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絢手指一彈,小紙條已經被重新彈迴到了翡翠鳥的小腿上。


    緊跟著,約束的力量消失,翡翠鳥轉眼已經飛入了高空消失不見。


    “有此一封信,本王此來揚州的使命已經算是完成一半了。”李絢的神色肅然,餘澤站在身後,目光隨著翡翠鳥遠去。


    “傳令,從現在開始,禁止新羅請罪使和外界的一切溝通,所有信息,地麵的,水下的,還有天上的,都給本王死死的封住。”李絢聲音頓時沉冷無比。


    “喏!”餘澤立刻拱手。


    沒有想到,新羅人會提前用鳥兒來傳信,如果不是李絢“偶爾”看到了不對勁,捕捉到了這隻翠鳥,那麽恐怕新羅人早就已經相互聯係上了。


    李絢臉上帶出一絲狠辣:“讓百騎司的人給本王盯緊了,本王要知道文武王麾下所有人的一舉一動,若是能找出新羅和那人勾連的證據,那麽即便是沒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他和東海王有關,本王也將他滿門抄斬。”


    個人對朝廷不滿就算了,竟然還溝通外敵。


    這種國賊,李絢恨不得現在就殺了。


    “王爺,可是要徹底切斷新羅和東海王,還有吐蕃的聯係?”餘澤有些詫異的看向李絢。


    李絢沒有開口,隻是無聲的點點頭。


    隻有如此,新羅的暗線才會按照李絢的意思,將李絢想要他們傳送迴新羅的信息傳送迴去。


    金仁問雖然人在大唐,但他在新羅國內也多有布置。


    甚至通過連大唐都不知道的隱秘線路,從中傳遞情報。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這條線路,竟然被新羅的眼線給悄然利用。


    不過正好,從這條路傳迴去的信息,才更加的容易讓新羅人相信。


    不過還不夠,讓新羅國內人心動蕩,還需要再添上一把火。


    ……


    夜色沉沉,崔中侍非常小心避開明暗各種眼線,離開了金仁問在揚州的住所,最後直接鑽進了一輛馬車當中。


    “怎麽樣,和欽鈍聯係上了?”一個穿著黑色帽兜,始終遮住臉的男人,出現在了馬車當中。


    “聯係上了。”崔中侍目光炯炯的盯著黑衣人。


    黑衣人仿佛沒有察覺到崔中侍的目光,隻是很直接的問道:“如何?”


    “唐皇震怒,皆因東海王之故。”崔中侍死死的盯著黑衣人,欽鈍角幹的傳信,被他從中截取了幾個字。


    “我家主上。”黑衣人抬起頭,昏暗的光線下,那是一名中年人的模樣,臉頰瘦狹,鼻子高挺,臉色陰鷙,麵對崔中侍的指責,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起。


    崔中侍平靜的搖搖頭,說道:“這其中的原因你們自己清楚,我現在需要你們立刻對杭州水師和揚州水師下手,若是真的讓援軍抵達新羅,恐怕立刻就要有一場惡戰。”


    黑衣人看著崔中侍,眉頭緊鎖的問道:“欽鈍究竟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其實你家主上的困境和我家王上一樣,國主恨不得派人直接來取走我家王上的人頭,也因為有我家王上在,國主恨不得直接率兵踏平長安,如今想來,唐王也是如此態度,如此憤怒。”崔中侍的神色非常冷淡。


    黑衣人眉頭一挑:“那事你們已經知道了?”


    “此事在長安並不是秘密,在揚州也已經有多人得知。”崔中侍對著黑衣人拱了拱手,然後說道:“還請閣下加速動作,否則一旦被大軍抵達新羅,我朝未必有能力拖住唐軍主力迴撤,屆時若是做出什麽不合理的舉動,還請原諒。”


    崔中侍說完之後,再度微微一拱手,然後轉身,在馬車拐入小巷的一瞬間,整個人快速的從馬車跳下,轉眼已經散入小巷中徹底不見。


    馬車內,黑衣人的臉色已經十分陰沉,新羅人的態度太明顯了,如果不能提前解決援軍進入新羅之事,那麽新羅人就很有很可能會在戰場反複。


    雖說如今還沒有人對新羅人的兩麵三刀,反複無常給出準確的定論,但是新羅人不可信這種說法,也是很多人都認可的。


    馬車緩緩的在街道上行駛著,時而拐入不知名的小巷,最後又拐入長街之上,最後駛入了東城山善坊的某一座豪華大宅當中。


    府邸的門上的黑漆金底牌匾上清晰的係著兩個大字:李宅。


    馬車在李宅深處停下,黑衣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身上的黑色錦衣已經不見了蹤影,全然換上了一身青色的雲紋錦衣,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的儒雅。


    就在此時,一名須發皆白的老翁從他的身前走過,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而他卻早已經退到一旁,躬身行禮,絲毫沒有抬頭。


