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我姐要來?我姐在哪呢?”


    宿州城裏,趙光美聽到消息之後大驚失色,好懸沒從椅子上掉下來。


    不得不,大哥還是心疼自己的,會派人,不過趙光美對自己這個大姐一直有陰影,那就另當別論了。


    打就一直被姐姐揍,一直發誓以後長大了要打迴去,可惜也沒機會了,畢竟長大之後,大姐的武藝變得更好了。


    “不,不知道啊,聽是出了京城之後,跟,跟高指揮使兩個人專門坐了一艘民船,就,就沒影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哪,不過算算時日,應該就這幾之內,就能到揚州、或者其他什麽地方了吧,要不,我組織人手去各州各縣去找一找?”


    趙光美想了想,搖頭道:“那倒不用,她跟我姐夫兩個人聯袂出遊,這就純粹是神雕俠侶,安全方麵肯定不會有問題,我估摸著,這肯定是學大哥,搞微服私訪呢,隨他們去吧,時機成熟時他們自然也就會主動過來找咱們了,咱們啊,還是要做好咱們自己的事,楚州考察團迴來了麽?”


    著,趙光美就真的忙活別的事情,完全不理這失蹤聊姐姐姐夫了。


    另一邊,高懷德和趙光蘭兩個人順流而下,心情愉悅之下自然是好不開心,就連船震的次數都多了許多,趙光蘭正是三十左右的年紀,直將高懷德這樣的大宋第一高手打得連連求饒,再起不能才放過他。


    印象中,這趙光蘭還真是許久都沒這麽開心過了呢,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作為長公主,平日裏在開封自然也要注意儀表,言行,整日裏除了在家練武,實在是沒什麽其他的事情可幹,都要無聊死了。


    甚至高懷德因為退休聊關係,兩口子整無所事事都不知道幹什麽,那就隻能不停的切磋武藝,磋得多了,自然也沒意思了,成婚不到兩年,就已經頗有了幾分老夫老妻之福


    讓兩個三十來歲的人早早的退休,還坐享大富大貴,雖然確實是很爽,但確實,也是太沒意思了一些。


    高懷德又不敢納妾,喝花酒,那在這古代其實就已經沒什麽其他的娛樂活動了。


    此時被委以差遣,起碼重新有了這正事兒幹,自然心情就好了,趙光蘭更是如此,表麵上這事兒她是家屬,但實際上誰都知道,這一次高懷德才是陪同的家屬。


    下了船,兩人又買了兩頭騾子,也沒個目的地,索性信馬由韁,走到哪算哪。


    “前邊應該就是宿州了吧?”


    “應該是,下船的時候那馬販子不是都已經了麽,向西走二百裏,能看到一條大河,過了河,便是宿州的虹縣,渡口處有一個通海鎮,聽還算發達。”


    趙光蘭放眼望去,便見這邊的山巒疊嶂之間,果然有一條頗為寬闊的溪水穿行而過,大感舒心,與高懷德索性順著河流信馬由韁,走不過五六裏,便果然看到了一處村落。


    “這應該就是通海鎮了吧。”


    “走吧,咱們去看看。”


    看這村落,也就百十來戶,其中除了有一處青磚瓦房的宅子格外醒目之外,其餘的房子看起來全都格外的殘破,盡是泥房草屋,且不見什麽人煙,看上去格外的蕭條和荒涼。看書溂


    “怎麽感覺,好像沒什麽人煙?”


    著,趙光蘭伸手打門,隻是一連敲了好幾家,居然都沒人答話。


    “沒有人麽?人都哪去了呢?”


    “那邊那個房子有炊煙在飄,應該是有人,咱們去看一看吧。”


    “好。”


    罷,兩個人一路過去拍門,不大一會兒,倒是果然有一老翁,顫顫巍巍地將房門打開,見趙光蘭和高懷德兩個陌生人衣著華麗,各佩刀劍,又有騎馬,一時間不禁有些手足無措。


    “貴……貴人打門,所謂,所謂何事?”


