽耶律屋質的這一仗一定要打,他倒是也能看得明白,反正他如果是耶律屋質的話這一仗肯定也是要打的,因為這一仗不打的話,則契丹從此必將失去西北地區的控製,另一邊蕭思溫卻在搞合作賺大錢,此消彼長之下,整個遼國的政治格局都會天翻地覆,同時,遼國內部的對宋主和,對漢人友好的那一派,必然會徹底占據上風。


    錢俶雖然不太懂經濟,但政治卻是很懂的。


    正說著,鴻臚寺的官員便匆匆跑了過來,慌慌張張地道:“官家,殿下,不好了,出事了啊。”


    “何事如此慌張?”


    “遼……遼使耶律岩木,暴起殺人,女真、渤海使者,被,被他給砍了,現在生死不知啊。”


    趙光美詫異地問:“親手砍的?”


    “對,親手砍的。”


    “女真和渤海的使團跟遼國使團打起來了麽?”


    “這……沒有,沒人敢對遼使動手,還是咱們巡防營的弟兄將其抓了起來,卻也不敢把他下獄,隻是將其押迴了他的房間,他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趙光美聞言,卻是嗤笑道:“這個耶律岩木,倒是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草包,倒是很聰明啊,莫不是想做班超?”


    趙匡胤的臉色卻不太好,陰沉地道:“在我大宋的使館,殺我大宋的貴客,何以竟囂張至此?他也配和班超相比麽?”


    趙光美倆手一攤道:“說白了,眼下宋遼之爭與昔日漢匈之爭,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那些小國,本來是二婦之間難做媳的,甚至遼國相對強勢,包括歸義軍在內,其實大家都是更願意做遼國的附庸的,然而今日之後,這些效果可能都要跟咱大宋走了,他又如何不急呢?”


    “然而我大宋的發展擺在這兒了,而且我還給貸款,真給他們好處,遼國,拿什麽來跟咱大宋爭奪這些附庸?不能誘之以利,自然就隻能是殺雞儆猴,嚇唬人了,至少,也能讓那些小國都猶豫一下,若是能因此破壞咱們和蕭思溫的合作,那就更好了。”


    趙匡胤不屑地哼了一聲:“黔驢技窮罷了,不過他遼國想要仗勢欺人,也得有這個勢才行,他想要威淩西域,也得有這個拳頭,說來說去,國之較量,還是要在戰場上一決雌雄,打得贏的才叫強國,打不贏,百姓再富又有個球用,來人,把他給我叫來,另外還有那女真,渤海部,沒死的誰管事,都給我叫來。”


    不一會兒,耶律岩木就被帶到了大殿之上,卻是一改原本還算恭敬的神情,反而露出了一副睥睨四方,桀驁不遜的姿態,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包括趙匡胤和趙光美。


    不等他們問話,反而率先發難道:“吾聽人說,正義之師,師出有名,泱泱華夏,乃是禮儀之邦,如今,宋國設萬國宴款待我使,現在卻要出爾反爾,殺我這個來使了麽?”


    趙匡胤見狀居然也絲毫沒有感到生氣,甚至是發自內心的感到好笑,於是就笑嗬嗬地問他道:“伱是我大宋的客人,女真人和渤海人也是我大宋的客人,不顧我這個主人的麵子去殺我邀請來的客人,難道這就是遼國的做客之道麽?”


    耶律岩木卻是振振有詞道:“女真,渤海,皆我大遼臣國,何來宋客之有?我身為遼使,與他們起了衝突,乃至失手殺人,終是我大遼私事,與宋庭何關?”


    趙光美笑著插話道:“就是霸道,不講理唄。”


    “秦王殿下此言差矣,遼乃上國,渤海乃是番邦,此為君要臣死,是為忠義,何來霸道之說法?宋庭若要不顧禮數,殺我這個來使,殺就是了,何必尋這借口?”


    趙匡胤詫異道:“好家夥,何著這意思還是我們大宋不講理了?”


    “然也。”


    趙匡胤聞言,笑嗬嗬的還是沒有生氣,甚至還讓宮人給他賜座,上茶。


    又等了不一會兒的功夫,渤海國的使者和女真的使者也到了,趙匡胤就開門見山地道:“聽聞你們的使節被遼使砍成了重傷,還有能做主的人麽?”


    兩人紛紛表示他們就能做主。


    於是趙匡胤就道:“此人剛才囂張跋扈,說這是他們遼國內部的事情,他說遼國為上邦,爾等為番邦,所以,我就想問你們一下,爾等到底是遼國的藩屬,還是我大宋的友邦?爾等到底是他的下屬,還是我大宋的客人?若是前者,此事我大宋還真就不管了,若是後者,此事,我大宋定要為爾等做主。”


    聞言,倆人麵麵相覷,居然誰都沒有迴趙匡胤的話,一副癡傻了的模樣,然後一直就在那擠眉弄眼。


    “說話!不是能做主麽?”


