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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春宮。


    一陣陣哭聲從殿內傳出。


    那是鄧氏的聲音。


    這娘們又在撒嬌了!


    不時又傳來秦王朱樉的寬慰聲:“愛妃別哭了,過幾日他就會離開,咱們姑且忍一下。”


    說的是皇太孫。


    殿中閣內,二人相擁在一起,如熱戀中的小情侶。


    鄧氏身上穿的赫然是皇後大衫!


    鄧氏眼眶微紅,細聲細氣道:“你都不知道,這段日子妾天天做夢有人持刀闖入後宮,都嚇死人家了。”


    感受到手中的溫軟,朱樉扯起一個笑容,安慰道:“讓愛妃受苦了,我已下令讓都司在秦王府增兵,保證不會有歹人傷害愛妃的。”


    “增兵有什麽用。”


    鄧氏雙手攬著朱樉的脖子,噘著嘴道:“殿下,你是諸王之長,怕他一個小輩作甚?”


    朱樉表情一滯:“愛妃,我哪裏是怕他,我是怕父皇......”


    這小輩身後有人啊!


    鄧氏手裏捏著錦帕,時不時擦一下眼睛,滿臉悲傷道:“不知父皇是怎麽想的,讓孫子當儲君,可惜這輩子臣妾都不能如願了。”


    “這......”朱樉看了眼她的裝飾,笑道:“愛妃不是已經穿著皇後冠服了嗎?”


    鄧氏別過頭去,哀聲道:“隻能偷偷的穿,何時才是個頭啊?”


    心中卻是暗喜。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


    男人再厲害,還不是跪在女人的雙腿之間?


    隻要有秦王在,這天下的東西再尊貴,自己也會如願以償!


    “皇太孫駕到!”


    殿外一聲高唿,驚住了二人。


    穿過秦王府後宮,朱允熥腳步不停。


    早有看門的太監急吼吼的高聲道:“秦王殿下,皇太孫來了!”


    一巴掌下去,太監的叫聲戛然而止。


    朱允熥跨步邁入後殿,錦衣衛緊隨其後。


    遠遠看到鄧氏往後殿跑。


    通過背影,瞧她身上所穿的,赫然是皇後大衫!


    身影一閃,朱樉擋在朱允熥麵前,憤憤道:“皇太孫,你又闖我後宮?還有沒有將我這二叔放在眼裏!”


    “二叔,你如此僭越,有沒有把皇帝陛下放在眼裏?”朱允熥喝道。


    朱樉反問:“你在說什麽?”


    雙手負在身後,朱允熥一派帝王氣派,沉聲道:“五爪龍床是你能躺的?皇後燕居冠服是她一個次妃能穿的?”


    “胡說八道,沒有的事!”朱樉一臉正色道。


    若不是親眼所見,真被他這副“浩然正氣”給騙了。


    朱允熥凝視著他,淡然道:“二叔,方便讓錦衣衛進去搜一下嗎?”


    “放肆,你當我這是什麽地方?”朱樉已然爆發,瞪眼怒道。


    朱允熥一抬手,冷然道:“搜!”


    一隊錦衣衛跨步上前。


    “狂妄!”朱樉喝道,兇相畢露。


    錦衣衛充耳不聞,繞開秦王,衝入後殿。


    很快,錦衣衛將鄧氏帶了出來。


    除了身上這件皇後大衫,又搜出了兩件。


    秦王朱樉再無法辯解,麵上仍是氣鼓鼓的。


    他發現這個侄子,老是和自己作對!


    朱樉也清楚,這小子是想拿他這個秦王開刀立威。


    “殿下,救救臣妾!”


    麵對皇太孫的殺人般的眼神,鄧氏深知大難臨頭,將朱樉死死抱住。


    “愛妃......”


    朱樉是個膽大妄為之人,他根本不擔心自己會如何。


    他也知道,這事就算捅到京師,讓老爹知道了,自己也不會被處死。


    可是鄧氏......


    “皇太孫,先前是二叔不對......”


    秦王朱樉一向不服人,為了鄧氏難得向人服軟。


    “二叔!”


    朱允熥打斷了他的話,肅然道:“僭分無禮,罪莫大焉!二叔,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轉身離開。


    返迴承運殿。


    朱允熥依舊端坐在鋪滿絲綢的長案之後。


    他麵無表情的望著大門方向。


    想起了自己出入西安府時,秦王未曾迎接。


    入秦王府,秦王又借故在外狩獵,將他晾在那。


    我與你推心置腹,你卻跟我耍橫......


