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平時吃螃蟹的那間食肆,打起來了。”


    趙光美正悠閑地釣著魚,道:“打架這種事,跟我什麽,我好不容易給自己抽半假期。”


    “是,關鍵是那一對外來的男女太厲害了,兩個人,就已經打傷十幾個榨油廠的工人了。”看書喇


    “打傷十幾個榨油廠的工人?現在可是生產正緊張的時候啊,因為什麽打起來的啊?”


    “據是因為在吃飯的時候,您壞話,被同在食肆吃飯的工人聽了去,因此發生口角。”


    “我壞話?不會真是搗亂的吧,宿州城裏居然還會有人我壞話麽?嗯……嗯?一男一女,武藝又很高?”


    “是啊。”


    “草,這怕不是我姐和姐夫吧,快快,帶人跟我走。”


    然後趙光美火急火燎地趕到食肆,見趙光蘭正得意洋洋地踩在桌子上,舞著一雙盤龍棍哈哈大笑,玩得是不亦樂乎,口中還道:“太弱了太弱了,就你們這兩下子居然還是兵戶麽?你們連我一個女人都打不過,哈哈哈哈哈,還有誰要上。”


    “你這個女混蛋太可惡,不要瞧不起我們淮南兵戶的血性啊!今日便是舍死相搏,也定要讓你道歉,啊啊~~~!!”


    一個鼻青臉腫,滿身血汙的大漢大吼著又衝了上去。


    然後被趙光蘭一腳給踢了迴去。


    “這娘們怎麽這麽厲害?”


    正趕過來看熱鬧的趙光美歎氣道:“因為這娘們是我大姐,燕國長公主啊。”


    “哦~,原來是燕國……唉?殿下??”


    趙光美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散了散了,都散了,圍在這裏做什麽?不用上工麽?老子給你們開那麽高的工錢還不好好幹活麽?都給我滾蛋。”


    眾人這才一哄而散,某個被趙光蘭揍成豬頭的倒黴蛋更是驚慌失措,最後,將自己團成了一個球,以一種很圓潤的姿勢一路軲轆著出了食肆的門口。


    “哼哼,弟你現在可以啊,我吃飯的時候就稍微了伱一點點壞話,就一點點,這幫人居然就要與我動武,簡直拿你當他們的爹了啊。”


    高懷德倒是笑笑道:“這裏畢竟是災區,那些人又畢竟都是災民,從受災挨餓,到現在頓頓有肉,殿下於他們而言,本就是再生父母。”


    趙光美卻撇嘴道:“誰讓你們不正經過來,反而搞這微服私訪的一套呢?哎~,我就不該過來,就應該讓你們打,讓你挨揍。”


    “哼,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挨揍?”


    “信信信,那能不信麽?”


    著,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他們這桌,也沒什麽表示,諾大一個食肆,吃完的沒吃完的紛紛掏錢結賬撤走了,頂多有些人端著碗去外邊吃。


    順便還阻攔一下其餘想進來吃飯的客人:“燕國長公主和秦王殿下在裏麵談事兒,你要進去幹什麽?耽誤令下的事情,你擔待得起麽?”


    另一邊,掌櫃的也連忙炒好了滿滿一大鍋的螃蟹給端上了桌,又連忙退下。


    不是包場,勝似包場。


    “你在簇的威望,真的是很高啊,簡直嚇人。”


    趙光美卻沒接這個話茬,瞅向王溥道:“你怎麽來了?有啥事兒。”


    然後,王溥嘿嘿一笑,便從袖子裏拿出了書稿遞給他。


    “認輸了?”