    “吾等,吾等全憑官家為我們做主。”


    “對,對,全憑官家做主,全憑官家做主。”


    見狀,耶律岩木的嘴角,掛起一個不屑的微笑。


    “我做主?我做得你娘的球的主!”


    剛剛麵對耶律岩木都沒有生氣的趙匡胤卻是突然勃然大怒,突兀的從身後拿出一把寶劍出來,出鞘後直接扔在他二人的麵前。


    “汝等若是我大宋之客,就以此劍,誅殺此賊,耶律屋質若是有什麽意見我大宋替你們撐著,若是自認是遼國番邦,就他媽的給我滾!”


    倆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跪著卡得把腦瓜子往地上一磕,屁股往上一撅,一句話都不說的就開始擺爛。


    眼見趙匡胤的那個胸啊,就跟個風箱似的,在那一抽一抽的,趙光美連忙勸慰道:“消消氣,消消氣,二婦之間難作媳麽,趕緊打一仗吧,誰贏,他們就幫誰。”


    客觀來說,其實女真和渤海的使者也不容易,能來,真的就已經是莫大的勇氣了,這也就是大宋今天把他們都給震懾住了,其實能兩不相幫,已經就是莫大勝利了。


    女真和遼國的關係自不必說,不管是原本曆史上還是現在,都是宋軍最重要的軍馬來源之一,一個一百斤的女真人至少長了九十九斤的反骨,但要真讓他們旗幟鮮明的造反,其實也是有點難為他們,至少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殺耶律岩木。


    這個年代的女真,撐死了也就想個獨立,做夢也不會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啊。


    至於渤海國,其實耶律阿保機時代就已經滅國了,隻是後來他將這地方分給了自己兒子,他兒子又卷進了皇位爭奪,稀裏糊塗的就導致這渤海國雖然滅了,但又沒完全滅,契丹內部矛盾和渤海民族矛盾都攪和到一塊去了,一直以來都是時而造反,時而乖巧的狀態。


    若非是耶律璟倒行逆施,想要從其他契丹貴族手裏搶奪權力,渤海國根本就不可能在這時候擺出一副獨立的姿態來,跟宋國眉來眼去。


    他們還真是遼國附屬。


    如果這來的使節是別人也就罷了,哪怕是耶律璟的人,他們也未必不敢殺了,但耶律岩木是耶律屋質的兒子啊。


    他們現在敢跟耶律璟翻臉,但還真不見得敢跟耶律屋質翻臉,至少是為了這麽點小事,不值。


    萬一這次宋遼戰爭宋國戰敗,他們豈不是要被耶律屋質秋後算賬?


    趙匡胤聽趙光美這麽說,這才心情好受了一一點,揮揮手道:“滾滾滾,你們趕緊給我滾,咋不砍死你們呢,砍死你們你們都活該。”


    倆使者如蒙大赦,紛紛退走,好像他們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一樣,看得趙匡胤咬牙切齒的。


    耶律岩木則是得意洋洋,問:“官家,現在可還要殺我否?”


    “哼。”


    趙匡胤都懶得搭理他了,瞥了他一眼便開始低頭喝茶。


    還是趙光美道:“行了,行了,這個時候還裝這個b有什麽意義呢?你這條命留下了,談正事兒吧,也不跟你墨跡,你爹能不能退兵?我估計也不能了,那你是不是來宣戰的?要宣就趕緊宣吧,大晚上的,宣完了早點迴去睡覺。”


    耶律岩木聞言被噎了個不輕,卻還是做出一副正經的姿態,昂首挺胸地道:“吐蕃和迴鶻,自古以來便是我大遼的兄弟之邦,如今宋國不過初立,便強找借口,意欲吞並涼州,甘州,此實在霸道行徑,我大遼出兵,是為保吐蕃百姓一方安寧,我大遼,國土遼闊,上下同心,控弦之士何止百萬,還望大宋能夠及時退兵,否則,釀成大錯,悔之晚矣,勿謂言之不預也!”


    滋溜,滋溜,趙匡胤和趙光美喝茶的聲音此起彼伏,都沒抬頭。


    事實上這就純是已經在走過場了,而無論是趙匡胤還是趙光美,實在也都懶得說這些外交辭令。


    直到茶都喝完了,趙匡胤才道:“意思我都明白了,你迴去吧,告訴你爹,讓他趕緊下動員令,不就是打仗麽,你要戰,那邊戰,這一次,我親自去會他,你告訴他,我老趙要親自率領十萬兵馬與其一決雌雄,誰慫誰孫子,滾吧。”


    “是,宋國官家,果然是好氣度,在下便和父相在涼州,恭候大駕!”


