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才華蓋世,遭人嫉妒


    “賢弟棋力雄勁,愚兄自愧不如。”餘澤將手裏的棋子一把放在了棋盤上,投棋認負。


    “兄長的棋路俊奇,隻是目的太過明確,容易被人所趁。”穿著一身灰袍的王勃臉上臉上淡笑,然後平靜的抬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一側的李絢:“王爺,可是要到揚州了?”


    “是,外麵到了揚州城外的三灣水道,河道狹窄,有些擁擠,需要等一點時間。”李絢抬頭看了眼外麵的河麵,河道擁擠,近的幾乎能看到對麵的船艙內的陳設。


    反之亦然。


    “王爺,要不,你來陪子安賢弟下兩局。”餘澤突然開口,有些希冀的看向李絢。


    餘澤和王勃下棋到現在,連一局都沒有贏過。


    “叔父又不是不知,絢棋力薄弱,甚至不到叔父之半,如何是子安先生的對手。”李絢揮揮手拒絕,怎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想要看他下棋。


    “王爺謙遜了,觀王爺在洛陽行事,手段雖然稚嫩,但行事堂皇大氣,一旦出手,對手莫能匹敵,如今想必又有進步。”王勃一雙利眼落在李絢身上,仿佛一眼就要看透他心中所想。


    “先生目光如炬。”李絢誠懇的點點頭,說道:“洛陽一行之後,小王迴顧所作所為,的確多有不足之處,如今也在對往後行事,小心斟酌。”


    “善於自省,王爺比子安要強,若是子安能早日想明白這一點,也就不用遭受往昔之難,甚至還牽累家父。”王勃忍不住的一聲感慨,神色之間全是痛苦。


    李絢剛要開口勸解,但他又突然間停了下來。


    在洛陽的時候,他雖然先後向皇帝和天後為王勃的父親求情,但不管是誰都沒有答應。


    現在貿貿然給王勃希望,並未必是好事。


    “非是小王多嘴,當年之事……”稍作停頓,李絢認真的看著王勃,索性直接問道:“小王早先雖未親見先生,但對先生還是有幾份聽聞的,傳言文如其人,言為心聲,先生寫下無數壯麗詩篇,又怎麽會是那種蠅營狗苟,畏懼殺人之輩,請恕小王冒昧,還請先生一解當年之惑。”


    王勃在任弘農參軍時,一日,有一位自稱是恩師曹元的親戚來投奔他,但問題是這個叫曹達是個逃奴。


    曹元是王勃年少時的醫學老師,曹元的親戚成了逃奴,王勃一時間也感到為難。


    不過在沒有弄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之前,王勃先讓曹元在自己家住下,然而準備去找人解決問題,但就在此時,官差上門。


    按照朝中工部的公文,王勃是在驚慌之下,害怕包庇事情泄露,這才殺了曹達。


    這種說法當時是能立住腳的,畢竟那時距離第二年春闈已近,王勃若是因為窩藏逃奴而被免職,自然無法再參加第二年的製舉,所以他才悍然動手殺人。


    關鍵是,王勃還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了。


    這幾乎讓所有想幫他的人失去了替他翻案的想法和動力。


    這能說服其他人,但絕對說服不了李絢。


    一個能寫出“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如此壯闊詩句的人,你說他會因為驚慌而殺人,這是何等荒唐。


    之後的數年裏,陸陸續續也傳出不少王勃因為殺人而後悔的詩句來,但仔細研讀就能發現,那更多是因為牽累到自己的父親,害他貶謫交趾,這才無比悔恨。


    對於殺人之悔,王勃根本沒提,就像是那事根本不是他做的一樣。


    雖然心中懊悔,但從詩句當中,也能聽出王勃心中的坦蕩。


    若是不把這個千古冤案弄清楚,李絢的心中無論如何都定不下來。


    更何況,這件事情的真相,也關係到李絢以後是否能夠信任王勃。


    如果用好了,王勃將會是他的極大助力,如果用不好,那就是無比的災難。


    ……


    “風驚雨驟,煙洄電爍,媧皇召巨野之龍,莊叟命雕陵之鵲。”王勃神色黯淡的搖搖頭,說道:“當年之事,早已過去,早有定論,又何必再提。”


    一句話,仿佛當年之事對於王勃來講,早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


    李絢早就猜到王勃是這樣一副態度,從洛陽到揚州一路以來,他不止一次的旁敲側擊試圖弄清楚當年的真相,但全部都被王勃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