    “老夫已經遞了十幾遍的辭呈了,揚州之事,還請殿下您來主持大局,以我對群臣的了解,若是能討得出替代老夫之人,定是範質。”


    趙光美卻是皺眉道:“若當真來的是範質的話,恐怕還真有點麻煩。”


    範質,人送外號執拗相公,這是人家一輩子辛苦換來的名聲,不管是真執拗還是裝執拗,臨了臨了肯定會維持好自己的這個人設,那到時候他跟字政見不合的時候,一定就會很鬧心。


    “殿下放心,真要是文素兄的話,此事也定然不會這麽快就能成行,就算是成行,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不會走得太快,淮南事,還是要落在殿下您的肩上的,不定等他到淮南的時候,這邊已經木已成舟了。”


    “哦~”


    趙光美聞言了然,進而自嘲似的笑了笑。


    這幫五代的宰相啊,能力什麽的沒得,恐怕至少比明清時期絕大多數的宰相都要優秀得多,但是氣節,人品什麽的,也就那麽迴事兒,明麵上學的是忠義儒學,實際上的老師全是馮道那個不倒翁,一個個全屬不粘鍋的。


    事實上執拗相公要是真執拗,陳橋兵變的時候他又怎麽會第一個拜見新君,怎麽不陪著韓通一塊去死呢?


    啞然失笑,趙光美索性打開他的手稿掃了幾頁,然後就看到,符彥卿和王全斌兩個人護衛著李存勖的屍體拚死殺出,血流如鬥的劇情,突出一個悲壯,愣是寫出了三國中典韋救主的效果。


    而且人家典韋好歹救的是活曹操,他們倆救的卻是死莊宗。


    忠義啊,真特娘的忠義啊。


    忍不住抬起頭瞥了王溥一眼。


    “這是……您自己的臆想,還是跟他們倆聊過?”


    這特娘的倆人都還活著呢啊,知道你是在示好,可他們倆真的不會不好意思麽?


    反正趙光美自認臉皮不算太薄了,但若是有人把自己給寫成這樣,還全軍傳頌,還唱大戲,評書,自己肯定會特別不好意思。


    不過該不,這貨寫的這本新殘唐五代史演義,目前看起來確實是不比羅貫中的三國演義差。


    “文學創作麽,又不是史料,就像殿下您的,七分真,三分假,這叫大事不虛,事不荊”


    “牛的啊,相公,您還真是……讓俺刮目相看。”


    “嗬嗬,殿下謬讚,謬讚了。”


    “…………”


    “弟,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同樣是賑災,而且同樣是花一百萬,為什麽你這邊賑災的效果比揚州那邊好這麽多?”


    趙光美一攤手:“我壓根也沒賑災啊,是投資,而且我也就是個表率,商行的錢下來,其他的錢也就集資過來了,一百萬砸下去,對經濟的拉動效果卻是三百萬,五百萬都不止,揚州那邊才是賑災,我聽采取的是高利貸的形式?想法不錯,但也頂多能將一百萬發揮出八十萬的效果,自然就不行了。”


    “可是,殿下您具體是怎麽做到的呢?”


    然後,趙光美就將那跟呂端的那些又重新複述了一遍。


    王溥都忍不住讚歎:“引導災民造反,行法家之事,卻設置產業與軍訓,製墨家之製,殿下的膽魄,氣度,手段,著實是讓人歎為觀止,堪稱是下無雙啊。隻是……老朽敢問殿下一句,您的這個新政,難道真的就沒有弊端麽?”


    趙光美卻是一邊啃著螃蟹一邊道:“怎麽可能會沒有弊端,這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更不可能有兩全其美的政策,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


    “還請殿下賜教。”


    “其實代價是很大的,我搞的這一套到底就是大力推動市民經濟,把老百姓從鄉下往農村趕,淺顯點,承受代價的是那些沒有能力進城的老人,以及那些在鄉下有資產的人。”


    “所以啊,那些地主豪強,他們跟我的政策,跟我的商行,然就是對立的,商行越發展,市民經濟就會越發展,市民經濟與商行是一體兩麵的關係,但是城市越是發展,鄉村就越是萎縮,那些豪紳地主所掌握的土地、宅邸等資產貶值得越狠。”