    說罷,耶律岩木轉頭就走,而且是昂首闊步,走出了一個威風八麵,而趙匡胤也沒難為他。


    趙光美道:“你看,我就說肯定得打吧,哎~,我明天再去找蕭思溫聊聊去吧,應該不會打成全麵戰爭,耶律璟不會那麽不智。”


    趙匡胤道:“不必管他,他愛怎樣就怎樣,全麵戰爭我大宋就怕了麽?讓他們自己選。”


    說罷,趙匡胤胸有成竹地道:“讓老二作為開封留守,留兩萬兵馬以備不測,便是,其餘兵馬,全部跟我走。”


    “兩萬兵馬是不是太少了點了?而且……二哥留守?”


    趙匡胤自信地道:“兩萬留守已經足夠了,郭進和李漢超又不是吃幹飯的,退一萬來說,就算是遼國鐵騎兵臨開封,這開封城沒兵也有民,你二哥又不是蠢貨,坐擁三百萬手裏拿著武器的市民,難道還撐不到我迴援麽?我大宋百姓曆來尚武,何懼契丹騎兵?”


    這話倒是沒錯,宋初的民風還是很剽悍的,二十年前,國家政權都滅亡了老百姓也能自發的把耶律德光給打出去,如今別的地方的老百姓不敢說,但至少開封的百姓對宋庭的忠誠一定是杠杠地,契丹人要是兵臨城下他們肯定會拚命。


    “至於你,你這次,跟我一塊走。”


    “我?上戰場啊,我也不會打仗啊。”


    “不會,才要學啊,你是我大宋儲君,不會打仗怎麽行?你啊,賺錢是沒問題的,也聰明,但真正在戰場上廝殺的經驗太少了,雖說也打過兩次,但都是投機取巧,以強淩弱,和正經的軍事作戰還不相同,這一次,我大宋以舉國之力傾巢而出,遼國方麵,至少耶律屋質總會拚盡全力,豈不正是你學習的大好時機?”


    “…………”


    說實話趙光美其實是不太想去的,他更願意留在開封留守,畢竟,他從後蜀迴來也沒多長時間,而且他還有好多的事想做呢。


    不過大哥說得好像也有道理,推脫得話好像確實也是有點不太合適。


    想了想,然後點頭道:“也好,那大哥你來負責調兵遣將,我明日再跟那些使節們談談,看看誰能幫我們,幫不上忙的也至少讓他們兩不相幹,同時,也讓商行動起來,看看能不能在後勤上幫一下忙,還有軍需生產,也要調整一下產能安排。”


    …………


    軍營家屬樓。


    耶律岩木迴到宿舍之後,連一晚上都不想住了,當即便叫了隨從收拾東西,意欲連夜跑路。


    畢竟萬一宋朝,或者女真他們後悔了可咋整。


    隻是臨走之前,自然也要敲開蕭思溫的房門,道:“宋遼正式開戰,已成定局,宋國官家親口說的,他要禦駕親征,規模不會比柴榮那次小,不,應該說肯定比那次要大得多,蕭相公,你是要跟我一塊迴去,還是要繼續留在開封?”


    蕭思溫頭都大了,忍不住埋怨道:“你說你好端端的,殺人家女真使團的人幹什麽啊,你要是不動手,哪會有這樣的事?你拿這兩國征戰,數十萬人的廝殺事當什麽了?輕佻啊,你簡直是太輕佻了,你這是擅啟爭端啊!”


    耶律岩木冷笑:“是我在拿兩國征戰當兒戲,還是你在拿兩國征戰當兒戲?蕭相公,你別忘了你自己的立場,難道你們述律部要叛遼麽?述律部可是咱們大遼的後族啊。”


    蕭思溫道:“這個……真走不了,明日,還要與秦王商議無息貸款的事,大宋要借咱們每年至少一百萬貫的錢款,用來購買設備,修建交通,難道你不想我大遼也一樣擁有吃不完的糖,用不盡的電麽?你也看到了宋朝的強大,難得人家願意教,甚至是還願意借錢,為什麽不學呢?”


    “反倒是你們,為什麽一定要跟宋國打仗?你可知今日之局麵,是何等的來之不易?不就是涼州,不就是吐蕃麽,那六部吐蕃跟宋國有了衝突,咱大遼為什麽要摻和?吐蕃人跟咱們的關係很好麽?至於甘州迴鶻,人家宋國是為了給歸義軍出頭,這是人家內部的事情,跟我們有什麽關係?為了這些外人而與宋國輕易開啟爭端,浪費難得的和平與機遇,對我大遼又到底有著什麽好處?”