    “不過是途經簇的旅人而已,想討一碗茶水來喝。”


    “啊這……”


    “我們給錢,給錢,您幫忙燒點水就校”


    “不敢收貴饒錢,隻是家中沒有茶水,隻有渾濁井水,怕二位貴客喝不慣。”


    “無礙的,無礙的,白水也好,實在是口中渴得極了,實在是有勞老丈了。”


    著,高懷德還將手中的銅錢盡數塞給了那老翁。


    老翁見狀,略一糾結,但還是將二人讓了進來,然後添柴,煮水。不過片刻,便已將白水燒好,找了一個缺了口的破瓷碗來給二裙了一碗熱水。


    “家中隻有這一個碗了,二位貴人若是不嫌棄,還請將就一二。”


    “無礙,無礙。”


    罷趙光蘭端起碗來飲了一口,卻是本能的用手捂住,好懸沒吐出來,而後又連忙用眼神示意高懷德。


    他還是頭一迴喝到這麽難喝的水。


    甚至他還是頭一迴知道,原來水,居然是有味道的。


    高懷德見狀,接過碗來陪著飲了一口,卻是同樣忍不住微微皺眉。


    “水質發苦,而且明明都已經燒得開了,卻依然有腥臭之氣,老人家,這是苦井水麽?”


    “是苦井水,今年風雨不順,遇上了連綿春雨,聽有不少的縣都衝垮了河堤,那苦井今年的水位漲了不少,然後再喝,就有這腥臭之氣了,貴人若是喝不慣,那……那……”


    著,老翁又顫顫巍巍地要把剛才收聊幾文錢還迴去。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這水……額,還行,還校”


    “額……老人家我們剛才看您這屋子裏似乎是有隱隱炊煙,您是在做飯麽?吃得是什麽,可方便也分我們夫妻一口麽?給錢。”


    哪知老人卻是連連搖頭:“不不不,不不,老兒的吃食太過簡陋,二位貴人一定吃不慣,還是算了吧,二位若是想吃些吃食,可以去鎮子中心的王府,王老爺此人素來好客,定會招待二位的。”


    見狀,高懷德卻是笑著道:“老丈您這是看了我們夫妻二人啊,實不相瞞,在下乃是軍人出身,多年來行軍打仗,也是什麽苦都吃過的,隻要是能吃的東西,除了人我不吃,其他的都能吃。”


    趙光蘭也是梗著脖子道:“我,我也一樣,家中父兄,都是當兵的,沒那麽嬌氣,老丈你快快將吃食拿來,莫不是擔心我們夫婦會不給你錢麽?啊不,不,這……也罷。”


    歎息一聲,這老翁也是拗不過他們二人,便將東西拿了出來,卻見是一碗綠油油的糊糊,也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高懷德倒是也不聞,拿起來就喝了一大口,然後,他臉色就變了。


    那一口糊糊在嘴裏顧蛹好半,終於咽下去之後眼珠子都有點紅了,見趙光蘭伸手要喝,更是連忙阻攔。


    “怎麽?你能喝我就不能喝麽?”


    “能,也沒什麽不能喝的,以前打仗的時候土裏挖蚯蚓也不是沒吃過,可雖然能,但是沒必要。”


    著,卻是情不自禁地瞪了那老翁一眼,嚇得那老翁連連跪地求饒,還挺委屈:“我就不讓你們吃麽。”


    “老人家,這東西……味道好怪啊,這是什麽東西?”


    “是……茶樹的根莖,切碎了,煮了水。”


    “茶樹的根莖?那玩意能吃?”


    老人苦笑:“大災之年,糧價都已經漲到七十文一鬥了,老兒本是茶農,實在是沒錢買糧,不得已,隻好是有什麽就吃什麽,若是能靠這些東西熬過這個災年,明年的時候,也許就好了。”


    “朝廷沒有救濟麽?不是已經派了使者來了麽?我聽整個淮南,光是後續的賑災款就足有兩百萬貫,自古以來都從未聽有這麽大規模的賑災的,難道這些賑災糧,您一點都收不到麽?”


    “賑災糧?那是要放貸的,利滾利之下,今年借了一鬥,明年就要還兩鬥甚至三鬥,我哪裏吃得起啊?人家又如何會貸給老漢我呢?”