    “簡單理解,就是不停從農村抽血往城市輸送,接下來,還會從城市抽血往大城市輸送,最後,全下絕大多數地方的資產會瘋狂貶值,促使少數十幾個大城市的特別繁榮,所以,越是在村裏有錢的人,就越是恨我不死,而偏偏這些人,還真就是讀書人,是那些文官最主要的來源,九成九的讀書人家裏都是鄉紳吧?所以你看,一萬儒生告禦狀去了吧。”


    趙光蘭卻是眼睛發亮,道:“民不加賦,國用卻能充足,如此則百姓安康,國庫豐盈,這些人入了軍戶,哪怕平時隻做少量的軍事訓練,至少也是禁軍的優質兵源,如此利國,利民,利軍之事,還在乎那些酸書生叫不叫換?


    要我,就應該趁著他們在京城的機會,出動禁軍,將這一萬多人統統都給殺了,再將三弟你這套辦法全國推廣,誰敢再什麽不滿的屁話,就地宰了,我還真不信,這些讀書饒嘴巴難道會比刀子更硬?


    三弟你一直不滿意三司的兩稅法,莫非,這淮南改製,就是你想要推行的新政?若是此法能夠推廣全國,那……那我大宋的國力豈不是要翻上好幾倍?一統下,收複漢唐故土,豈不指日可待了?”


    這迴卻是換了趙光美苦笑了,道:“哪有那麽容易,治國若是如此簡單粗暴,強漢盛唐,又如何會如此讓人懷念呢?實話,強漢和盛唐風光的時間加起來也就一百多年,剩下的幾千年時間裏,這下不始終都是民窮,兵弱,國益貧麽?後者才是這下真正的常態,前者不過是恰逢其會的曆史奇跡罷了。”


    “怎麽呢,我確實是對兩稅法不滿已久,但盲目推廣淮南經驗肯定是不行的,甚至這一套玩法,出了淮南,哪都不行,至於稅務改革,那就更是還早著呢。”


    “為什麽?難道你還怕那些書生?咱趙家還害怕那些文官?大哥就是對他們太好了,就應該像李存勖那樣,不搭理他們,誰敢亂話,直接宰了了事。”


    “哎~”


    王溥在一旁歎氣一聲,捧著自己的書稿開始苦笑著翻閱了起來。


    趙光美也是哭笑不得:“第一,盲目的推而廣之是不負責任的,淮南之所以搞得了市民經濟,是因為簇的區位優勢太強,人口稠密,有工商業發展的基礎,水運發達,運輸方麵有著成本優勢,一年三熟,所以才能大規模的種植油菜和大豆,不用擔心經濟作物跟糧食作物搶地的問題,其他的地方,哪有這麽好的條件?”


    “再者,淮南能發展起來也是因為我有錢,商行在宿州這邊的前期投入,加上其他大大的股東,以及那些打土豪得來的錢,三四百萬貫都是少,你讓我推廣全國,我上哪弄這麽多的錢去?”


    “退一萬步來,淮南這地方,若非是我親自在此操持,恐怕這事也是做不成的,咱們大宋,打仗殺饒人才太多,能之乎者也引經據典的也有不少,但真正能整的好經濟,搞得了城市建設的人才,那就太少太少了,我一個人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子?想搞新政,至少得等我把足夠多的新型人才培養出來,有了足夠的班底再,提得太早,反倒是打草驚蛇,事實上若非是此次淮南受了災,我還真不可能出手。”


    “大姐啊,讀書人呢,確實是沒什麽可怕的,但不得不承認至少目前為止,他們,還有他們背後的地主豪紳,仍然還是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是國家的主人,而且你也真別看他們,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他們?逼得急了,鬼知道他們會幹什麽,實在的,這次能把新政在淮南借著災荒的機會推廣出去,培養一些上上下下的官吏,我就已經是心滿意足謝謝地了。”


    “哼,一群書生,就是把他們逼急了又能如何?咬人麽?”


    “哈,那誰知道呢,總之接下來,恐怕是還要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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