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要問我?問啥啊,搞得這麽神秘。”


    趙光美看到一臉神神秘秘,居然連個隨從都不帶就來自己新家找自己的趙匡胤,不禁微微有些詫異。


    他這棟宅子是新買的,不出意外的話將來就是他的家了,小宅子自然有點配不上他的身份,於是他索性就把宅子推倒了重建,反正他現在年紀還小,暫時住在宮裏,也不算是太不合適。


    今天他心血來潮剛過來看看,結果後腳趙匡胤居然就主動找他這來了,而且連個隨從都沒帶。


    其實看這趙匡胤神神秘秘的樣子,對他來的目的他就已經猜到個七八分了,不過卻是也樂得裝糊塗道:


    “大哥是來看我新家的麽?說真的,這個宅子的地理位置我很滿意,雖說是稍微小了一點,但也還行,我這個人,對房屋大小還真沒那麽挑剔,不過住著可得舒服,關鍵是我這人怕熱,我打算在那邊弄個大大的冰窖,迴頭宮裏製了冰,也多給我弄一些唄?”


    然後斜著眼睛瞅趙匡胤道:“你弟弟建新房子,你這個當哥的,不得表示表示啊,是不是得送點啥賀禮啊?”


    趙匡胤想了想道:“送你一把玉斧,你要麽?”


    聞言,趙光美瞥了一眼趙匡胤手裏的玉斧,撇嘴道:“你手裏這把?都被你玩包漿了,我還真不太想要。”


    所謂的玉斧,其實並不是玉製的斧子,趙匡胤閑的沒事兒整把玉做的斧頭拿手裏玩那不是有病麽,既不好看也不能砍人的。


    這東西類似於一個雨傘的形狀,上粗下細,功能接近於拐棍,跟近代歐洲流行過的紳士棍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拿在手裏,拄在地上裝逼的。


    趙匡胤之所以成天帶著這東西是因為他早年在戰場上腿受過傷,雖沒什麽大礙但偶爾拄著能得勁一點,那上麵還鑲嵌了五顏六色的寶石,可好看了。


    “不是這把,是比我這把更精美,好看,這東西我用不上,你要的話拿給你玩,就當送你的喬遷賀禮了。”


    “棍中藏劍啊,這倒是挺有意思,嘿嘿,謝謝大哥。”


    “你是我弟弟,這天下是都是咱們家的,你想要什麽直接跟我說就是,能給你的自會給你,我待你一片赤誠,隻希望你待我,也可以坦誠相待。”


    趙光美聞言卻是取笑道:“你這是話裏有話啊,既然似乎一片赤誠,還打機鋒幹什麽?”


    趙匡胤聞言被噎得不輕,隨即卻是露出一絲苦笑,然而還是領著趙光美找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道:“我聽趙普說,說你引薦了楊業給他,還說他有可能是咱們大宋未來的第一名將,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我嶽父他們這一茬人不是要集體退休麽。”


    “啊你~,你這是聽誰說的?”


    “大哥,你現在是官家,要沉穩,你看,你都一驚一乍的,我是不是看起來比你還沉得住氣?是不是顯得非常的成熟穩重?所以說年齡從來都不是問題,你就不應該總說我年紀小,我表現的多棒啊,真羨慕你有一個這麽優秀的弟弟。”


    說著,還給自己比了一個讚的手勢。


    “…………”


    趙匡胤隻得重新坐下,然而眼神卻是愈發的熾熱和急躁的死死盯住了趙光美。


    “沒聽任何人說,我自己猜的,不過你放心,你這個局如此的高明,除了我,旁人應該是看不出來的。”


    “為什麽旁人都看不出來,你卻能夠看得透呢?”


    “因為是我啊,我就是能看得出來。”


    想了想,趙光美還是補充道:“你最近催婚催得挺急的,而且我知道你跟大嫂正在研究昭兒,甚至是侄女的婚事,以你對家庭的重視,這麽急切的要完成聯姻,必然有著重大的政治目的,再加上禁軍的變動,所以是推倒得出來的,旁人不會關注咱們家裏的事,也不像我這樣如此清楚你的為人,所以旁人應該是看不出來的。”


    趙匡胤聞言,卻是恍然大悟,心下也終究是放心了一點,隻是卻也愈發的感到自家的這個三弟的才智卓絕,一時之間,居然忍不住感慨連連。


    “那……你跟趙普提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什麽為什麽,話趕話趕到這了啊,這事兒你又不可能瞞著普哥,我避諱他幹什麽,我圖的,就是一個清淨,你們踏踏實實搞你們的大事業,我安安靜靜的看我的書,備戰今年科舉,這多好?”