    “賑災糧居然還要借?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三弟,阿不,秦王他是怎麽做事的?”


    高懷德卻是好像發現了盲點道:“老人家,您既是茶農,家中為何會沒有茶葉呢?”


    “哎~,今年的茶場,早就都被護起來嘍,一片也不讓俺們摘,上麵了,這些茶葉,能換糧食,換了糧食,才能賑濟下來給俺們吃。”


    “賑災糧,還是拿茶葉換的?”


    夫妻倆對視一眼,一時間都對此現象難以理解。


    “哎~,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啊。”


    “不對,就算這賑災糧是接待,畢竟也是兩百萬貫的銀錢砸了下來,若是都換成了糧食,售價怎麽可能還會這麽貴,早就該下來了啊。”


    老翁搖頭道:“這,老兒就不得而知了。”


    二人自然愈發的狐疑,又忍不住問:“老人家,我看這村子裏,許多人都不在,也沒見有人在地裏忙活,這又是幹什麽去了呢?”


    “哦,他們啊,被王老爺拉去練兵去了,隻要是去練兵的鄉勇,每人每給一斤粟米,可惜老兒太老,人家不要。”


    “這……隻給一斤粟米麽?一斤粟米能夠吃?”


    “居然已經開始自己征募鄉勇了麽?官府也不管?”


    “管?此事正是縣裏頭組織的,據,是縣太爺親自擔任了團練使,好像是現在反賊有些多吧。”


    “縣令來當團練使?”


    趙光蘭聞言倒是沒多想,但是高懷德這麽一聽,馬上腦子裏那根弦就繃緊了。


    這不對啊,這是出了大問題了。


    淮南是對南唐的前線,是有兩隻邊軍,一支禁軍的,聽秦王來了之後又創了一軍,也就是有三支邊軍和一支禁軍了。


    縣令當特麽哪門子的團練使?什麽樣的賊匪,禁軍都消滅不了?


    若是當真有禁軍都束手無策的妨,這等鄉勇又有個毛用?


    況且五代期間,文官領有兵權其實是一件很犯忌諱的事,在軍區敢玩這個,這鄉勇集結起來到底是為了對付誰?


    當然,這茶樹根莖兩人是肯定吃不下去的,又聊了兩句,便起身告辭,出門之後趙光蘭還在嘟囔:“等見了老三之後我一定要打折他的腿,兩條腿都打折,人品若是如此,再聰明又能如何?怪不得搞出了這麽多的事情。”


    高懷德卻是擰著眉:“此事……還是別急著下定論了,處處都透著詭異,沒那麽簡單的。”


    “簇百姓著實窮苦,都不知道他們那兩百萬貫的錢花哪去了,哼!”


    兩人繼續打馬而行,卻是沒走多遠就進了縣城,一打聽才知道,縣裏的糧食隻有二十文一鬥。


    雖然這無疑還是很貴,但卻到底是比那老翁的六十文便宜了許多,兩個人想了想,卻是索性買了整整一車,又命那米鋪的活計將這一車的米糧重新給趕了迴去,重新敲開了那老翁的門,直接就扔了一袋大米下來。


    “老人家,這米送給你吃,是我們賑給您的,不要錢,另外啊,您這鎮離著縣城並不遠,縣城那邊一斤米才二十文,等這些米您吃完了,您可以去縣城買。”


    老頭見狀,自然是千恩萬謝,就要跪下磕頭,卻被二人連忙攔下,又是連忙不停的作揖,最後甚至抱著這一袋糧食失聲痛哭,話都不出來了。


    “哎~,三弟他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好不容易安撫好了老人,二人帶著米鋪的夥計一並又再去下一家敲門,放糧,雖然也挺累的,但兩人親自幹這種活兒卻是也感到挺開心的。


    隻是沒多大一會兒,僅僅發了三四戶,卻見突然有一夥看起來就兇悍,各拿這木棍,柴刀,甚至砍刀的壯漢拉將他們圍了起來。


    “你們幹什麽?光化日之下,要搶劫糧食麽?這是我們給鎮上買的賑災糧。”


    “賑災?誰讓伱們在這地方賑災的,你們是不是有病?”