    深吸了一口氣,朱允熥道:“去,將老和尚叫來。”


    紀綱應了一聲,徐徐退出。


    很快,姚廣孝來了,朱允熥告知了此事。


    “道衍,你有何看法?”


    姚廣孝知道皇太孫這是在考驗自己,於是想了想,迴道:“貧僧建議將此事上報陛下。”


    上次他出了餿主意,讓朱允熥心生警惕,發出警告。


    這次姚廣孝不敢了,老老實實充當謀士。


    “皇太孫,按照洪武皇帝的脾氣,應該會賜死鄧氏,再嚴旨訓斥秦王,禁足秦王府。”


    “如此一來,也算是立皇太孫之威。”


    朱允熥右手抵住下把,做沉思狀。


    姚廣孝二人不再說話,生怕驚擾到深沉莫測的皇太孫。


    片刻後,隻聽皇太孫突然說道:“何必等陛下旨意,孤是皇太孫,一樣可以賜死她!”


    殿內安靜的可怕。


    姚廣孝和紀綱驚愕地看著朱允熥。


    您這決定,也太大膽了吧!


    確定要這麽幹嗎?


    朱允熥眼中仿佛有精光爆射而出:“就這麽定了,傳孤令旨,賜死秦王次妃鄧氏!”


    這一次,他思考了很久。


    鄧氏不過是藩王次妃。


    若她是正牌王妃,朱允熥倒不敢如此放浪。


    但次妃算什麽?說白了就是個妾!


    秦王想抬鄧氏為王妃,那隻是你們秦王府一廂情願,鄧氏的名分就是妾!


    當朝儲君,賜死你一個王府小妾,不行嗎?


    鄧氏雖是大明開國六王之一的鄧愈之女,但鄧愈早在朱允熥出生前一年就死了。


    鄧愈的長子鄧鎮繼承了其父國公爵位,然而在洪武二十三年,受到李善長牽連,被殺。


    鄧家遭到清算,失去了爵位。


    如今最大的官是鄧愈次子鄧銘,官至錦衣衛指揮僉事。


    鄧家一脈,算是毀了,在朝中人脈單薄。


    曆史上,鄧愈的五世孫,在嘉靖朝才被續封侯爵。


    “殿下,是賜下白綾嗎?”


    紀綱低聲詢問。


    很久很久之後,朱允熥“嗯”了一聲。


    鄧愈出生入死,征戰多年,禦下極嚴,卻忽略了對女兒的約束。


    培養出這麽個毒婦!


    看來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對子女的教育,努力培養其嚴於律己的品格十分重要。


    剩下的事,紀綱去辦。


    朱允熥伏在長案上寫奏報。


    秦王府之事,必須上報老朱。


    良久。


    紀綱迴來了,身上還有幾個大腳印。


    “殿下,事情已經辦妥了。”


    抬頭看去,長案後,這位觸及權力之巔的年輕皇太孫,麵色平靜:“秦王怎麽說?”


    紀綱迴道:“秦王......秦王他提劍欲來,卑職將他攔住了。”


    朱允熥抬頭,看到了腳印。


    想來是紀綱被秦王一頓錘。


    微微點頭,朱允熥說道:“將他禁足長春宮,等待陛下旨意。”


    陝西都指揮使司。


    衙門大院,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武官。


    “皇太孫令旨!”


    開國公常升親自傳旨:“近聞陝西都司遣兵常隨秦王出入,蓋王府置護衛,又設都司,正為彼此防閑。”


    隻是聽到開頭,都指揮使聶緯就已知道自己要麻煩了。


    “都司乃朝廷方麵,凡奉敕調兵,不啟王知,不得輒行;有王令旨,而無朝命,亦不許擅發;有如密旨不令王知,亦須詳審複奏而行,此國家體統如此。”


    “今秦府未給護衛,陛下令以兵五百暫為護從,而都司乃敢增兵至千人,其罪不可赦!”


    一眾武將嚇得麵色慘白,冷汗直冒。


    皇太孫連秦王妃都能賜死,還有誰不敢殺的?


    又想起指揮使王綱等人被誅殺,都司衙門一眾武官不禁膽寒。


    頓了下,常升又慢慢念道:“孤以爾等皆為舊臣,過去常有勞於國,且不置之法,若今後再有違令的,治如律!”


    沒事?


    聶緯喜極而泣,叩首高唿道:“謝皇太孫恩典!”


    一眾武官也忙跟著謝恩。


    一個個心說還是站隊好啊!


    幸得都指揮使大人牽馬有功,得皇太孫青睞......


    若要是站隊秦王,指不定今天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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