    耶律岩木大怒,道:“大宋乃我國生死之敵也,他們做夢都想要收複燕雲十六州,你居然還幻想著跟他們和睦,友好?他們會安什麽好心麽?”


    “哼,至少,老夫目前沒看出他們有什麽禍心,人家願意借錢給我,讓我發展手工業,難道還是在害我?”


    再嘮,其實就沒意思了,主戰和主和派,這是遼國內部老掉牙的老問題了,事實上遼國內部別說支持宋遼開戰,支持放棄幽雲的都不在少數,耶律璟本人都說過,幽雲本為漢土這種腦瓜子被驢踢了的話。


    這當然不是遼國內部有人真的就蠢到了這個地步,說到底無非也就是個派係問題,遼國內部的各個派係可不是朝堂上吵吵架的這種關係,一個個的都是有實權有兵權的,許多的遼國貴族真的是受夠了沒完沒了的和中原王朝的戰爭了,尤其是耶律德光在入主開封,卻被打了迴去,千裏飛駱駝之後,其實大部分的契丹貴族對入主中原已經半點興趣都沒有了。


    遼國的疆土很大,敵人也很多的,甚至遼國西邊的疆域已經是在直麵某綠色宗教的威脅了,總跟中原王朝打啥啊,甚至有些人認為宋國入主西北是一件好事,大家完全可以當好朋友,然後攜手共同麵對綠色宗教的威脅麽,這是雙贏啊。


    類似的辯論遼國內部早就把能說的都說膩了,這話題,再在宋人的地盤吵這樣一架實在是太沒意思,於是耶律岩木索性攤牌道:


    “此戰該不該打且不說,現在已是箭在弦上,兩國的決戰在即了,我隻問你,動員令下,你述律部的男兒,還有幽雲的漢人軍,到底會不會響應?所謂圍魏救趙,自幽州南下至開封,一馬平川,萬裏平原,至少能將宋軍主力牢牢牽製於中原,萬不敢再做西進之事,此戰,我們就好打多了。”


    “這……”


    蕭思溫神色不自然地低下頭,表示:“這個麽……如果陛下真的下令全國動員的話麽……述律部,自然也該盡力而為。”


    心想著,西邊怎麽打都沒事兒,真要是從幽州派鐵騎南下直取幽州,則宋遼之間必然進入全麵戰爭,那我還發展個屁?此前與我那女婿談的那麽多豈不白談了麽。


    況且他真是不希望宋遼全麵戰爭,現在是在西邊打,真要全麵戰爭的話幽雲可就是主戰場了,那是他的地盤啊。


    至於什麽是盡力而為,迴頭去找渤海國聊聊,讓他們恰巧造個反麽,正好這二傻子殺了他們的使者,理由都是現成的。


    見狀,耶律岩木哪還不明白他的心思,新想著,自己的父親正率領兵馬與宋國死戰,而這些國家的蛀蟲,卻在後方與宋人眉來眼去,一個勁的給父親拖後腿,愈發的悲從中來,有那麽一刻,他都理解耶律璟了,遼國,真的太需要一場君主集權的改革了,整日與這幫蟲豸一虛與委蛇如何能夠治理好國家?


    最終,耶律岩木歎息一聲,卻道:“蕭相公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還有最後一句話要跟你說。”


    “賢侄請講。”


    “昔日北魏孝文帝時,鮮卑國力昌盛,尤在近日遼國之上,然其遷都洛陽之後,北魏貴族迷戀洛陽繁華,不願再受邊塞之苦,不到十年之間,便於六鎮邊塞離心離德,軍事腐朽,上下腐敗,且再也無人願意去邊塞牧馬了,如此,才最終導致六鎮之亂,曾不可一世的北魏轟然瓦解,蕭思溫,你就不怕重蹈北魏的覆轍麽?”


    “我聽漢人說,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宋人願意送錢給你,安的是什麽心思?要說他們真的不想收複燕雲,你特娘的難道真信?”


    “言盡於此,你們述律部到底要如何做,這仗到底打還是不打,還望蕭相三思,莫中宋人奸計,在下告辭了。”


    說罷,關上門來,揚長而去。


    蕭思溫則是呆愣的瞅著自己屋裏的房門好半天,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北魏麽,可當時的北魏人難道真想不明白,不能放任六鎮的道理麽?他們又不傻,可是誰又願意放棄洛陽的繁華,去那苦寒之地放馬牧羊呢?反正我,是肯定不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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