    著,一個一身錦緞,看起來就富態的中年男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先是一雙眼睛在兩人中間來迴來去的掃,見他二人衣著用的都是上好的蜀錦,素雅卻不簡單,更是氣質非凡,絕非尋常人物。


    卻是突然變臉,在臉上樂出了一朵花,笑著作揖拱手道:“末學王亶威,見過兩位,兩位若是不棄,可願與王某交個朋友,去寒舍喝上幾杯,也好讓我為二位準備酒菜,略盡地主之誼呢?”


    “地主之誼?這麽,你就是那征募鄉勇的王老爺?”


    “正是,都是鄉鄰抬愛,在家久居於此,也常有樂善好施之善舉,因而也頗受鄉鄰尊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哼,吃飯喝酒就不必了,我們夫婦二人乃是順路路過簇,見民生多艱,這才買來一些糧食以做賑濟,王老爺若是沒什麽其他的事,便還請讓開吧。”


    那人一見,兩人居然這麽不給麵子,當即不由得又變了臉色,陳聲道:“二位,這就沒意思了吧?我知您二位必是有身份的人物,有心與二位結交,二位卻要如此欺我,豈不聞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麽?”


    “啊?王老爺你這是何意?我二人如何欺你了?”


    “二位何必要裝糊塗呢?此鎮,以及周遭十裏八鄉的賑災糧都是從我的手中放,您二位連招唿都不打一聲就放糧,不覺得自己太過霸道了麽?”


    “笑話,既是賑災之糧,為何非得你放?”


    高懷德卻是若有所思:“我明白了,他是想靠放賑災糧來收高利貸,還有,這鎮上的糧價之所以比縣裏貴這麽多,一定也是因為他在搞鬼。”


    著話,卻見那第一家老翁家的大門已經被踹了開來,一名精壯的漢子已經搶了老翁剛拿到手的那一袋糧食,見老頭死活抓著不撒手,卻是咣得一腳就將人踹得飛了出去。


    “老東西,還想吃米糧,這也是你配吃的東西?”


    見狀,趙光蘭卻是早已經是怒發衝冠,也不考慮一下他們隻有兩個人,卻是直接飛起一腳踹在了那王老爺臉上。


    “打死你個狗東西!”


    罷,一把盤龍棍從她背上取出,舞動,劈裏啪啦的就打向了人群。


    見狀,高懷德也隻能是苦笑一聲,而後抽出煉子緊隨而上。看書喇


    王老爺大怒:“亂民,不,他們是反賊,都是反賊,打死他們,使有令,反賊造反殺無赦,給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一聽使,趙光蘭心中更怒,也更不留手,一邊打人還一邊嘟囔:“我讓你使,我讓你賑災,讓你放貸,你還勾結匪類,你給我等著,見了麵我不把你四肢都打碎了我不是你姐。”


    然後,在這王老爺一臉懵逼之中,他足足三十多個跟班,居然愣是被這兩口子一使棍一使刀的全都給放倒了。


    他的這些護衛都是純正的莊稼把式,哪裏是高懷德和趙光蘭的對手,況且這兩位下手,是真殺人啊,沒死幾個,那些莊稼漢全都喪膽跑了。


    王老爺更是被嚇得六神無主,噗通一下就給跪下了,濕漉漉一大攤就尿了褲襠。


    “好好,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我家中有錢,有錢,都給你們,別殺我啊。”


    “呸!瞎了你的狗眼,拿我們當土匪強盜了麽?姑奶奶的身份,出來,嚇死你,走,跟我去宿州府衙,我倒要看看秦王他要如何包庇於你。”


    “啊?宿州,為什麽要去宿州。”


    “嗬嗬,剛才不是還你認識使麽?”


    “可,可這是,泰州啊。”


    “啊?這不是,宿州府,虹縣,通海鎮麽?”


    王老爺都快要哭了,“不是啊,這裏是泰州,海陵縣,河通鎮啊。”


    “啊……夫君,咱們下船的時候,是不是走錯了。”


    “好像是,咱們不心走東邊來了,宿州在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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