    “就這麽簡單?”


    “還能有多複雜?”


    趙匡胤聞言,神色詭異地道:“你說考科舉是認真的?”


    “對啊。”


    “就為了當節度使?”


    “是啊。”


    “你……你這麽急,是不是,要跟你二哥爭儲君?”


    “當然啊,不然我圖啥?”


    “…………”


    給趙匡胤整得都無語了。


    他說出來的時候都覺得懷疑自家親弟弟是不是有點不太好,沒成想這趙光美,承認的居然這麽幹脆,而且居然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種事,不應該藏著點,噎著點麽?”


    “藏什麽,噎什麽,藏給誰看,給你看啊,你把我都放到京兆尹這位置上了,我現在跟你說我對你這個位置一點興趣沒有,你信?”


    趙匡胤聞言沉吟了好半天,居然神奇的發現這話居然一點毛病都沒有。


    隨即正色道:“儲君之事,我自有我的打算,你爭得如此急切,就不怕我不高興,甚至是忌憚於你麽?況且我自己又不是沒兒子,此事決斷悉在於我,哪裏是爭來的?”


    趙光美則很自然地攤手道:“給或不給當然在於你,但是想或不想,爭或不爭,是我的事啊,我就是想啊,這難道是一件丟人的事?二哥想要,也可以跟我爭啊,一門親兄弟之間爭點什麽東西,難道就非得你死我活?這種事兒有那麽忌諱麽?


    咱們家人,就別搞那些虛的了吧,明明很想要,還一個個的裝出一副不不不我不想要的樣子,是不是有病?至於昭兒,你覺得昭兒合適你可以給昭兒啊,爭得到我就自己幹,爭不到我就輔佐昭兒幹不就完了麽,到時候你要是忌憚我了你跟我直說就是,我想跟你要什麽我會直接跟你說,如果以後你想跟我要什麽的時候,我也希望你能直接跟我說。”


    趙匡胤聞言,卻是沉默了好久好久,然後深深地看了趙光美一眼,道:“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啊”


    “先帝,柴榮。”


    “柴榮?哪像了?”


    “先帝一生,征戰無所不利,內事無所不成,然而其實你知道麽,他這人,其實是全然沒有權謀的,他心裏想什麽,想要幹什麽,朝臣們都是一目了然,在位這幾年,他簡直任性到了極致,他想幹什麽,就要幹什麽,而且他居然真的把他要幹的每件事都做得成了。”


    趙光美聞言也是深以為然地點頭,柴榮確實是這麽個人。


    卻聽趙匡胤道:“先帝做事,幾乎從無機心,用人用兵,也全是一片赤誠,一開始我也不理解,後來我想明白了,這是一種極度的自信,他自信這天下任何的意外他都能掌控得住,也自信他根本就沒有做不到的事,這一點,我不如他。”


    說著,又轉頭看向了趙光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心無曲折,霸之極也,你跟他實在是太像了。”


    趙光美思索了好一會兒,然後疑惑地道:“你這是誇我呢,是吧?我這明明叫陽光開朗大男孩,讓你說得好像老氣橫秋的一樣。”


    趙匡胤卻是突然換了個話題道:“我記得昔日先帝剛剛登基的時候,說要禦駕親征,結果馮道居然就在大殿之上當場笑了出來,先帝大怒,質問馮道,說昔日唐太宗也是禦駕親征,才能開創貞觀之治,結果你知道馮道是怎麽說的麽?”


    “怎麽說?”


    “他說,你是唐太宗麽?給先帝氣得臉都紫了。”


    “馮道那個五代不倒翁,十朝元老?”


    “是啊,事情沒做成之前,就連馮道這樣的人,都敢當庭嘲笑於柴榮,可等到柴榮真的禦駕親征,並且旗開得勝之後,天下人便再也沒人敢質疑他,更沒人敢取笑他了。”


    “霸道,從來都不是問題,有史以來這天下幾乎就沒出過像先帝一樣霸道的人,但他什麽事都做得成,自然便是一代聖主,相反,若是高平之站中他戰敗身死,自然便是小兒狂妄,自取其辱了。你想做柴榮那樣的人,你得先他那樣的本事。”


    說著,趙匡胤非常鄭重的握住了趙光美的手道:“好做吧,今年科舉,我,等著你當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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