    等到老翁早過,青衣人這才轉身朝後院走去。


    後院的水榭畔,是一座家廟,家廟有一座小門通向後麵的佛寺。


    隻是家廟清靜,平常少有人來,地麵早已經落滿了枯葉。


    輕易人轉身從小門進入了佛寺後院中,這裏沒有任何的沙彌,隻有前院傳來的不停的念經聲。


    青衣人進入到了最東側的禪房中,一名黑衣僧人正在誠摯的念經。


    青衣人站在僧人身後,微微躬身道:“大師。”


    “稱唿貧僧無嗔便可,李公子。”無嗔轉過身,有些發黃的臉色上,眼光明澈,仿佛能夠直接看人心底,一雙劍眉斜插入鬢。


    黑色的袈裟下,隱隱感覺有一股龐大的力量潛伏其中。


    此人赫然正是之前朝中數次試圖抓捕的妖僧無嗔。


    “無嗔大師。”李公子很認真的行禮。


    無嗔平靜的看著李公子,輕聲說道:“事情,有結果了?”


    “是。”李公子站直身體,對著無嗔合十道:“欽鈍傳信,唐皇憤怒,皆因東海王一事。”


    “哦?”無嗔眉頭不由得詫異,輕聲說道:“若是如此,倒也能解釋的過去。”


    東海王是隱太子建成後人之事早已經在朝中引起陣陣逆流,就是皇帝都對他忌憚無比。


    如今,新羅人再度掀起攻勢,試圖將大唐安東軍拖延在東島之上,然後等待冬季降臨,將唐軍徹底撕裂。


    他們原本希望大唐的神經反應能夠緩慢一些,這樣他們就能一刀刀的將唐軍放血致死,但是現在大唐明顯已經反應了過來。


    為了扼殺暗中存在的風險,他們甚至不惜調動更多的軍力來解決掉新羅可能會帶來的潛在風險。


    同時也能想象得到,為了應對這一次的吐蕃之戰,大唐已經開始準備壓榨國內的潛力,也要準備好吐蕃之戰的準備。


    如果說這一次和吐蕃之戰是以大唐的失敗而告終,那麽大唐所受到的創傷,還要在當年的大非川之敗之上。


    可如此,大唐在西線戰場上的勝算也會超過在東島潰敗之後。


    這雖然不一定是壞事,但卻是東海王之前所沒有預料到的。


    或者說,李治和武後,對於隱太子建成後人出現的反應,要遠遠大於他們的預料。


    無嗔隱約覺得有什麽匹配不上的地方。


    大唐在東島和西域的反應都要比之前還強,可為什麽在長安的反應就顯得略微平淡呢?


    他們是在暗中算計什麽陰謀嗎?


    妖僧無嗔坐在那裏,眼底深處閃過的精光,預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將這一想法記在心裏,妖僧無嗔緊跟著問道:“新羅方麵還說什麽?”


    “新羅使希望我們能夠快點動手解決杭州水師,揚州水師,最主要的,是解決南昌王,似乎他們很擔心南昌王殺上東島。”李公子的臉上帶著一絲疑惑。


    南昌王即便是有些能力,但相比於在東島多年的李謹行,高侃和黑齒常之這樣的大將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不能那麽看!”無嗔一眼就堪破了李公子心底的想法,他微微搖搖頭,說道:“李謹行,高侃和黑齒常之為人和行事作風,新羅人早就已經摸透。


    但南昌王這種不知道底細又非常銳利的年輕將領,一旦抵達新羅,必定會從之前常人看不到的弱點猛攻新羅,再加上李謹行,高侃和黑齒常之這種老辣將領,一旦抓住機會,新羅人將會很被動,甚至一個不好就會被打到金城之下。”


    “原來如此。”李公子雖然不知道什麽叫做鯰魚效應,但是大體的原理卻都還是能夠聽的懂的。


    “那麽如此,大師,就得對南昌王下手了。”李公子的神色頓時肅然起來。


    “先去安排舟山海寇和揚州船廠之事,至於南昌王,貧僧記得你曾經說過,南昌王和永昌伯的女兒梁茯苓關係友善?”妖僧無嗔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厲光。


    “不止。”李公子點點頭,說道:“據說,南昌王當初南下剿滅天陰教時,梁家的那位女公子就曾經為南昌王出謀劃策,故而戰事平定之後,朝廷封賞其為永昌縣君,正五品秩。”


    說到正五品的時候,李公子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嫉妒。


    “你們原打算是怎麽做的?”無嗔緊跟著追問。


    “永昌伯病亡,但喪事已過,故而在下打算讓家兄二子,迎娶永昌縣君為妻,畢竟永昌伯雖然已經不在,但是還有新林府折衝都尉史進在,若是如此,能夠和新林府牽扯關聯,到時大事一起,必然能夠給郎君帶來一絲助力。”


    揚州大都督府麾下四個折衝府,足有將近五千的正卒,若是能將附近州縣一體整合起來,到時候便是兩三萬大軍也不在話下,甚至可以直接號稱十萬大軍。


    “的確夠用心,不過那是長久之計了,目前而言,還是需要針對南昌王,從這位永昌縣主的身上想一個辦法,對南昌王下手,讓南昌王不得不放開身邊的護衛獨自來見這位永昌縣主,然後趁機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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