    “當年邀請先生去弘農任職的,是舊弘農司法參軍淩季友,不若小王向太子殿下懇求,向全天下發布對淩季友的海捕文書,相信總能有些收獲的。”李絢一番話說的十分堅定。


    當年就是淩季友邀請王勃去弘農任職的,但在王勃出事之後,淩季友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何處,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淩季友當年所任乃是弘農司法參軍,一個逃犯,不管什麽原因,淩季友都能說的上話。


    一個逃奴罷了,王勃就算被當場抓住,就算受到了牽累。


    作為司法參軍的淩季友絕對有辦法將案子按下去。


    大唐雖然講究法治,但依舊是人情社會。


    在蜀中當了幾年小官的王勃這點閱曆還是有的,所以就算被發現,他也根本沒必要殺人。


    更何況,當時距離春闈已近,隻要過了春闈,王勃製舉得過,這樣的事情,就更不會是問題了。


    但殺了人,性質就變了。


    但無論如何,作為邀請王勃來弘農任職的朋友,作為司法參軍的淩季友絕對能查出事情真相。


    尤其,負責帶隊尋找逃奴的還是狄仁傑。


    弘農司法參軍淩季友和並州法曹狄仁傑聯手,王勃被冤枉殺人之事,怎麽都能查清楚。


    但還是出了問題。


    這樣,問題就隻能是出在了淩季友的身上。


    隻有作為弘農司法參軍淩季友,才能阻止作為並州法曹的狄仁傑繼續查下去。


    隻有他才能阻止狄仁傑查出真相。


    也隻有他才能將王勃最後置於死地而無法自拔。


    最關鍵的是,淩季友很快就突然消失了,最後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


    “不關淩兄的事。”王勃擺擺手,示意李絢壓下,但李絢卻注意到王勃的反應並沒有那麽激烈。


    “如果說當年的整件事情都是一個局,那麽先生自從抵達弘農,就已經完全落入了他人彀中。”李絢輕歎一聲,隻有如此,才最合理。


    王勃,一介書生,他能有多少能力堪破別人早就已經布置好的陷阱。


    那麽究竟是誰,在如此營營汲汲的算計王勃。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王勃突然開口,一旁的李絢和餘澤頓時肅然起來。


    “有一日,一人穿著整齊,衣冠華麗的登門拜訪,而且還是恩師親眷,況且他談吐文雅,出口成章,伱自然要留他多住,多做暢談。”


    王勃臉上露出一絲淒笑,輕聲說道:“然而到了夜深人靜之時,官差突然上門,言辭客氣,說是有逃犯逃入四周,未免危及安危,希望入內檢查。


    你一無所知,客氣迎入,然後就在此時,你的仆役突然大叫……”


    稍作停頓,王勃開始變得麵無表情起來:“官差找到了一具上吊的屍體,而且屍體的脖子上,還有交錯的勒痕。”


    殺了人,還假裝成上吊自殺的模樣。


    “你的朋友竭力為你爭辯,然而就在當日,他就被徹底免職,然後你就再也沒見過這個朋友。其他人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去了何處,不知他究竟是生是死,”


    王勃說到這裏,看向李絢:“王爺懂了嗎?”


    “懂了,是有人不希望先生返迴長安,參加製舉。”李絢死死的盯著王勃,說道:“這些人,深知先生之才,也深知先生和太子的關係,所以他們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視先生為眼中釘肉中刺。


    這個人,先生必然非常熟悉,淩季友也必然熟悉,弘農刺史也同樣熟悉。”


    太子李弘身體不好,這是一貫的事。


    雖然對於李弘詳細病情難有人知,但隻要足夠的神通廣大,不僅可以輕易的弄到這些東西,還可以提前推斷李弘剩下幾年壽命。


    所以這些人很早就開始盯上了李賢,他們必須要從李賢的身邊著手,但又不能太突兀。


    李賢身邊的位置不多,所以他們盯上了王勃。


    甚至當年的鬥雞賦,都很有可能是這些人的傑作。


    這些人對王勃的性格,秉性,交際圈,甚至於對雍王李賢的性格都有很深的了解。


    “看樣子,下次迴到神都以後,得提醒太子殿下,該好好清理一下身邊的從人了。”


    李絢整個人突然一下停頓,因為一道人影猛的閃過李絢的腦海。


    薛曜,正諫大夫薛元超和巢刺王李元吉之女、曹王李明之妹和靜公主的兒子。


    他同樣是王勃兒時的玩伴,可到如今,王勃一句都沒提到過他。


    他自己心中已明,也怪不得不願迴到太子身邊。


    看樣子,得想辦法查一查這個薛曜了。


    曹王李明,太子宮薛曜,東海王真的隻是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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